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的苏醒

张丽钧

 

        我常说，教师是为明天而工作的人。因为我深知，今天我们有怎样的教育，明天我们就将有怎样的社会。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所谓灵验的占卜，那就只能是教育了——教育，可以灵验地占卜人类的未来。

    基于上述认识，我一直在自己的学校实施“道德24K”教育。我想，作为一所以升学为主要任务的省重点高中学校校长，大概很少有人像我这样“高调”做德育工作——我们学校崇尚“凤文化”，将其综述义定义为“止于至善”；出版了《凤仪》、《凤德》、《凤鸣》、《凤翔》、《凤舞》、《凤翥》等系列“凤文化”读本；人手一册“《爱的盛宴》·开一学子枕边书”；在十年前启动了“女生课堂”，在两年前启动了“男生课堂”；在九年前推出了《开滦一中学生道德细节50问》《开滦一中教师道德细节50问》；“以传统经典塑魂、以红色经典塑形”活动伴随学生的每一天；特别设定了“三个集体流泪的节日”；深情启动“六亲近”教育……此外，我们还注重了形式创新，以取悦学生的形式使上述活动春风化雨般浸润学生心田。但是，这样的高定位、高覆盖、高投入并没有让我们获得应有的高收益。虽说做与不做绝对不一样，但“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学生的前期教育背景、家庭教育背景、自我心理背景以及社会影响、网络影响等诸多因素，形成了个体学生对教育反应程度的千差万别。就拿作弊这件事来说吧，有人说，“作弊是校园之癌”，我不认同这种说法，这癌其实是“转移“来的，它的原发部位在家庭、在社会。我校出重拳打击考试作弊，学生一入学，就由我带领他们学习《面对作弊的中国学生，她跪下了左腿》一文，没有一个开一学生不知道这个故事：一个叫R的外籍教师，面对中国学生考试时大面积作弊，她流着眼泪向他们跪下左腿，央求大家“做一个诚实的人”。我校有一条特殊校规：作弊被擒，要么接受父母及校长共同向当事人跪下左腿，要么就主动转学。每个学生都郑重签字，承诺高中阶段“零作弊”。但是，每次考试我们都能发现作弊者。你要处理当事人吗？那就进入了那段顺口溜描述的“经典程序”：学生一犯事儿，说情的就来劲儿，大头写来条儿，二头捎来信儿，都说屁大事儿，不要整出事儿！

    从刘海洋泼熊到徐力弑母，从马加爵手刃同窗到药家鑫狂捅张妙，从清华女生朱玲铊中毒到林森浩投毒室友，从李一帆仗恃李刚到李天一仗恃李双江……离谱的悲剧不断上演。跟这挤破的脓包相比，那些隐匿的脓包似乎更令人担忧——一个叫“父母皆祸害”的网络小组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北外女生公然喊出的“初夜算个屁”响应者越来越多，钱理群教授所言我们的大学包括北大正在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说法得到广泛认同，复旦大学杨玉良校长的“精神虚脱说”一次次被验证……

    李敬泽博客里有一篇文章，写得极妙。其中有一段话，我曾在多个场合转述——“今年（2009）春节，我在尼泊尔度过。一路上，一群脸色暗淡、睡眠不足的中国成功人士都在嘲笑尼泊尔人民的懒惰，他们急于在释迦牟尼的故乡传播真理：关于如何上进、如何GDP，如何在喜玛拉雅的河上修建水坝和电站，如何把闲着的林子砍掉卖钱……”他说得太透辟了。当一个族群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沦为“物质控”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懂得也不再需要精神的好、道德的好，这个族群的精神高度、道德高度就堪忧了。

    不得不承认，我们的“道德土壤”出现了可怕的“沙化”。那么，谁来治沙？怎样治沙？这个问题，我们绕不过去。

    所幸，我看到了大义的担当者。

    当我无比尊崇的苏叔阳老师打来电话说中华书局策划出版《中国美德读本》并邀约他担纲主编时，我着实为苏老师激动、为中华书局激动、为那些潜在的读者激动、也为自己的国家激动；在我听到苏老师的编书设想后，我愈发激动！我明白，年迈体弱的苏老师是在跟自己较着劲、倾全力做着这件功德之事！我永远相信，在功利驱策下完成的工作与在精神驱策下完成的工作是截然不同的，优质的精神产品，只能由优质的人品催生。所以，当我拿到这本《中国美德读本》的时候，它那没有悬疑的好，让我急不可耐地向众多读友进行了热情推介。

    在我看来，这本书除了披沙拣金、精编巧辑之外，还有非常明显的“五度”——高度、宽度、温度、力度以及与读者心理需求的高契合度。我认为这是一本适合家长与孩子、老师与学生共读共品的好书。它太像一个开办在自家客厅或学校礼堂的有趣有益的“润心故事会”，“美德”为丝线，“故事”为彩珠，由编者的慧心妙手串成一条扶正祛邪的珠链，使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

    中华书局是每一个读书人眼中的“北斗七星”，苏叔阳老师是每一个年轻后生心中的“精神教父”。强强联合，使这本书有了非同一般的分量。而不才如我者，竟也能有机会在这本沉甸甸的书中占得一席之地，“沾光”的窃喜一直让我忍不住偷笑。

    我愿每一个有着深重的家国情怀的中国人都能辨识出这本书的“含金量”，我愿慧眼的媒体人都能将这本书的出版看成是一个值得载入中国道德发展史册的重大“精神事件”，我愿天下学子都能聪明地发现这本书与自己光辉灿烂的未来竟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因果关联，我愿那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们能在这本书前幡然悔悟，愿这本书能够给正在滑向无底深渊的马加爵、林森浩们以及时温暖的援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今生今世，我永远克服不了深爱那些“有所忧、无所求”者的美丽冲动。向苏老师敬礼！向中华书局敬礼！向关注并传布今天这次大会的人致敬！

    最后，请允许我引用苏叔阳老师的一段文字结束我的发言：“当春风吹绿了大地的时候，人们的身心一齐苏醒，一种舒展的快意便浮上心头……”    (2014 4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