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 蒲地版《废都》：《荒城》31

作者/（河南）蓝月光

 第二天上班，一白低着头，稳稳地躲在角落自己桌前，垂着头，他不敢看主编。主编却过来了，叫一白。

“嗯！”一白的话语低得自己都听不见，心扑腾腾地跳着，额角就有汗冒出来了，好在主编并没有细看他的脸。

“承蒙省市领导的关怀，下周一要召开我作品的研讨会，省作协主席、市委宣传部长、县委书记都要参加的。这是会议上用的材料，你打字快，也懂电脑，你帮我打打吧。这几天其它的活先放放，辛苦辛苦吧，先谢谢啦。”说着就将一叠厚厚的稿纸交给一白。

一白心忽地放松下来，看来主编没有任何察觉。

“好。没有问题。”一白轻快地答应了，恭顺地一笑，如古时罪犯被大赦一样。又问主编啥时候用，主编说要尽快，就这一两天吧。放下那撂材料，主编转身走了出去。

一白一一翻看，有会议主持议程、有作协主席、市宣传部长、县委书记、几个知名作家的发言材料。如果不是他亲见，他很难相信这些省市领导的发言材料，都是主编自己写的。一白便坐下来，打开电脑，一页页地打起来。

“著名作家、大作、大手笔、厚重、古城文坛的宗师、领军人物”等名词连篇累牍。如果说一白刚才还是惊讶，现在简直就是呕吐了。又打了一会，他实在打不下去了，他不相信主编竟然这样吹嘘自己，如果是别人写的也就罢了，可这都是主编替别人写的，明明白白是主编自己的手笔呀。替别人吹嘘自己，他才深深地明白夫人对主编的厌恶和所说的话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把一个著名打成了猪名，把一个大作打成了大做。他明白这些文字，主编还会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一个字一个字地改，当然，也并不会认为他是故意这样，只是当作他打得太快的手误。只是这样，求得心里好受一些。

第二天，一白打完了全部的手稿，调整了格式，校对了一些错别字，却将猪名、大做漏了过去。交给主编，主编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说放那，让他看看。

次日上班，主编把一白叫去，果然稿子又作了密密麻麻的修改。一白再打，主编再改，整整弄了三遍。第三遍是夜里到主编家里去的，交过稿子刚走出家门，主编又打电话，问他走到哪了，还要回去一趟。一白赶了过去，原来只是改动了一个标点符号。夫人坐在客厅内，看着电视，淡淡地说，使唤人全然不讲一点客气。一白笑笑，一家人嘛，没关系。夫人看着他，他看着夫人，那眼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趁主编不注意，扭过身去找东西的空隙，一白走过去，轻轻地踢了夫人的脚。

周一，研讨会在古城宾馆如期举行了，一大早一白就随编辑部几人去宾馆三楼会议室扯了横幅：钟子期同志文学作品研讨会。又找服务员打开了宾馆顶层的门，垂下来两条红幅，一条是：热烈欢迎各位领导专家莅临指导；一条是：热烈祝贺钟子期同志作品研讨会圆满召开。又找了台签，将出席会议专家领导的名字卡了台签，按次序放好。次序安排这可是大学问，一白是请教了县政府办公室的同学才弄好的。

一切收拾完毕，宣传部、编辑部的工作人员、古城文化界的社会名流、钟子期的同学朋友学生陆续来到了会场。但会议迟迟不开始，比原来预定的开始时间整整迟了半个小时，仍没有丁点的动静。会场内便有人急躁起来，开始交头接耳，整个会场如蜂巢，嗡嗡嘤嘤不绝。一白也有点坐不住了，去外面找主编，却不见踪影，又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他一早就去请县委书记去了，却到现在也没有音信。

快十点时钟子期才领了省市的几个领导急急过来了。众人便问县委书记，钟子期摆摆手，书记来不了了。原来，他赶到书记办公室，等书记处理了一些公务正要起身，却接到了紧急通知，说东邱乡发生了一起群体性事件，一户村民因为房屋拆迁，与拆迁队发生了矛盾，拆迁队的推土机硬开过来，那个村民家里八十多岁的老父亲急火攻心，竟吐了一口血，一头从房子上栽下来，人事不省。村里人红了眼，同族的上百人就拿了木棒铁锨围住了拆迁队。拆迁队长吓得屁滚尿流，急拨电话给乡长，乡长也慌了神，又报到县里。书记就带了县公安局、在家四大班领导全部赶过去了，自然就顾不得这研讨会了。稍停，钟子期就领了几个领导走近会场，分宾主落座，焦躁不安的场下便响起热烈的掌声。

会议由宣传部副部长主持，钟主编首先发言，他清清嗓子，说：“真心感谢各位领导百忙之中参加作品研讨会，我的作品不多，分量也不重，却蒙各位如此厚爱，钟某今后必要更加发奋努力，出更多的作品。谢谢了，请各位多批评指点。说着，竟然起身向大家鞠了一躬。又说县委孙书记本来要来的，因为出了点特殊情况，不能赶来，特意让秘书传达了歉意。真的感谢领导的关心呀，想钟某何德何能，于百忙之中劳各位领导作家大驾，来参加这小小的会议。”

主编越说情绪越激动，眼圈竟有些红了，一边的主持人忙咳了一下，钟主编似乎才明白过来，揉揉眼睛，结束了演讲。下面是各位领导依次发言，不出一白所料，都是捧了事先写好的发言稿念。一白听着就忍不住想笑，都是他打的稿子，一字不差。却有几个领导连着念了几个错别字，一个把“气馁”读成了“气妥”，一个把“百尺竿头”念成了“百尺千头”，还有一个索性把稿子最后处“接下一页”的提示也读了出来。一白想笑，却看四周，人皆木偶一般，似乎无动于衷，忙又捂了嘴，垂了头，硬生生忍住。

四大名人也发了言，说主编功堪日月，德比天地，堪称古城文坛长青树、不老松，是宗师泰斗级的人物。主编的几个省城的弟子也发了言，回念求学时光，感念恩师的栽培和厚爱。

最后是主编致谢，他满面笑容，表出明显是做作的谦虚，说作品很不成熟，不满意，差距很大。

一白听着，只觉得这像是一幕闹剧，那些在台上红口白牙唾沫横飞的人，却如一个个木偶。或是正是皇帝新衣里的那些大臣群众，谁是那个勇敢又聪明的孩子呢。可惜的是这里没有孩子。突然感觉恶心，就借口上厕所捂了肚子跑出来了。里面还在嗡嗡不绝，音箱还在隆隆地响着。一白晕晕的，他感觉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这树这人，这满街的楼房，这车，这些都是什么呢，他们是哲学家的存在，是在嘲笑着自欺欺人的人类吗，是在愚钝中彰明着大智吗？

他又去找狗，狗依然在那里卧着。吐着舌头，看着沉沉的灰黑的村庄。狗呀，你终日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你在想什么呢。你在笑吗，你为什么不住地笑呢。狗白了他一眼，摇摇尾巴，悠悠地走了。只剩下一白孤零零地呆在那里，像木雕泥塑一般。

这时，手机却响了，是庄之生。会场里还闹嚷嚷的，庄之生问他在哪里，会议要结束了，要去酒楼安排饭菜呢。

一白说在家。庄之生就责怪他说：“怎么走了？好钢用在刃上，这会儿可是关键的关键，你走了，主编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一白就说：“我也不想走，可是肚子痛得实在厉害，身子软得棉花一样没有力气，实在撑不下去了，刚拿了些药，在家里休息。”

庄之生呆了呆，说：“怪了，主编夫人今天也不舒服，一直闹头疼，早早地就回了家里。”

一白心中暗喜，又升起了一种期待。果然，不大会，手机就响了，一白看时，却是一条短信息：来吧，我在家里等你。下面是一个甜甜的笑脸。一白脸上火灼灼的，身体如鼓胀的气球，下身的部位便腾腾地挺起。

急急地赶了过去，一白正要扣门，门却一触就开了，原来却是虚掩着。夫人刚刚洗浴完毕，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沐浴液的清香。一白急不可耐地就扑了上去，夫人却拦住了，拉了他，要他也洗洗。一白脱下衣服，下面已经挺起，夫人拿手指刮了一下，说：“看这馋样，一会有你吃的，别看样子吓人，真刀真枪了，别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一白呼吸急促，就搂了妇人在卫生间里寻欢。妇人推拒了几下，耐不得一白强力，毛手毛脚，挺枪乱刺，三两下冲撞，妇人呻吟不止，瘫软如泥。

一场下来，极尽甜美。又戏笑一回，两个用水冲洗了，妇人就要一白抱着，到了卧室。卧室里是一张桔红色的席梦思床，旁边放着一组红色挂衣柜，白色的地毯，桔黄色的窗帘，极尽温柔情调。两人躺在床上，床极柔软，身子一动，床垫就随了身子流动，如水一般，十分的舒服。妇人说：“这是一张水床呢。当初结婚时，我对他说说啥也不讲究，就要一张好床。夫妻嘛，毕竟大部分时间是在床上过的。那么大一个商场，转遍了，却一个也没相中，后来，还是让商家从广东特意发过来一张，光这水垫子就五千多元呢。怎么样，舒服吧？”妇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摸着一白。

卧室只拉了一层白纱丝帘，光线极好，彼此身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余兴未尽，又滚到了一起。水床极其优良，每一次用力的捣下去，水波就会以同样的力量顶上来，上上下下，极为舒服。窗外飞空流云，一白就感觉飞到了窗外的高空，飞到了云里。就在主编在那面滔滔发言不绝时，一白又一次升腾了，他的灵魂仿佛冲出了女人的身体，冲出了这楼，这窗，冲向了高空，冲向了云巅。

（图文编辑/闲挑灯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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