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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父母(4)/ 母亲节说母亲

     


     万万没想到,合肥的大发展,竟然牵连到了我的老家。

     我的老家离合肥百里之遥,在庐江县郭河镇郭河村,村庄毗邻街镇,交通方便,屋前方塘百亩,柳树环绕,风景秀丽。

     这块风水宝地,我们王家在此繁衍生息百多年,可谓故土根深,难以舍弃也。

     五一前打电话回家,母亲说房子面积都量好了,这边可能要盖拆迁安置房。

    “老房子拆了,想养点鸡鸭种点蔬菜就难啰。”

     电话那头,母亲心事重重,遗憾满满。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母亲,匆匆挂断了电话。

     五一回家刚到门口,母亲就迎了上来,

     “儿子,田地都卖了,再也没有田了。”

     母亲幽幽地诉说着,说着田亩变迁,耕耘稼穑。


   从我记事起,母亲干活就是一把好手,村集体干活,都愿意和母亲分在一组。但那时男尊女卑,女人干得再卖力再好,也打不了一个满工分。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彻底打破了集体大锅饭,小冈村分田到户的经验终于在全国推广开来。

     我家总共六口人,由于父亲户口在街道上,最终分得五个人田,大约十亩田地。

     第一次真正当家做了主人,母亲开心地笑了。她要好好侍奉这么多良田,犹如对待自己的儿女,要精心打理,力求丰收回报。

     分田到户,彻底把农民的生产积极性释放出来,但母亲身上的担子骤然加重了。

     那时我和弟弟都还小(姐姐放在外婆家),母亲干活时就把我们带在田边,下雨时就近放在别人家里,其中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母亲终日辛苦劳累,换来了家有余粮,我们一大家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我们渐渐长大,也可以为母亲搭把手了。每到这时,别人就夸赞我们懂事能干活了,母亲听了特别高兴。我是家中老大,母亲手把手教会除了犁田打耙以外的所有农活。能为母亲分担一些农活,我的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在农村,最忙最累就要数双抢了。双抢,故名思义,就是抢收抢种,即抢时间收割早稻,种下晚稻。

     在一年中最热的七八月,骄阳炙烤着大地,树上的知了从早一直叫到晚上,外面热浪滔天,一眼望去,田野上金黄的稻子坠弯了腰,好像在笑着向我们发出挑战。

     这可是辛苦大半年的收成啊,我们别无选择,必须接受挑战,得把所有的稻子颗粒归仓。

     戴好遮阳帽,披上湿毛巾,手提一瓶水,拿上镰刀,有一种毅然决然莫名骄傲的感觉,充满了我的胸膛。

     来到田头,母亲已经割了一趟稻子了,为了抢时间,中午都顾不上休息一会。

     我们立马投入战斗,不一会儿,汗水就湿透了衣服。

     “热就站起来迎风凉一会,不要急。”

     不知不觉间,母亲又撵上了我,我们姐弟三个加在一起都抵不过母亲一个人干得多。

     “这么大太阳,还有风,前面割的都快晒干了。”母亲笑着说道。

     母亲衣服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都结上了一圈圈白白的盐渍。

     其实,这在干双抢时只是常规操作。最累时要数大热天老天打暴(下暴雨)的时候。

     “那边起暴头云了,要打暴了,我先到田里去捆稻把子。”母亲放下还没吃完的饭,急匆匆地走了。

     我们也相续赶到田头,天气依然闷热无比,赤脚快步走在泥泞的田地里,稻茬划在腿上分明已感觉不到疼痛,时不时还有蚂蝗吸在腿肚上,一切都顾不上了,我们低着头,任汗水流淌,把晒干的稻穗快速归拢起来打包。

     “你们在捆,我来挑稻把子。”母亲挑起满满的一担,径直向将近一公里的场基挑去,一百多斤的重担,压弯了母亲瘦弱的身体。

     我也累起半担,晃悠悠地挑起就走。二分钟我就后悔了,太沉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一路上歇了好几次。个中苦累,非亲身经历不知其中滋味也。

     这还不是最紧张的时候,如果场基上还晒着打下的稻谷,这时就要兵分两路,以收稻为主。

     看吧,人们纷纷从家中跑出来,一路狂奔涌向场基。此时还是骄阳炙烧,但西北边的黑云已经扑将过来,狂风骤起,山雨欲来。场基上人声嘈杂,扫,拢,匝,堆,盖,码,压,一时手忙脚乱,尘土飞扬。

     暴雨到点而至,总有人家抢得慢稻子被大雨冲走的,这种情况最惨了,所以各家各户都像是拼了命似的抢时间。

     抢场下来,人们都累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暴雨没来,人们一面暗自庆幸,一面骂着可恨的老天。暴雨来了,来不及躲的,任雨水淋湿在身上,汗水泪水雨水交织在一起,人们极度劳累,可谓身心俱疲。

     别以为这样就没事干了,短暂歇息,换好干衣服,戴上雨衣,又要去拨秧或者栽秧。

     日复一日的劳累,就是铁打的人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双抢,母亲都要中暑一二次的,看着母亲蜷缩在凉床上小声呻吟着,我们难受极了。

     父亲在十里外的镇上上班,下班步走回到家已是擦黑了。

     “正好忙完了,你就回来了。”

     “还好有家友在,什么事都能干,不然还忙不完,你真是享福人。”

     父亲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母亲总是笑呵呵地数落着。

     随着村庄人口逐渐增多,再加上合九铁路贯穿而过,田亩几经变更瘦身,母亲身上的担子也减轻了不少。

     再后来用上了新技术新机械,抛秧代替了插秧,机割代替了手割,干活也变得轻松多了。

     “还没享几年这样的福,又把田亩收回去了,现在直接卖掉了,再也没田啰。”母亲种了一辈子地,受了一辈子苦,似乎还心有不甘。

     看着母亲,我的心突然酸痛起来。

     由于劳累,母亲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一些,但精气神还是特别好。

     母亲劳累一生,性格刚强,从不向命运低头。她只为儿女,为田亩中金黄的稻谷而折腰。

     最后,赋诗一首,以感之记之。

【五绝(仄韵)】母言田地卖掉感赋

    当代/有友

纹皱银刀裂,身腰金穗折。

冤家又弄妆,许嫁东风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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