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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抄《心经》一百六十遍的感受
郭世鐡
>《生活·百科》
2020.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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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鱼
1,
三个月前,亮兄开始在这里写长篇。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抄《心经》。
我说你写到什么时候,我抄到什么时候。他这个长篇要写100万字的。我都不知道我这公号能不能活到他写完100万字。
所以只能祈请“神灵”加持。
其实在公众号上更长篇,是一种“逆天”行为。写公号的都知道,长篇在公号上常常把公号“拖”死。
因为能追长篇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太忙了,又有抖音、快手、视频号那么多形象生动的内容抢夺人。
可是我还就喜欢干点“逆天”的事。于是毅然决然鼓励他写。
他是一个“字”痴,人生最大乐趣也就是写作。
确实阅读没有短篇好,大家都知道,这个长篇经历了两次更文时间调整,最后调整为周日更新一次,每次一万字。
一个作者,每周固定输出一万字,是不容易的。这一万字还不能瞎写,稍微掉点水平,就掉阅读。
他稳得很,不急不慌地写,现在十五万字了,男女主人公刚见了一次面……
哎……
100天过去了,我的心经抄了160遍了。
本来是“心虚”形势下“烧香拜佛”的一种行为,到现在,我竟然在抄经这种行动中有了很多体会。
言语不够直接,上张图吧。
我的字,很多人说不算难看。其实我自己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我那笔字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撇拉”(北方话)。
说好听点叫洒脱,说不好听点就叫没规矩。一看就是从小无拘无束没人管的类型,野,仔细看还带点戾气。
我有一个朋友,通过看字识人,断得特别准。有一年我的一个女性朋友拿着她前夫的字给这个朋友看。
这个朋友盯了一会儿,就一二三四五六七说了七条。
我只记得他说她前夫:虚荣、装、嘴甜、没定力几条。
那女性朋友听完恨不得抱着这个朋友嚎啕大哭,说我怎么没在结婚前认识你呀,要在结婚前认识你,就不至于婚姻悲剧啦。你说的这些他条条都占,我们离婚也是因为他这些毛病……
俗话说字如其人,文如其人。真的是有道理的。
我也不知道我在抄了三十几遍《心经》之后,忽然间把我文字里的那股戾气和散乱抄没了些。
我自己都没发现。我是在整理这些纸张的时候发现的。
我把第三十几遍的《心经》和第八十几遍的拿出来对比,非常震惊。
我坐在那回想了一下每次抄的感受,渐渐明白。
抄《心经》这个事情,看上去简单,其实没那么简单。
一开始连字都不会写,这些繁体字,我学了俩小时。学完以后,又背不下来,一抄就错。
我小时候记忆力其实很好,《岳阳楼记》,读三遍就背下来了。
现在一篇《心经》,260个字我竟然死活背不下来。
只好抄一遍正确的放在前面,照着抄,但还是很容易抄错。
一开始抄的时候也急,抄抄就想赶紧结束,于是连奔带跑起来。
这是第一阶段的状态。
抄到第30多遍,才能完全背下来。这种背下来,就是可以无意识地往下溜,不用动思想,只动嘴巴就能自动往下“滚”字。
这个真的需要熟。
能背下来的时候,不用照着抄了,跟着意识往下走,这时候就特别需要专注力。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一走神,就会错。
错一个字,一张纸就废了。
慢慢地,练的是心无杂念的能力。
我听一个朋友讲,这叫修止。先通过抄经,阻断其他散乱的思维。以一念代万念。
这是第二个阶段。
这个阶段,竟然有点快感了。行云流水抄一遍《心经》,不出差错,像挑战一款游戏。
挑战成功,当然开心。
抄到100遍的时候,又有变化了,进入第三阶段。
到了第三阶段,有了悠然自得,闲庭信步的架势。
第三阶段以后,我竟然可以一边抄经一边和孩子聊天。也不出错。
这时候,我都可以分神去干别的事,留在经上的神,还能聚住。这是我没能想到的。
此时,我发现我的性情也变了,我以前脾气特别不好,又急又躁,别人说点啥我经常一蹦三尺高,要是特别气愤伤心的事,还能气得浑身哆嗦。
你们有过心痛的感觉吗?我不知道每个人心痛的感觉是不是一样。
反正以前我每次心痛的时候,左下胸口会胀,皮肉里面像包着一个人,这个“人”被人狠狠地攥住,揉捏,掐挤,有钝痛感,上不来气。反正那种疼是让人很崩溃的疼,还不如拉个口子,大张旗鼓地疼一下。
人生中这种痛也不多,但也有几次。凡是让我有过这种痛的人,都算是让我“心痛”过的人。跟这种人的关系,一般再也难复原了。
我不喜欢这种痛,总觉得这种痛会伤身。血液奔突,早晚决堤。但我改变不了别人,只想强大自身。希望自己有面对不管多强的伤害,都能“不哆嗦”。
通过抄经,我好像渐渐修出了一点这种能力。
2,
抄久了,慢慢地抄经的功夫竟然可以运用到生活中了。
我吃了半辈子饭,其实没有认真吃过几顿。每次吃饭,都急急忙忙。回想一下,是小时候的生活状态就决定的。从小上学,就天天慌张,天天赶时间,急三火四往嘴里扒拉,爹催妈喊。
其实哪有认真体会过食物的味道。
现在,我终于能坐下来,认认真真吃一顿饭,用心去体会一款食物的质感、香气、性格。
竟然发现,同样的食物,跟以前吃有了不同的口感。
前几天,我一个人坐在那吃了四个菜,吃了两个小时,像抄经一样,聚神。
那顿饭吃完,我忽然明白,何必这么着急呀,以后干啥也不用着急,以后走路也不急了,写稿子也不急,陪孩子写作业我也不急……
急了半生,急得多可怜。
目前这种状态还在持续中。经常反复。有这种觉照意识的时候,做事就稳。这种意识一不强,做事还像以前一样毛躁。
我相信随着继续抄下去,会变得更好。
3,
现在进入第四个阶段了。这个阶段,抄也抄不错了,神也不乱跑了,字都“稳”下来了。整体大面能盖过去了,但细节还不美。
我经常盯着自己的字看,发现还是经不住推敲。每个字都不好看,横抻不平,竖捋不直,该自在的地方不自在。还“夹得慌”。
现在开始抠细节,抠每一个字的神态气韵。争取以后让每个字都伸展开。
字伸展开了,我也就该伸展开了。
有人建议我去临字帖,不临了,我这个年纪,再把自己的灵魂拘到别人的灵魂中去受受规矩,不舒服。
4,
别小看这一个简单重复的事情,简单重复的事情里面练功夫。
现在的人,就是太散乱了。总怕错过什么,唯恐跟不上,每天去抓取太多的信息,东扑西打,心慌气乱。时间长了,什么也没抓到,反而把自己搞得很焦虑。
我把这种抄经的感受讲给一个有躁郁症的人听,他听了以后说,也许这个办法能治我的病,我每天神思很乱,抓狂,不安,如果通过这种办法让我静下来,也许我的病就好了。
他去做了,目前告诉我,效果很好。
这才一百多遍,其实不该写这个文章,还写不出什么实证的结果来。但昨天公号推文,突然出了点状况,又考验了我们一把。
亮兄这周是生病了,感冒,从周三开始加重。我说实在写不了,咱们就请个假,说这周不更新了。写文章是需要神思清明,体力充沛的。
他说不行,一定要写:“我们写长篇的人,天上下尖刀子,笔也不能停。”
于是他就坚持写,写到前天晚上,周六九点,把稿子交给我。我一看,竟然完成了,很了不起。
可是我看完稿子,心里还是酸了一下下。这个稿子,虽然故事仍然很好看,可是字里行间透着“病”气。
明显是作者体力不支,精力不济情况下完成的。
一个作者,状态要好的时候,他的文字是会“开花”的。就是那种明显有一股力量咕嘟咕嘟往外冒花朵的感觉。
文艺创作,从来都是作者的心灵之花。心力不强,花就开不好。
这次没有。
我按时间,7点多推文,结果却遭遇了一个打击。
8点多,我们的一个作者群里就纷纷爆出:“今天的推文,不能推送到所有用户,大部分号主只推送出去了2/3。”
我看了看我这里,竟然有30万人没接到推送。
接近三分之一。
我们这边,在努力撑着不失信。
结果还是失信了。
那一瞬间的感受,稍稍有点小崩溃。
但我现在已经是抄经的人了,不会像以前那么情绪起伏。我一边回复一些读者催更的问询,一边又静静地坐到书桌前,抄了两遍经。
我跟亮兄交流这件事,他比我淡定。说天意,尽力就好。
关于这个长篇,我们没什么远大理想和抱负,没有要冲刺热被窝(诺贝尔)奖,也不是一定要让它卖多少钱转化成影视剧,轰动世人,更没有想着靠它吸多少粉,巩固公号实力。
只是觉得应该写。
就写了。
这个长篇,哪怕写完以后就像众多作者写过的文字一样,泯然于众。都无所谓。
4,
通过抄《心经》,我明白了一个牛人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这个时代,越来越难出大师,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心思越来越散。如今一个人每天脑子里处理的信息,是100年前一个人每天处理的一百倍还多。
“慌”是这个时代人们普遍的特性。
那么多的信息冲入我们的脑海,我们东奔西跑,左支右绌,像一架高速运行的机器。
久而久之,就被累坏了。
病由“勤”生。
更文出了故障,又锻炼了一下我的心性。也有欲望写了这篇本不该写的文章。
《心经》我还会抄下去,看我能不能更“出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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