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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律通则》研讨班讲稿

诸位文友:

此次研讨班是由中国楹联学会、东北师范大学领导直接筹划,在吉林省楹联艺术家协会、东北教育学院及有关方面尤其是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的鼎力支持下开办起来的。我们大家来到长春,看到这里山好、水好、人好,自然景观和人文胜概以及时代文化观念诸多方面,都体现出一个“春”字,春意盎然,不亏盛名。东北师大文学院在文化蕴积和传承上都有着很强的实力,他们支持我们把高级研讨班办起来,可以说十分难能可贵。师大文学院作为高等学府,本就是进行学术研究和培养人才的,与我们实际运用这些学问的社会团体联合办班,密切合作,相辅增辉,带有科研成果用于生产实际的性质,很有特色,也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希望各位珍视这次机会,认真对待,积极投入。从我个人说,学会领导班子安排我主持学术工作,压力一直很大,五六年来,寝馈其中,犹恐不济,不遑他顾。如果联律通则里面所定条文,有没弄清或没说清的地方,责任主要在我。这次研讨班,如果有讲不好或没讲清楚的地方,大家可以把问题提出来交流、探讨,解决不了的,我们保证在这里或回京后,逐一甄综,给大家一个答案。下面开始讨论正题。

《联律通则》(以下简称《通则》)是用来指导各类联事活动关于楹联文体的形式规范。通则的形成有两个条件:一是当代楹联事业发展的需要。在起草学会五代会工作报告时,大家迫切要求把制订新的联律这项工作写进去并形成决议。对联在一千多年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中,应该说,各个时期的作者都有自己所循的规则:循骈文、循连珠、循律诗、仿型其他各种散行文中偶语等等,从来没有统一规定。有些初始时的讲究,后来发生了变化,随着朝代的演变和对联自身的发展,舍弃了一些讲究,又产生了一些新的讲究。漫长的历史,形成了多种“历时性”的见解和门派传承习惯,如果我们囿于门派之见,泥于一偏,知其一,不知其二,彼此就会分歧很大。二十多年来有的问题聚讼纷纭,各持己见,或多或少影响着楹联文化事业的健康、和谐发展,所以说是红火的当代楹联事业需要有一个统一的规则。二是有领导的决心。孟会长及学会五届领导班子坚定支持,会长几次谈到“联律是我们立会之本。”作为分工负责这项工作的学术委员会,本知其极为重视的程度,但不宜高自标举,但有责任提醒联友,要深思这话的份量之重。条款的草拟,经过发动联界讨论,普遍征求建议,总结了魏传统老、马萧萧老、常江教授、孟繁锦会长先后主持二十几年来联事执行规则的经验,参考时贤专著、王庆新先生主编的《中国当代联坛千家论典》,并对史籍中能见到的散存联论进一步钩沉,到综合成稿。整个过程,大量具体工作由时任学会副秘书长的叶子彤先生具体组织实施,中华对联文化研究院秘书长刘太品先生也热心投入,几次把网络媒体上正反两方面的意见下载共几百页送来参考。学会组织了多种活动,上上下下三番五次地展开讨论,哪怕只有一个人的意见,也考虑他的意见有没有可以采纳的因素,因为我们是优良传统文化的社团,不是名利的斗场。我们理智地从正反两方面辩证地看待各种意见,即便是反对的,也尽可能从中受到启示,来对通则的条条款款进行检验。我们一循“若水不争”,至多是说明有的意见未被采纳的原因,指明所以。完全可以说,通则的出台,举国联界同仁与有力焉!我们在这里举办高级研讨班,大家还有什么疑点,依然欢迎提出来,我们共同研究解决。不能是先把自己置于“绝对正确”的地位上而不允许别人质疑,那不是做学问的态度。事实上,我们所见到的任何条法都是“时代的”,我们的通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通则》的制订,在学术上以汉语语言学为基础,遵循通行的教学语法体系。当然语言学界在汉语语法学上,对许多问题还有歧互之见。各种不同的见解,多属于科学研究的理论语法体系,不便在现实中推广应用。我们对这类体系只作为参考。实际上,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则,怎么说都能坚持,要么“板板规模”,要么“泛对联”,有的干脆主张“对联没有规则”,甚至提出对联“不能有语法要求”,“语法学不能解释对联”,等等。那么对联用语法学怎么解释呢?我们按词法、句法分析,“常位”的句子成份出句对句之间是同一组合关系;上下联对应词语的品性,是同一类聚关系。通则中还使用了“语流”一词,“语流”指线性的连续话语,这是语言学研究中的常用词。

中国古代的修辞学,把并立词语内容和形式有共性的类聚关系称为骈丽、对偶。语法与修辞,学分两科,用则不离,语法管把话说对,修辞管把话说好。修辞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修辞也叫消极修辞,管的是把话说得明白、精确,有学者喻为绘事之“白描”;积极修辞,管的是把话说切题,有动人的艺术性,学者喻为“加彩”,提高表达效果。积极修辞有若干修辞格,对偶便是修辞格的一种。但对偶概念与对联概念不等。对偶是修辞手段,或用此手段构成的词偶、句偶框架。汉语文辞的典型骈丽,要达到“意偶一也”(见《文心雕龙》),表达一个中心,方为骈偶之神。对联是一种独立文体。凡对联必用对偶,但对偶的词语、句子并不全是对联。从总体上说,基本规则中“形对意联”极为重要,必不可少,缺少了“上下联所表达的内容统一于主题”这个要求,只是原始的、普通的对偶,不是文体意义的对联。我们常见常闻一般使用的“对联”、“对偶”、“对子”、“对”、“联”等称谓不加区分,这是历史形成词义的浑沦性,每种称名,欲区别其所指,要根据具体的语言环境来判定。训诂学中有浑言、析言之说。浑言泛指对、联、对子、对联,二而一,其来有自,情有可原,如骈文中偶句、律诗中不求对仗的两联,称对称联,已成惯常,不必苛责;析言确断,文体对联与一般对偶的各种称说,不能混同。以往我们对此问题,注意得不够,近年反复地争辩,提醒我们,应该作出明确的分辨。所以“六要素”的第六条不能删掉,删掉便不成为对联了。举个例子,陈寅恪先生曾出过对对子的试题“孙行者”,所对无论如何工整,也不能称其为对联,因其本意只是在诲人以“对法”,检验运用“对偶”知识的水平,叫“对”、“对对子”可以,但不是对联。像老北京有大量“地名对”,《声律启蒙》中的“天对地”、“雨对风”,是修辞材料的运用,都不能称其为对联。

对联的体制,一是语义的体制,词义的搭配组合;二是声律上的体制,节奏安排,平仄的调适;三是形对意联,形式对举,内容统一表达题旨。这三项是主干。通则所规定的是对联文体形式范畴的内容,标明“怎么作、什么体式”才是对联,还没涉及到对联创作题材及与体式相对而言的内容,即对联“表达什么”的问题。还有对联的艺术性,也将在今后的理论研究中进行研讨。

通则》的制订,把握了以下三条原则:

一、开承性。指体现对联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光大。对联作为一种独立文体,千余年来长盛不衰,沿着中华民族深层的“尚偶”、“尚和”心理追求的道路,与相关文体(如骈文、诗、词、曲)的讲究、偶对术语交参互涵,适时适事,不断吐故纳新,所以获得了极强的生命力。现在社会进步,节奏加快,对联又以其言简意赅,易于应用,便于传诵,更加活跃起来。这一文化健康发展,急需科学的理论保证。本通则的制订,举国联人、姊妹文苑友朋千百人与力,取精用宏,探奥举逸,甄综各种讲究的利弊,把不必要的、繁琐的、与现实已脱离的讲究淘汰,把适用的、有利发展的讲究更理智地继承下来。哲人有言,民族的,也是世界的。我们要自信、自强,此即其一端。

二、时代性。一切科学,乃至各种条法,都要随时代的进步发展而变化,那怕它在原来是甚为先进的,也要因时而有所扬弃,即所谓“醇醨一迁,质文三变”。为适应时代发展的现实,对历史上不成系统如零金碎玉的规则,经过古今联作或对仗语料的检验,写入条文;习惯作法,适用而未见诗联家们谈及的,抽象出来,列入条文。决不简单抄用前人术语概念。从试行、颁发后的楹联创作、评鉴看来,是符合实际的,已在很大程度上放开了束缚,路子宽多了。

应当说明,如果还可行,只能说是在一个很大程度上合于现在的实际,这是科学的认识论给我们的提示。

关于要不要联律,我们考察了近百年许多资深的语法学、修辞学、汉语音韵学、文体学,乃至诗律学、对联学专家的观点,没有一个人把对联格律说死,也没有一个人说对联不要格律,这是基本事实。

三、层次性。虽说对联文化是一门内涵丰富、外延很广的学问,对联文体又是高雅的优良传统文学艺术形式,读者、作者最多,应用、传播最为普遍,但由于教育、习尚、文化的时代着力点不同,爱好而并不创造、应用而不深解的人为数不少。为使它健康发展,普及提高的任务还是很重的。推广对联知识要分层次,不能一开始即讲那些高深的、涉及语法学与修辞学才能处理好的问题。

第一步,“基本规则”,主要针对初学,属“知对联”、“习对联”的初阶。这些基本的对法,遵循的语法修辞体系,与整个社会语言的使用相合,时代使然,不得不尔。循此,完全可以作联,甚至作出上好的佳联。虽然往深处探求时,词性的要求,在事实上有很多可以突破之处,但对于初学者我们不得不把这种方法当成联学“ABC”、“人之初”。因为我们很难让几岁的学生或欲入联门的初学者,去接受什么叫联绵词、联绵词的相对可以不拘泥于词性,以及上百类的对式。即如学数学,必须要通过基础的“算数”、初等数学才能达到高等数学。《通则》针对所有爱好者,必由基本的规则开始。

第二步,“传统对格”。把古代词类虚实两分能为今用的部分都包括进来,所以基本规则先用了“对品”,“品”就是类,我们用“品”字,包含了三方面内容:第一方面,按现在语法对词性的分类(即名、动、形、代、数、量、副、介、连、助、叹、拟等),要求词性相同方可成对;第二方面,传统文章运用骈词丽句,不断优化形成的稳定对格;第三方面,前人属文缀偶习用并传承至今的对仗种类。我们把这三种词语的“对法”,视为对仗品类,每一种相合,都视为“对品”。品字怎么来的?陈望道先生“转类”与“转品”是一回事,蔡元培先生也说过,相对“要取品性相近的”,《汉文典》中“字品”指“词类”。

在掌握了基本规则之后,又懂得了传统对格,创作的属对造语即进入了妙境。

第三步,最高的境界则是“化境”,是登堂入室后“会古通今”的境界,有丰富的语藏,纯熟地掌握了属文缀偶的词法、句法、对仗种类,以及修辞手法的运用,节律的调控,并且得心应手,心手双畅。以书法为例:一开始学书,执笔要“指实掌虚,腕平掌竖”,手和笔纸相距多远,都要遵守,点横竖撇捺,不能走样,一旦成为高水平的书法家,这些属基本功的规范便不必板刻固守,信笔挥洒而不失法度,这便是化境。我们的通则分成这三个层次,初学遵守基本规则,所有对联知识从打基础开始,学会对对子,是“常境”。第二个层次知古今,能独立创作出对仗工整、声辨律清的佳联,称为“妙境”。第三个层次则为化境。这是个必“先从法入,然后从法出”的过程。

声律上,句内与句脚的平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放宽。有人还说“不能规定得那么死,应该把多句联句脚‘人足格’等诸种格式都写上。”那恐怕行不通,表面看全面了,实际是片面性的集中表现,都成规则,即无规则,必会乱了“句脚”。只能循“从众原则”,采用一般的、千百年来传统的“平顶平,仄顶仄”,尤其长联句脚,原则要求形成平仄两两交替的格局,基础为“平平仄仄”。缩短或延长,按声律要求的变化规则调适。目的在优化、美听,使我联坛有一个大多公认公平的标准。

关于形式服从内容,形式优化要求尽量对好,合乎典型对式,实在对不好时,形式服从内容,但也不是宽放无边。专家们常说对上大半即可。中国传统“半者十之五,小半十之三,大半十之七”,即谓“大半”指70%要合规矩。一般实用对联形式上可以宽,一旦要考试、赛事,形式上就是要求律谐声稳。否则,为一人放宽,会让千人侧目。这也是形势使然而然,不得不然。

商鞅变法时有“利不百不立法”的说法,语言学大家黎锦熙先生在语法学上化用为“例不十不立法”,意思是不见十个以上的典型例子,便不写入条法中。通则条文都是实际应用中常遇到的问题,只能择要。不先把这些“质的规定性”的内容,及标志对联优化形式的规则搞清,就无法深入。此类问题还很多,我们也不能期望一蹴而就,以后可以继续探讨。

下面大致按条文中出现的先后,谈一下“传统对格”中的一些名目的含义。在这些传统对格中,词性相同、不要重字成对当然好,不用多讲;现在着重讲词性可以不相同、有规则重字的对类:

一、叠语对:这里的“叠语”与叠音词语“复沓重叠”对举的“连珠格”不同,是一个字在句际间(包括了单句联上下联以及多句联两句之间的)重复使用。介、连、助类虚词这样用很常见,叠语对是指句际间对应位置词语的重复使用,如:“先武穆而神,大汉千古,大宋千古;后文宣而圣,山东一人,山西一人。”其中“而”字在上下联间虚词相对,这是常见现象,上联两个“大”字,这叫首叠,只叠一字,叫一叠;“千古”两字叫尾叠,叠了两个字,所以叫二叠。如超过三叠,则与对仗要求差距大,音律失调严重,虽有趣而不美听,只得归入巧趣之列。

二、嵌字对:主要指常用的嵌名联,如果连诗钟中的嵌字也算上,有成百上千种格式,为联家常用,不多讲。嵌字成词,词性相同更好,如西藏清代倾多宗衙门联“博览山川,虽此区僻处蛮荒,今得拓开增地利;窝成安乐,愿众生习除猤狉,永教遵化附天朝。”以鹤顶格嵌入“博、窝”二字,为当时倾多宗一带统称地名,亦名“娘波”。词性不同,只保证组合句意切题,不必逐字凿然在律。再如汉中饮马池联:“神龙时作苍生雨;饮马常怀赤帝风。”只把“神龙”、“饮马”作整体专有名词看。

三、衔字对:就是一个字衔接着一个相同的字,如:“无锡锡山山无锡;平湖湖水水平湖”、“常德德山山有德,长沙沙水水无沙。”是把两个分句紧密地缩合成一句,诵读时要在两个字之间稍作点顿,不能把两字当成双音节词连读。此二联格式,与局部“顶真”重合。

四、掉字对:此格未入通则,因常用,顺便讲一下。就是一个字换位重复,所谓“同字间隔反复”,如“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写”、 “刺”换位重复。再如《楹联丛话》中的“罔谈彼短,我亦有短;靡恃己长,人各有长。”补充说一下,这副联上联句脚两仄收尾,下联句脚两平收尾,因为相连拼节符合一个音步,所以并不是问题,单边两句脚收“平仄”或“仄仄”都对。但三句以上多句联之句脚,同仄或同平最好别超过三个,到了四个,音步韵律便不谐了。

五、谐音对:我们把它和借音作一下区分:谐音的关捩,是利用字词音近,构成表里两层意思,如“两舟并行,橹速不如帆快;八音并奏,笛清难比箫和。”“无山得似巫山美;何水能如河水清。”还有相传出句求偶的“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等。借音是以词语音同而借用,如:“曾经沧海难为水,又上黄河一道桥。”这里“沧”借为颜色字“苍”用,以便跟“黄”对。

六、借义对:是因词语同音同形而多义,字面为一义,实指为另一义,如:“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合肥是地名,又有“合该肥己”之意,常熟亦地名,又有“经常丰收”之意。实指李鸿章(合肥人)、翁同和(常熟人)。

七、联绵对:在通则第二章中提到了联绵对,是标明其属于传统对格,第三章重提遣用“联绵词”诸对,强调的是此类对格,为词性相对要求放宽的一种。联绵字即联绵词,分“双声联绵“指两字声母相同,“叠韵联绵”指两字韵母相同,“非双声叠韵”如“葡萄”、“玻璃”,也还有“既双声又叠韵”的联绵词等。入联如“宛转通幽处;玲珑得旷观。”动词“宛转”对形容词“玲珑”。再如“凤冠珠闪烁,螭带玉玲珑。”“闪烁”对“玲珑”,同样是动词对形容词。证明联绵词相对,词性相同更好,允许词性不相同,不相同也同样有理据。

八、互成对:出自《文镜秘府论》“二十九种对”。如:“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日月对山河,上下均为类义字连用,这种格式不能理解为“日”与“月”,以及“山”与“河”的自对。把互成对说成是自对,误自有唐开元天宝间个别诗论。今天我们把同类单字连用,然后相对,规范地称为互成对,而不称为自对。如:“五载我重来,桑海高吟诗世界;一层谁更上,乾坤沉醉酒春秋。”再如:“日月同悬出师表,风云长护定军山。”但“世界”对“春秋”怎么能称得上是互成呢?“世界”一词原有两种含义,一是指广宇悠宙,出自释家经典,宇为空间,宙为时间,并列关系。二是指寰球,是偏正结构,联语用的是时空义。再如:“我辈复登临,昔人已乘黄鹤去;大江流日夜,此心常与白鸥盟。”动词“登临”与名词“日夜”成对。

九、交股对:如黄鹤楼联:“曾是当年觞月地;而今又作上台人。”“曾是”与“而今”如何相对呢?原来此联是以“曾是”对“又作”,以“当年”对“而今”,这样交错相对。交股即不以对应衡量。

十、转品对:转品就是转类。陈望道先生《修辞学发凡》1932年初版时的“转品”,1976年再版改成了“转类”。转品指凭借上下文的条件,临时转换词性而用。比如:“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此联为集句,四组重字,每后字之衣、食、风、雨,即名词临时转为动词使用(此联特殊一些,名词转用为动词之后,音读皆变为去声)。再如“死得其所,光第真光第也;生沦异域,有为安有为哉?”

十一、当句对:本句内词语自对。扩而广之,多句联的上联或下联内,可称当边,如果说一边句际之间相对,也视同当句对。当句对,如柳侯祠联:“山水来归,黄蕉丹荔;春秋报事,福我寿民。”黄蕉、丹荔,两个偏正结构相对,福我、寿民,两个动宾结构相对,是当句对。当边对如:“兴废总关情,看落霞孤骛,秋水长天,幸此地湖山无恙;古今方一瞬,问江上才人,阁中帝子,比当年风景如何?”

十二、流水对:亦称串对、走马对。出句与对句在语意上,语流贯通,上下是相承相接的,不能随意颠倒,如:“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是条件关系,更上一层楼才能看得更远。岳麓书院联:“直登云麓三千丈,来看长沙百万家。”直译是说,我直登云麓峰三千丈高,为的是来看长沙百万人家。登高才能望远,顺序不能颠倒。“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语流一贯而下,上下句不能倒过来。

十三、鼎足对:也叫三铛对,铛,同“鎗”,音chēng,亦三足之器。严格说来,并不符合骈偶的基本定义。鼎足而三,只合以一出句两对句来解释。当然,既已习成对格之一,亦为别备一格。或以为今人独创,则不然,其实古已有之,元曲《天净沙》“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三个句式都一样,并排来写,原文最重要而表达心绪的托句“断肠人在天涯”不能入格,只以三句来证其“鼎”。还有“并足、套足”之说,属于鼎足对中的小类,并足指三个语义平行并列句排在一起,不论顺序;套足则是一个套着一个,三条顺序不能颠倒。在实践中,人们作联追求偶丽整齐,往往以“鼎”对“鼎”用之,真正三句成独立一章的极少。世传名联:“花好月圆人寿,时和岁乐年丰。”再如傅青主联:“竹雨松风琴韵;茶烟梧月书声。”都是用三个词组属句缀偶,词组之间加不加“点号”两可。

十四、领字:即“领句字”。源于古赓歌,对联用之,大体与词曲一致,起引领下句(一句或数句)的作用,或在句意转折、过渡之处,起串合、联结各句的作用。常由动词、副词、连词或短语充当。或以为领字只有一字领,其实不然,二字领、三字领、四字领、乃至五字领、七字领都是有的。一字领,如“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看”和“想”是一字领。二字领,如“回思……,莫道……”;试看……,且说……”等;不胜枚举。三字领,如武汉晴川阁联:“忆几番……,看不尽……”,昆明大观楼长联:“莫辜负……,只赢得……”。四字领,如张之洞湘妃祠长联“焉知他是……,也任你说……”;钟云舫最长联中“登斯楼也……,涉巨川耶……”。五字领、七字领,屡见于宋词中,不赘述。只是词曲用法与对联有所不同,对联用领字,上联下联对应使用。

十五、衬字:可分三种情况,一是为了补足音节而衬,可归入音节助词。如关帝庙联常用的“允文允武”,“乃圣乃神”,“允、乃”是衬字。衬字不需解释其义,只用来补足二字而节成音步。第二种衬字即歌曲里面的“那个”、“呀呼嗨”之类,在拖腔中没有多少固定的文字,随声抑扬,取音近之字加上个口边表音。第三种是元曲里的衬字,曲有谱,谱之外增加的字是衬字。了解这种情况,对赏评联作是必要的。如杭州九溪山亭联:“小住为佳,且吃了赵州茶去;曰归可缓,试同歌陌上花来。”“曰”字是衬字,无义,与其对应的字,可用衬字,也可不用衬字。    十六、介词:用介词的对联,如孔庙联:“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与国”、“同天”是介宾,“与、同”,“介所共”之介词。介词与动词可对,“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墓前愧姓秦”,“从”,介词;“到”,动词。“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依”,介词,“介所据”;“入”,动词,成对。武汉黄鹤楼长联中有“出十百丈之巅,高凌翼轸”,“偕亿兆群伦以步,登耸云霄”相对。“之”助词;“以”介词,介所用(“脚步”)。介词、助词相对,是词性相异而合对类。

十七、连词:连词在虚词里面是最虚的,但古汉语里用得最多,单拿出来没什么意义,只有语法功能,表并列、偏正,连接词语、分句等。如“芝径绕而曲,云林秀以重。”“而”和“以”都是连词。清代杭州仓颉庙联中有句“文字权舆,秦而篆,汉而隶”,对以“川原环抱,江为襟,湖为带”。“而”连词,表偏正关系,“为”,动词,成对。“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胜”动词;“而”连词表并列,成对。“未出土时先有节;纵凌云处也虚心。”“未、先”副词,“纵”连词,“也”副词,配合用。

十八、助词:助词较为复杂,有结构助词、时态助词、语气助词、音节助词等,音节助词在衬字中讲了,不再重复。关于结构助词“的、地、得”与用在句中的“之、乎、者、也”,时态助词“着、了、过”,语气助词“吧、呢、吗、啊”,这样的助词都可放宽。即谓,在平仄上能调适自然好;难调适时,从宽不论,以保内容为要义。总体要求是放宽,尤其助词这一类,现代汉语中大部分都轻读了,不必回头觅旧。尽量减少捆绑的匝数。若愿意恪守词性相同规则,虚词也对到律谐声稳,那更好,但要告诉文友,允许从宽。湖南邵阳南天门酒楼联:“来吧,来吧!都道是此间乐;轻点,轻点!莫惊了天上人。”湖北黄鹤楼原太白亭联中有:“藐矣安期,仙乎太白”相对;丽江玉龙山长联中有:“洋洋乎,皎皎然”相对。日本长崎杨妃庙联:“是耶非耶?不见玉颜空死处;念兹在兹,忽闻海上有仙山。”上下联第一句及所有总分格中总的部分,大多起总领下文的作用,亦多用宽式句,不必从严苛求。

十九、叹词:岳飞庙联:“咳!仆本丧心,有贤妻何若至此;啐!妾虽长舌,非老贼不到如今。”第一字叹词,可不论平仄。这在语法学上叫“独用词”。还有“伟哉……,悲夫……”,如蔡锷挽赵丹犀联:“悲夫!悲夫!……;壮哉!壮哉!……”叠用。此种用法,受贾谊《秋声赋》的影响大。钟云舫六十自寿联中“已矣,伤哉”,“罢罢罢,哈哈哈”,这些都不必在平仄上严格要求。

二十、拟声:如“呼啦啦”,“哗地一声”,“叮叮咚咚”等,可以放宽要求。

二十一、数量词:数量词的相对,能做到平仄相对并按音步安排交替更好,但常用的数词和数位词中,依传统四声,平声字只有“三”、“千”两个字,所以对于超过三个音节的数量词,允许不拘平仄,只计最后一字的平仄就行了。如“近约十二万年后”、“南朝四百八十寺”、“一百八十记早晚钟声”,介词解释时提到的“出数十万丈之巅”,这种用法很多,可以说是俯拾即是,前人没这样规定,我们求实求是,不在既有术语概念上自缚,纠绕不清。

二十二、状语:关于“按句法结构充当状语的词”词性相同的要求从宽,因为能作状语的词横跨几个词类,副词是主要的,动词、形容词、数词、拟声词、介宾词组等。名词可以直接作状语,如“人立而啼”,人字(原指“什么什么”像人一样地……)便成了状语;“手提包”,手也可以作状语。很早的例子:“闭门罢庆吊,高卧谢公卿。”“闭门”是动宾结构,“高卧”这个状中结构,作“谢”的状语,“高”又是“卧”的状语,这里跨了两种词类。如“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此诗联主语之修饰部分“无边、不尽”,皆动词;谓语之修饰部分“萧萧、滚滚”是状语,“萧萧”拟声词,“滚滚”形容词,成对。

二十三、序列和系列:有顺序可排的,称为序列;成组成套的,称为系列。系列可以不分前后,倘我们把甲乙丙丁打乱了,不依顺序写出联来,它也是干支系列的联语。按顺序则是序列,如:“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上联皆数词,下联各字可作名词也可作形容词。如不按顺序,任意组配为系以数目的词语,即成系列。一些临时组配的也可当成系列,几个人写到一起“三强韩赵魏”,就是临时结构的系列。

二十四、同义连用字与反义连用字:仍然属于组合、聚合关系。我们把它理解为一种对类,不必拘执词性相同。同义连用字往往与互成对相重合,这是历史形成的,但需说明,互成对单列,强调的是与“自对”的区别;这里单讲是因同义连用字、反义连用字与联绵词乃至非联绵的双声复音词,形成了多种交错组配关系,故单列为一类,以便加深理解。如:“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同义词,有绝对同义,有近义,有类义,都可以把它算作同义,大致相当训诂学上“互训词“和“同训词”,词义“析言则殊,统言无别。”按汉语词汇学的揭示,绝对同义词其实没有多少,除非像“玉米”和“棒子”,方言称呼不同,指的是一个东西,释词一般以这个词解释那个词。绝对反义词,像“有”与“无”,也不多。大量的是相对反义,如“冷热”、“高低”;对立反义,如“夫妻”、“男女”等,是经常使用的。所以像“鼎鼐”,大鼎为鼐,可见是同义连用了,下联“楼台”,类义连用。“喜茫茫空阔无边”对“叹滚滚英雄谁在”,“空阔”形容词同义连用,“英雄”是名词同义连用,这往往和互成对重合。如:“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伯仲”指兄弟,名词同义连用,“指挥”动词同义连用,名词对动词。反义连用对反义连用,如:“一水抱城西,烟霭有无,拄杖僧归苍茫外; 群峰朝阁下,雨晴浓淡,倚栏人在画图中。”“有无”对“浓淡”,“有无”是动词,“浓淡”是形容词。还有一种同义连用字对反义连用字的情况,如“寒磬虚空里,孤云起灭间。”“虚空”同义连用,“起灭”反义连用,“虚空”为形容词,“起灭”为动词。康有为袁崇焕祠联:“其身世系中夏存亡,千秋享庙,死重泰山,当时乃蒙大难;闻鼙鼓思东辽将帅,一夫当关,隐若敌国,何处更得先生。”“存亡”系反义连用,“将帅”类义连用,“存亡”动词,“将帅”名词,词性不合,合乎对类。我们化用一句训诂学中的术语,析言如绕口令,统言永远搞不清。

还有好多,时间所限,今天就讲这么多,有机会再续,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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