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若兮：青色如烟（上）

安意若兮

我用心写，你随意看，相信总有一段文字能够带给你温暖和感动。我是安意若兮，愿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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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意若兮

图片来源：网络

秋雨落在青江路的一草一木上。

江南的雨有着与北方雨截然不同的性格特点。北方的秋雨虽然也是连绵不断，但也透着些急躁在里面，尤其是秋风乍起时，好像那雨想要联合秋风将落叶通通摇落。而江南的秋雨在绵密里多了许多缠绵的味道，就像是吴侬软语，慢慢化着万物的心。

青江路上曲曲折折的小道，在江南烟雨里，泅染成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桂花应该开了吧，苏米在淅沥的雨声想着，于是，她推开窗子，桂花的香气裹挟着雨水的潮气扑面而来，苏米在香气和潮气中打了一个轻轻的喷嚏。她裹紧肩上的棉麻披肩，拿起雨伞，走向雨中的暮色。

秋雨淅淅沥沥缠绵着，点点滴滴落在青江路的青石板上，那声音就像是用手在敲打在沙缸上，咚咚然。桂花在雨中，颜色更加的明黄，而香气未减，经过雨水的浸染，香气反而更浓。些许的花在清风摇曳下飘落在地上，又经雨水裹挟，在低洼处形成一个小小的团。

苏米进了一家甜品店。这家甜品店和其他的甜品店不太相同，除了甜品，隔壁是一间小小的休闲区。休闲区的东墙角，摆放着干花。淡紫色的勿忘我夹杂着白色的满天星，加上素净的长颈白瓷瓶子，相得益彰。挨着干花的是一个简单的书架，书架上整齐摆放着书。

苏米在临窗的地方坐下，咖啡的香气让她觉得秋雨这样恍惚。

苏米今年四十多岁了，除了笑起来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外，岁月几乎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的身材几乎没有发生变化，穿上自己做的旗袍，简直就是活广告。

青江路上的旗袍店很多，裁缝店的老板也各式各样。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做的旗袍也是各式各样的，而苏米的旗袍店在一片大红大紫里略显低调。

她的店名叫：青色。如同她的店名一样，她做的旗袍颜色淡雅，如月白色，水蓝色，淡粉色，以及带着淡花的黑色。料子有缎面的，棉麻的以及丝绸面料的。在众多面料中，苏米喜欢棉麻料的，更喜欢做棉麻料的。缎面有质感，但略显浮华，丝绸高端大气，但略显疏离。只有棉麻柔软贴身，穿起来也自由潇洒。

苏米二十年前在国营纺织厂里待过几年，对衣服面料的鉴别有几把刷子。后来纺织厂倒闭，她回家摆了几年的地摊卖布料，因此对布料的质地以及进货渠道非常熟悉。因为摆摊卖布料，苏米认识了她的师傅兰姨。

苏米在秋雨的窗前，想着这接近二十年的往事。她的师傅，如今已经有七十岁了，身子虽然硬朗，但是因为长年伏案制作衣服，她的颈椎不太好，尤其是阴雨天。

二十多年前，兰姨是青江路小有名气的裁缝。她做的西装笔挺又合身；她做的裙子合体而又样子各异。邻家襁褓里婴孩的满月衣，她做得细致认真。出嫁姑娘的大红嫁衣，凡经她之手，喜庆又别致。而兰姨最擅长的就是做旗袍，苏米第一次见兰姨做旗袍，就被她深深吸引了。

兰姨最擅长的是做丝绸的旗袍。每当有客人订制旗袍的时候，她会在符合客人气质的几种款式和花型之间让客人挑选。而客人往往会在她推荐的圈子里徘徊不定，最后才定下来款式和花型。做旗袍相当麻烦，一件旗袍的工序相当复杂，而且因为是手工缝制，耗时也非常长。因此，一件丝绸的旗袍，往往花费不菲。

苏米在初春的阳光下，看师傅兰姨给那些身材曼妙的女人量尺寸。她修长的手指在皮尺上松了又紧，然后在图纸上写写画画。苏米常想，这样美丽而又优雅的女人，真是和旗袍非常搭，而兰姨几乎很少穿旗袍。一来她觉得穿旗袍不是她这样做手工活的人才有的事，二来呢，穿旗袍干起活来不怎么方便。于是，兰姨的一生，做过无数条旗袍，都是为她人作嫁衣裳。

正是因为喜欢一针一线缝制旗袍的过程，喜欢旗袍成型时自己的欣慰，以及顾客拿到旗袍时的一脸惊喜，兰姨在做旗袍的时候虽然辛苦，但总是很开心。在她心中，旗袍不再只是一件衣服，更是一件艺术品，一件讲究文化的艺术品。这也是兰姨一直给苏米念叨的话，她觉得，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穿旗袍，更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旗袍。而在众多前来请求学习制作旗袍的女孩子里，兰姨唯独相中了苏米。事实证明，兰姨的眼光没有错。

兰姨手把手教苏米量尺寸，画图，又手把手教苏米裁剪，过浆，缝针，熨烫。真正出师，大概用了三年时间，其实，苏米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能够独立做旗袍了，但是兰姨说，做旗袍不能心浮气躁，于是那两年苏米就在兰姨的铺子里继续学习，慢慢沉淀，慢慢琢磨和消化已经学到手的“技术”。

在这两年里，苏米结了婚，学会了自己设计旗袍，学会了在刺绣。所以三年之后，当苏米自己一次独立做完一套旗袍的全过程的时候，兰姨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家业需要有人继承，而一门手艺，也是需要有人来传承，而兰姨的手艺，在苏米的继承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米在旗袍上增添了许多没有的元素，比如刺绣，比如流苏。她为一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人做了一身黑色的旗袍，料子是以前没有过的。衣服长度在膝盖微微向上，通身精致的黑色刺绣，斜襟处钉上小巧盘扣，微微开叉。那个女人穿上旗袍有一种非常惊艳的感觉，不是原本的中国风，与大红大紫相比，多了一种古典和优雅的韵味。

后来，苏米做的更多的是棉麻的旗袍。从面料上来说，棉麻极其难塑型，而且后期很容易缩水，所以过浆非常重要，苏米丝毫不马虎。慢慢地，苏米的“青色”铺子在青江路上声名鹊起，彼时兰姨慢慢退出自己的行当，只是在偶尔会来苏米铺子里坐上一会。

在青江路上，苏米除了是一个会做旗袍的女人，还是几家连锁服装店的老板娘，老板是她的丈夫老周。

老周个子不太高，给人一种厚道而又儒雅的感觉，与苏米站在一起，气场和气质都很搭，而且老周是做服装生意的。他们结婚后，老周负责销路，苏米负责服装的面料质地和款式的把关，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如今，以青江路为中心，他们开了几家大型连锁服装店。

但是，苏米的“青色”铺子一直都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为顾客们订制旗袍，并设计服装。所以，与其他服装店不同的是，苏米的服装城里，有许多衣服的款式设计都出自苏米的手下，而且连衣服的纽扣配饰，都是由她决定。因此，她们店里的好多衣服都是限量版的，一个号一件，至少在苏城，不会有第二件。

在闲暇时，苏米会找兰姨聊一会，聊她安静表象下暗潮涌动的生活。

苏米是在五年前知道老周在外面有女人的，一开始她愤怒，她痛苦，她怨恨。在人前，他们还是珠联璧合的恩爱夫妻，在人后，他们虽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但也差不多。虽同床共枕，却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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