从正面引导和校园生态角度再谈校园欺凌
往期回顾
上一期专题，我们把公众对校园欺凌关注的时间节点，从发生严重后果之后往前推到了发生之前的一个较长的时间段（点击查看社工教授谈 | 校园欺凌的产生，发展，预防，介入及矫正）。指出了校园欺凌并不是一次偶发的侵犯行为，本质上是一个逐步挑战、确认、升级的一个不平等的互动过程，它可以是轻微的言语挑衅，也可以是群体性的社交疏离，当然最常见的就是粗暴的行为对待，包括了外在显见的有严重后果的，和被大家长期所忽视的没有明显后果的持续性欺凌。在前期持续性的欺凌性质的互动中，伤害的本质是不断弱化其中一方的自尊和自我价值，直到被欺凌方自己也认可了这种外在评价、接受了社交弱势地位。所以作者提出的观点是，要有效地防止校园欺凌行为的发生，焦点在于对前期欺凌性质行为的辨认和及时应对，阻断社交弱势地位的形成。
本期焦点
这一期专题，我们会更加大胆地把时间节点继续往前推进。从上期讨论的发生严重后果之后，到前期欺凌性质的行为模式形成阶段，再到今天要讨论的在还没有发生任何欺凌性质行为的阶段，我们应该怎么做。
为什么这一阶段在防止校园欺凌的讨论里也有价值呢？
对于一种偏差行为的矫正，总体来说是通过两种渠道：一是削弱危险因素的负面影响（比如从家庭暴力里习得的暴力行为，就需要尽量矫正或屏蔽家庭里暴力手段带来的负面影响）；二是增强保护性因素的正面作用（比如友爱、安全的校园环境），这块内容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
第一种渠道，不管介入的阶段有多早，都属于消极应对的措施，哪怕是对前期欺凌性质行为的辨认和发现，都需要有某种程度的行为发生才能介入。
而第二种渠道的预防和矫正，则更加主动，不依赖于糟糕行为或后果的发生，不把标签贴向任何一个孩子，旨在通过正面引导孩子的认知和行为，去创造积极向上的、健康友爱的校园环境。从执行过程和期待效果来说，不仅能有效防止欺凌行为发生，还最大可能地保护和教育了孩子，同时也为成人后的社交模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同时具备了远期的效果。
下面，先对几个重要概念进行梳理，然后再理清它们之间的关系：
自尊感（self-esteem）
这儿的自尊感是指自我评价，也包含了自信的意思。这种自我评价对于孩子来说，首先是来自于外界的评价，比如家长、老师，也包括了同伴间的评价，然后通过不断地重复确认，最后被内化为对自我的评价和认可。前面指出，欺凌行为的真正有害之处，不在于某次严重行为造成的外在后果，而是在于持续地削弱被欺凌方的自尊感，直到TA自己接受了这种弱势地位。
“我比人家笨”；
“我很难看”…
“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们的行为”…
“我不值得人家爱护”；
“我不介意自己表现得更差，没有人介意”…
这是作为被欺凌方所普遍呈现出来的一条心理路程。它未必能被清楚地表达或被意识到，但反映到社交模式里，就是从早期地轻微反抗和求助，慢慢转化为不辩解、不抵抗，最后任由更加严重的欺凌行为的发生。被贬低的自尊感才是欺凌（性质）行为最大的恶果，它让被欺凌方产生对自我认知的偏差，过早地放弃了自己的权利和价值（也会投射到其他场合）。由于低自尊感，被欺凌方的孩子还会产生一系列的行为问题，比如自虐，通过自暴自弃的极端行为以寻求关注。
正面引导第一步：提高自尊感！
可以参考以下几个方面：
1、教给孩子一些积极的自我谈话和心理暗示的技能；或者作为旁观者去帮助孩子及时发现和强化TA的努力和进步
2、不要将孩子与别人比较，避免任何形式的竞争和攀比，更注重个体独特性
3、从生活中、学习中的小事做起，不去苛求孩子结果完美；或者教给孩子注重努力的过程而不是努力的结果
4、多参与体育锻炼和户外活动，提升正面情绪的天然感受力
5、当犯错的时候或面对缺陷的时候，学会客观分析原因总结经验，并原谅自己
6、不去纠缠已经发生过的或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专注于可以目前正在发生的、可以改变的事情
7、观察和发现孩子喜欢做的和擅长的事情，可以多从事这方面的活动和交流
8、时常庆祝小的进步和成就，强化孩子对自我的正面评价
9、从小的事情开始尝试去帮助和体贴他人，感受自己的能力和对他人的影响，比如生活日常、家务分担、学业帮助等
10、及时察觉社交过程中的不平等，物理屏蔽那些有欺凌意向的人际互动；同时也要学会主动结交那些能够相互尊重、分享的朋辈。
正向行为（prosocial behaviors）
这儿的正向行为指的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包含了分享、尊重、友爱、善良等行为规则。我们可以具体地描述一下这些行为的特质：
1、付出：能够为他人真诚地付出时间、 精力或者物质帮助
2、帮助：区别于上面，这儿更多的是指举手之劳。能够发现他人的需要，并提供即时性援手，比如帮忙提个重物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3、合作：首先是意识到团队合作的价值；其次是在团队里，能够看到不同伙伴（和自己）的价值
4、接纳：接受和欣赏他人的不同，包括不同的文化背景、价值理念，也包括对他人的各种缺陷和不利条件予以同情和关怀
5、感激：能够及时发现并回馈他人的付出和心意，同时对自己拥有的也能时时察觉和满足
6、体察：能顾虑和预测到他人的感受，并以此来控制自己的言行。但注意，这儿的体察为的是体恤和照顾他人，不是为了讨好、或者换取利益和认可
7、尊重：包括了尊重物品、自然万物；也包括了尊重他人的隐私、偏好、能力等；还包括了对自己的尊重，保护自己、认可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都体现了对自己的尊重
8、欣赏：能够发现生活中的各种美好并真正地去享受；同时也能发现他人身上存在的美好品质和努力成果，能够真心赞美和借鉴
9、原谅：对他人和自己的过错能够原谅；能够主动承担哪怕不是自己的责任；对因为暂时能力受限而不能实现的目标能够坦然面对
…
家长、老师应该都有这个经验，如果我们对一个行为简单地禁止，而不提供其它的可供选择的方案，那么效果往往不会太好。有的时候，甚至因为孩子好奇心驱使或者打破禁忌的冲动，反而会促使他们去偷偷尝试。同理的，既然我们对欺凌（性质）行为说“不”，如果孩子只知道不能去做，而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怎么做，那么只能就事论事去制止一次具体的欺凌行为，对其他场合欺凌行为发生的预防作用不会有很好效果。这就是我们要引入正向行为概念的原因，事先给他们提供解决问题的备选答案，让孩子在各种场合都能对自己的行为及其后果有预测，进而从根本上去遏制欺凌行为的发生。
正面引导第二步：强化正向行为！
就像对前期欺凌性质行为的需要辨认一样，我们的家长和老师对于这些正向行为也需要辨认和识别，这样才能第一时间帮助孩子强化正向行为带来的正面体验。然后通过重复地、持续稳定地确认，最终能够自觉地成为TA行为方式的一部分。当下一次冲突发生的时候，暴力就不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选择。
良好的校园生态（positive school climate）
良好的校园生态在这儿不是指硬件设施方面的概念，指的是一个安全、友爱、有序的学习环境和氛围。校园首先是一个学习的场所，一系列的规则和价值理念，都是为了保证教学活动的有效执行。良好的校园生态至少包含了以下要素：
1、规则和禁忌，以保证孩子在社交上、心理上、生理上的安全，提供一个安全的学习环境
2、学生和老师两方面都能够积极参与到教学活动中，相互尊重对方的努力
3、学生、家长、老师三方面的配合，和相互间的健康互动
4、对书本知识以外的教育理念和价值的贯彻，包括我们上面提到的正向行为的引导
5、校园里每个人都对建设一个积极的校园生态承担责任
影响青少年儿童行为模式的因素，家庭环境一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朋辈关系和校园环境的作用慢慢加强。一个良好的校园生态，提供了正面的行为楷模，也确认了正向行为的价值，同时前期欺凌性质的行为也能被更早被发现和制止，最终提供给孩子一个安全、友爱、有序的学习环境。
具体地说，首先是教学秩序的建立，一视同仁，确保教学活动的顺利开展；学校要尽可能地弱化竞争关系（比如各类排名）；同时提供更多的团队学习的可能（朋辈学习小组之类）；在应试教学之外，学校能够对学生的正向行为及时认可和强化；尽可能建立一个综合性的评价体系，给学生特供自我展示的机会；加强家校联系，做到各司其职、相互配合；等等
正面引导和良好的校园生态
在介绍完正面引导和构建良好校园生态的概念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比较清晰了。要从源头上防止欺凌行为的发生，一个良好的校园生态环境功不可没，而要建立一个良好的校园生态，除了告诉学生哪些是不可以、不应该的之外，更重要的是对学生的正面引导。这个正面引导从认知角度就是提升自尊感，拒绝不平等的朋辈互动；从行为角度就是强化正向行为，给孩子提供比欺凌更可取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当然，校园欺凌行为的杜绝还需要家庭环境的同步建设，甚至需要放在更为靠前和重为重要的位置。同时还可以对孩子提供一些放松技术、情绪控制、社交技能等简单的实务技能，作为常规教育的补充，共同发挥防止欺凌行为产生的作用。
管弦副教授
西南财经大学社会工作发展与研究中心
—————————————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