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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记文学《击楫中流》

传记文学《击楫中流》第四章 抗美援朝战争时期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朝鲜战争原是朝鲜半岛上的北、南双方的民族内战,后因美国、中国、苏联等多个国家不同程度地卷入而成为了一场国际性的局部战争。美国为了维护其在亚洲的地位,出兵干涉,旗帜鲜明地支持大韩民国。

共和国成立之初,世界反共势力发起对新中国的围攻,企图把新生的共和国扼杀在摇篮里。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国家在朝鲜发动战争,企图把战火再次引向新中国。

1950年10月8日,朝鲜政府请求中国出兵援助。以毛泽东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作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定,号召优秀的中华儿女迅速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

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率领下,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履行保家卫国的光荣而艰巨的职责。25日,揭开抗美援朝战争序幕。

抗美援朝战争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中国人民志愿军为援助朝鲜、保卫国家领土安全而进行的一场战争。

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为新生共和国赢得了进行大规模经济建设的和平环境。同时也进一步激发了中华民族的爱国热情,提高了新中国在国际社会上的威望,为中国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创造了相对稳定良好的环境条件。

入朝参战

1952年2月初,我任四十五军一三四师四0二团团长。部队驻扎在广东东莞。当时,我南下征战的解放大军已基本消灭了国民党军队在大陆西南的残余武装,只有极少数国民党残部和潜伏特务龟缩在南方一带的大山深处负隅顽抗,成了土匪大部分地区已经全部解放。

部队当时的主要任务是休整、建立保护地方政权以及肃清国民党残余、清剿反霸。这些任务完成后,为了防国民党军队反攻大陆,部队又转入了反登陆和防空降等战术训练与演习。由于朝鲜战争的爆发,为了保家卫国,我军随即组成志愿军入朝参战。

部队抵达丹东

1952年10月第四野战军奉命进行整编。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军部、直属队、第一三四师(四00团)、第一三五师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四军第一三0师及一三一师三九一团等部在广东惠阳合编成五十四军。

1952年12月下旬,我五十四军所属部队接到入朝参战的命令后,经过短暂的休整,于1953年1月下旬开始从广东出发。

一三0师于2月上旬最先入朝。

军部率一三四师、一三五师于5月上旬入朝。

我一三四师先遣队于5月2日入朝,师主力于5月7日入朝,部队乘火车直抵安东(今丹东)。

广东初,天渐暑热,部队已着夏装。而此时的东北仍然冰天雪地,北风呼号,寒气袭人。车至湖北武汉时,部队停下来将夏装换成冬装,稍事停留后,继续向北开进。

部队在南下征战中有很多南方籍战士入伍,他们刚从春暖花开的南方到达冰天雪地的北方,很不适应。部队到达安东时,刚下车就遇到敌机轰炸,部队迅速转移。急行军途中,许多战士刚发的棉鞋不合脚,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走起路来特别不舒服。有的战士怕掉队,干脆就将棉鞋脱下来,往脖子上一挂光着脚继续行军。

北方大雪纷飞,滴水成冰,使得很多战士因此得了冻伤有的战士脚都冻得发黑,不能走路。经检查,我团有二百多战士冻伤。

上级知道后,紧急调来棉鞋和治疗冻伤的药品,才避免了部队没有投入战斗就大量非战斗减员。

对部队进行战前教育

到达安东后,根据上级的指示,部队就地开展战前教育。

战前教育的主要内容:

介绍朝鲜战场的战况;

中国军队为什么要参与朝鲜战争?

宣传介绍朝鲜战争中的英雄人物;

告诉战士们这次是跟美国人打仗;

教导他们怎么样在朝鲜战场上,运用战略战术更有效地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等等。

当时朝鲜战争已经打得异常激烈。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已从仁川登陆,企图一举占领朝鲜半岛。而志愿军已经预到敌人的战略意图,准备反登陆。我们部队到达安东后,边在待命期间对部队进行战前教育,进行反登陆训练与演习,准备随时奉命入朝参战。

先期参加中南军区组织的团级以上干部到朝鲜中线参观实习

1952年5月3日,中南军区组织团级以上干部到朝鲜中线参观实习,做入朝前的战术学习准备。一入朝我们就直接去了十五军。时任军长是秦基伟,政委是谷景生并到所辖的四十四师一三0和一三二团参观学习。

当时,正值上甘岭战斗的前夕。上甘岭是朝鲜中部金化郡五圣山南麓一个只有十余户人家的小村庄,经过1952年10月14日开始的那场激烈争夺战,名扬天下。

这次朝鲜学习,安东志愿军后勤运输部门专门组织了十几辆军车 ,运送一百多名团以上干部去学习。我作为四0二团团长也参加那次参观。

一三四师当时去了两位团长、两位副团职干部,其余多是友邻师团干部以及中南军区领导机关的干部。

触目惊心的战争  满目疮痍的山河

我们乘汽车从安东出发,刚进入朝鲜,汽车就在崎岖山路上盘旋行进。山上白雪皑皑,道路坑坑洼洼,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炸弹坑。当我们的汽车摇摇晃晃缓慢行驶,映入眼帘的景象是一片断壁残垣,“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所到之处空无一人,几乎看不到人烟,整个大地死一样的沉寂。不远处有几只野猫狗似乎在抢夺啃食着什么。在那一堆堆瓦砾下面,也许埋葬着许多无辜而善良的朝鲜人民。汽车在继续艰难地行驶着,车箱内无声

大家的心情格外的沉重。坐在车上的各级军事指挥官大都曾经是久经杀场、身经百战的老兵,对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血雨腥风司空见惯 。可是此时,面对着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生灵涂炭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他们也完全沉浸在了肃穆与悲愤气氛中,显然他们也是被如此野蛮的浩劫所震惊不已。

敌机捉迷藏

因敌机轰炸频繁,又经常堵车。我们通常都是晚上走,白天则找个山沟隐蔽起来休息。所以,行进速度很慢。

当车队行进到南川附近时,遇到敌机晚上出来轰炸。朝鲜战争中,我志愿军空军还处于初创时期,不足以与强大的美军抗衡,所以没有制空权。无奈,我们的汽车只能走走停停。

这期间,我发现自己所乘坐的车,总在敌人照明弹的光射下行驶,这样既容易暴露目标,又容易造成人员伤亡,非常危险。后来才知道,司机因为长期缺乏营养,患了夜盲症,没有灯光就看不见道路,没法开车。由此可见,当时的战争环境条件是多么的艰苦。

在朝鲜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们也过很多有意思的战争见闻

刚开始我军运输不分白昼。白天车队行进时,敌人的飞机成批出动,对志愿军阵地和运输线轮番轰炸,造成了行进速度缓慢和部分人员伤亡。于是我们的车和志愿军的运输车就跟敌人的飞机玩起了捉迷藏。我们改变了策略——白天休息,晚上行进。从此,白天,整个运输线上是一片沉寂,看不到一个行人、一辆汽车。一到傍晚,整个运输线就象复活了的长蛇阵。那些隐蔽在山沟里、树林间、道路旁数以百计的汽车发动马达,打开车灯,奔驰的汽车队伍犹如一条燃烧的巨龙在山间野岭向前跃动穿,场面十分壮观。

我们的汽车也在其中穿行,偶尔遇有运输车辆掉到了炸弹坑里,轰鸣着马达怎么也爬不上来,大家就会帮忙推一把。当防空警报响起,顷刻间,马达熄火,车灯关闭。夜色又重新笼罩着山川大地。敌机带着照明弹由远而近俯冲过来,战士们好象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沉着从容,熟练的做着各种隐蔽动作。

英雄的朝鲜人民

我也看到成群的朝鲜老人和妇女,或白天,或晚上利用敌机轰炸的一切间隔时间,奋力抢修被敌机炸毁的公路。男人背、女人顶、川流不息、坚持不断地搬运土石填坑修路。他们不顾寒冷和危险,来回穿梭在硝烟弥漫的炮火中,用生命呵护着我军的运输命脉,而且表现得非常镇静和乐观。从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朝鲜民族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

那次赴朝观战,我们还参观了位于鸭绿江南岸朝鲜境内的朔州以东偏南的大榆洞。这里曾经是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后,设置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的第一个指挥部旧址。

大榆洞,也是毛岸英在朝鲜战场牺牲的地方。

当年毛岸英牺牲后,军委曾提出在国内安葬,征求主席意见,毛主席说:哪个战士的血肉之躯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不能因为我是党和国家的主席,就给儿子搞特殊啊!毛泽东还引用东汉初期著名老将军马援的话:“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不是有千千万万志愿军烈士安葬在朝鲜吗?岸英也应该埋在朝鲜。”

这就是一代伟人的胸怀!

就这样,毛岸英与千千万万牺牲在朝鲜的志愿军烈士一样,长眠于他战斗过的并用鲜血浸染过的朝鲜大地上。他们与青山同在,日月同辉!

作为中朝人民用鲜血凝成的友谊的象征,作为毛主席本人和中国国际主义精神的体现,毛岸英在朝鲜,这是一座友谊的桥梁,架设在鸭绿江之上;这是一座感情的丰碑,竖立在中朝人民心中!

通过实地观战,对我们的震动很大。朝鲜战争的残酷程度超乎人们想象,让人们震惊和愤怒。与此同时,也看到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的残忍无情的侵略

回到安东后,我们做好随时入朝参战准备,我也多次向部队讲述了自己在朝鲜的所见所闻,战士们听后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表示希望早日入朝杀敌人,早日消灭侵略者。

进驻朝鲜东海岸新高山

经过近两个月的战前教育与休整,1953年5月上旬的一个夜晚,我们部队乘汽车从安东跨越鸭绿江直抵朝鲜东海岸的新高山。先进至中线,参加金城反击战,后又驻防朝鲜西海岸。

出于安全起见,部队当时也选择了晚上行进。以避开敌机轰炸。还记得我们部队刚进入朝鲜境内的那一天,大约有数十架敌机成群结队,投下了成百上千颗重型炸弹,火光一片,大地震荡,江河呜咽。

当时,我团的一个先遣连走在全团最前面,敌机首先发现,直接投了几颗强光照明弹,瞬间,我先遣连完全暴露在敌视线之下,接着就是一阵狂轰滥炸。一个连的战士被炸得所剩无几。

本来部队从安东进入朝鲜时,沿途就看到了很多没有来得及掩埋的尸体,还有很多战马尸体,触目惊心,硝烟未散的战场,满目疮痍的山河本就对战士们情绪产生了很大影响。还没有静下神,又是一场血淋淋的生死离别,怎能让人不痛心?怎能让人不痛恨?!部队刚刚入朝,一下子就损失了一个连,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们都接受不了眼前发生的事实。

突然,一声高喊:美国鬼子们,来吧,老子今天和你拼了。只见一战士端起机枪,朝天就是一阵猛射。那声音似雷鸣,惊天动地,那声音像利剑,直指云天。群情激奋的战士们振臂怒吼:要报仇!要报仇!

志愿军总部命令我们师去接六十军一八0师在朝鲜东海岸金城川的防务,因为一八0师在前一段与美军的作战中伤亡太大,已经打得筋疲力尽,让他们撤到二线作为预备队进行休整。

“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们师接防后,阵地上到处都是被炸得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有志愿军也有美国兵。我们天天只能看着,不敢去掩埋,因为阵地上到处都是地雷。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地雷。

金城川一年多来,志愿军和美国兵拉锯似在此进行了次的争夺战。无论是哪一方,只要占领了阵地,第一个任务就是布雷。双方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争夺,致使整个阵地成了一片“雷”的海洋,遍地都是。

各种各样的地雷就像一个地雷展览馆:地下埋着的、树上挂着的、石头压着的、各种物品包着的,吊着的,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而且到处都是地雷的引线,弄得我们的战士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排雷 取水 求生存 守阵地

战士们每天只能呆在自己熟悉的坑道里,无所适从。在阵地的左侧前方约两公里的地方就是金城江。由于我们的阵地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高地,加上周围又布满了地雷,部队想要去不远处的江里取水就成了一个大题。

阵地上除了压缩饼干,根本没有其他吃的,压缩饼干一两天还可以。即便是噎嗓子,还能凑合着咽下去。可时间一长,就出现问题了。由于一段时间没有水喝,战士们口干舌燥,有的嘴唇都开裂了,简直是无法忍耐。吃压缩饼干直嗓子,每咽一口都十分艰难。因此,有的战士宁愿不吃,也不想受那个罪。如此下去,即便是不打仗,拖也会把部队给拖垮了。

为了解决部队的饮水问题,我们每天都要派一些战士用军用水壶去背水,每天都会有战士牺牲或者受伤。

我师接防后,痛下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开一条通道,以彻底解决部队的饮水问题。于是,我们便组织部队开始排雷。经过一个月时间的努力,在一条大约两公里长,一米宽的通道上,我们一共排除了各种各样的地雷一万三千多个!

1953年9月停战后,部队又转移到了西海岸。

从1953年5月7日入朝,到1958年4月下旬。

五十四军接到了撤军命令。全军从5月15日至24日,分乘十二列专列车撤离朝鲜。

我师移至兰州,脱离五十四军建制,归属兰州军区,执行甘青平叛剿匪任务。我们在朝鲜共驻防六个年头。

金城川反击战

我师入朝后参加的第一个战役是金城川反击战。

当时部队的战士大多是经过土改,在解放大西南和民主改革后参军的。入朝前都接受过“保家卫国,支援朝鲜”的国际主义教育。入朝后,又在沿途亲眼目睹了美国鬼子对朝鲜疯狂的战争暴行,更是激起了战士们心中的同仇敌忾,整个部队士气高昂,求战心切!

冒着枪林弹雨上阵地接防

1953年7月6日晚,我们部队受命前往金城川高地正式接管六十军的防务,准备参加金城川的反击战。

当时我任一三四师四0二团团长。我们从朝鲜新高山下火车后,就分兵三路,即一个营一路。 按地图标示的路线向金城川地区开进。途中虽遭遇到天上十几架敌机轮番向我们疯狂轰炸,但战士们依然冒着枪林弹雨,继续前行。

金城川是一条河流,朝鲜语中称之为川。从金城以西折向东南与北汉江汇合,平时水深不足一米,但雨季涨水时,大部分不能徒涉,成为纵深战斗的较大障碍。

河对岸是一片狭长的平地,一条矿山专用的小铁路隐没在丛生的杂草中,这是敌我双方的缓冲区。过了这片草地,就是敌人的前沿山头阵地。

在这一带担任防御任务的是韩伪军首都师和第六、第八、第三师。为了阻止志愿军,韩军在阵地上普遍构筑了坑道、半坑道工事和大量的明暗火力点、地堡群,并与堑壕、交通壕相连接。他们在阵地前还设置了多道铁丝网,并埋设了各种地雷,是比较完整、支撑点式的坚固环形防御体系。但其纵深防御工事还比较薄弱。

我们的阵地位于金城川北岸,是一个“V”字形高地。高地宽约三华里,纵深约有六华里。从主峰向南分别延伸出两条狭长的山粱。 我们阵地左右两侧为志愿军其他部队驻守。该高地三面环山地势险要,在我军江北防御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

1953年7月,抗美援朝战争进入了最后的攻坚阶段。金城川反击战打响前,前线消耗的物资量骤增,急需补给。而敌军的疯狂封锁,造成了运输任务更为艰巨。

那段时间,一有汽车坏在路上,短短的几分钟内,就会有上百辆汽车排成长龙等候。特别是在坡陡、路窄,不能错车的地段上,故障车辆若不能及时修好,就会严重影响整个道路的通行。为此,我志愿军总部就根据以往的教训,及时采取了果断的措施:宁可损失一台,不可损失百台。将堵在路上的事故车彻底清除

平日里,我们的战士视车如命,因为他们知道一辆汽车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意味着什么。当然,他们更理解如果不这样做,不仅会严重影响到整个战局发展,而且还将会给国家造成更大的损失。因此,在紧要关头,我们的汽车兵们只能忍痛割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能及时修复的爱车,一辆辆被推下万丈深渊。

反击战拉开序幕

7月13日,被称为朝鲜战争最后一战的“金城反击战”拉开了序幕。晚九点正,无数颗曳光弹拖着红色的光带拔地而起直冲夜空,顿时,天空噼里啪啦的明亮炸点,整个天空被染红一半,这是志愿军向敌人发起总攻的信号。随即万炮齐发。无数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扑敌阵,犹如惊涛拍岸。刹那间,小铁路后敌人的山头上,火光四起,熊熊燃烧,炸声连连。爆裂声似翻江倒海,让大地为之震撼,山河因之变色。

志愿军各部队的强大炮火对敌人阵地的制高点逐个地进行攻击,排炮齐射,敌阵的制高点接二连三地被我击毁。硝烟未散,我们的炮火开始延伸,战士们奋起发动冲锋。占领阵地。就这样,一处接一处地轰炸,步兵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拼夺,随着炮火不断前移,不断向敌纵深持续扩展。猛烈而短促的炮击,时倏地停止,时而又突然怒吼起来。当最后几发炮弹射向敌人阵地时,战士们甚至跟着飞出的炮弹同时向上冲锋扑向敌阵。敌人在节节溃退,我军在不断扩大战果。拥有先进优势武器的敌人被志愿军的常规炮火打得惨败不堪。

当然,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也在组织力量不断地进行反击。他们的炮火甚至比我军更为猛烈,更为准确的炮火覆盖我军的所以阵地,战斗打得惨烈无比,阵地上空硝烟弥漫,尘土伴随炸飞的 人体升空,地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满眼倒地的伤亡士兵。

战斗中的歌声

此时,金城川岸边的公路上,严格说来其实不是路,只因为偶尔有卡车开过,也就成了路。

友军的一支参战部队,正随着炮火向敌人纵深地带延伸而急速向前行进着,看不清人影,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突然,敌人朝天空发射了几颗照明弹,蓝白色的亮光把大地照得阴森森的。紧接着,敌人的“空中炸”隆隆作响,仿佛在诏示着人们,死神即将到来。沉闷的气氛,危急的时刻。此时,行进的队伍中突然响起了歌声:

“炮火震动着我们的心,胜利鼓舞着我们,中朝人民亲如兄弟,并肩作战打击敌人”。

起初是一个人的引唱,一瞬间变成了数百人的大合唱。其气势犹如一股巨大的洪流,势不可挡。随着部队的行进脚步,歌声也逐渐地远去,与金城川河的奔流水声融为一体。

“孤胆英雄”

五十四军担任金城川反击战主攻任务的是一三五师。我们与敌人对峙着,仗打也非常激烈。在攻打无名高地时,我团五连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许多战士战死在阵地上,全连最后打得只剩下一个排长,当前方一大群敌人蜂拥而至时。他愤怒炸雷般地吼了声:“还我战友!”兜头就是一阵扫射。英雄排长依靠着所剩不多的弹药,在高地间来来回回地打,竟奇迹般地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他多处负伤,但他毫不畏惧,裹伤再战,最后剩他独自一人英勇顽强,坚守阵地,坚守他牺牲的战友,寸土未失!他和全排战友靠着坚不可摧的意志在阵地上与敌人打了两天两夜,愣是守住了高地,保住了阵地,创造了孤胆作战的光辉典范,被人们称为“孤胆英雄”。

黄昏,在炮火连天的战斗中送走了天际最后一缕亮光,夕阳沉沉地坠向原野的尽头。低垂的暮云好象在为大地揩拭着伤痕,夜幕在震耳的枪炮声中降临。

清风吹来,田野一片静谧。在我师全体指战员的拼死抗击下,发动集团冲锋的美军死伤惨重,成堆的尸体满了山坡。

阵地上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熏得战士们喘不过气来。进攻我师阵地的美军已经无力再战。但进攻友军阵地的美军,却又投入了新的兵力企图做最后一搏,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战场上的夜晚并不属于自己。

阴冷的晚风挟裹着硝烟,在阵地飘卷。敌人的尸体堆满阵地前,尸体下淤积着一滩滩紫黑色的血渍让人不寒而栗。盛开的野山花,在晚风中摇曳,一丛一丛伸展到战壕边没有被战火熏烤过的地方。那些曾经枝繁叶茂的松树榆树,此时此刻,已全被炸弹、炮弹掀起的气浪或弹片削光。孤零零的树干不是被火烧,就是被掀倒,与逝去的人类没有什么两样,生命就此戛然而止。

我们用轻武器战胜敌坦克

我团的阵地上,仗打得很凶猛,也很惨烈。敌人开始是飞机轰炸,然后是炮打,成吨的炮弹倾泻在阵地上,顿时阵地上整个山头变成一片黑烟和焦土。美国鬼子戴着钢盔像蚂蚁般成群结队向我方扑来,战士们的一阵手榴弹,炸得敌人鬼哭狼嚎、四处逃窜,就像西瓜一样从我阵地前的山坡上一个接一个地滚了下去。这时,敌人将隐蔽在后面的五辆坦克从两侧开了过来,绕到我团阵地后方,朝阵地一面机枪扫射,一面实施用履带碾压的攻势。

因为我们团的大炮都布署在金城川以南,一时转移不过来。因此,只能用轻武器、手榴弹、小口径火炮予以阻击。

由于火力上的悬殊,部队的伤亡很大。但战士们打得很顽强,没有一人退却。他们采取了机动灵活的战术,与敌人的坦克进行周旋,转着圈打,结果捉迷藏式方法还真打中了敌人的两辆坦克。

因敌人的飞机又封锁了我运送物资的道路,部队急需的弹药一时间运不上来。此时,美国鬼子利用战斗间隙,连滚带爬下到半山腰,用自带的小麻袋将山坡上已被炮火炸松的浮土装上,然后就地将其堆积,构筑一道防御工事。由于我们迫击炮、手榴弹的射程达不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见一切就绪后,敌人就在工事里补给食品,吃饱喝足之后又开始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

狙击手

在朝鲜战场上,我们也经常采用狙击手的方式打击敌人。

双方都使用过这种战术。当敌我双方对峙的时候,都不敢贸然走出掩体,只能隐蔽在山洞里。有一次,美国人的阵地上突然来了一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帮演职人员,正准备为其士兵表演节目。于是,我们立刻派狙击手事先隐蔽,趁其演出时对目标实施攻击,结果当场就打倒几个人。事后,他们再也不敢明目张胆放肆嚣张地进行演出了。

看着敌军精良的装备,我感到了两军对垒,武器装备的差距,没有先进的武器装备是不行的,没有先进的军事技术也不行,它们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败。

如果我们能有更好更充足的武器装备,不仅会避免更多的伤亡,而且还会大大的缩短战争的期限。

后来,一三五师在我们右侧的高地上,夺取了敌人几个阵地,并与我们一起将敌人赶下山去,最终我军顽胜敌军。

金城战役中,志愿军将阵地向前推进了十五公里。

收复土地一百四十八平方公里。

共歼灭韩军及部分联合国军五点二万余人,

缴获坦克、自行火炮等三百多(辆)门,

击落击伤敌机二百余架。

志愿军的伤亡二点三万,

金城的胜利也是朝鲜战争的胜利。

朝鲜停战了  我们胜利了

1953年7月19日晚九时,朝鲜战场全面停火。九点刚过,我走出坑道,山脚下是金城川。不深但却湍急的哗哗河水声,今天听起来却是那么清晰有致。进入七月,是朝鲜半岛的雨季。湿润的海洋气候为朝鲜带来充足的雨量,三千里江山常常是雷声滚滚,细雨绵绵,空气中湿度也很大。

往日的焦灼、厮杀、血腥的场面已经远去。部队一直待在坑道里,时间长了就觉得非常难受。停战了,偶尔出去看一看,可总是不见阳光,心情多少会受一点影响。不过能自由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一种享受。我站在金城川这边的坑道口,看到对面阵地上的“鬼子们”已经点燃了几堆篝火,隐约地看到有人在篝火前跑来跑去,好像是在跳舞。敢情那帮大兵们是在庆幸生的希望的到来。其实人人都痛恨战争,远离战争,参加战争多是出于无奈之举。

往事悠悠,魂牵梦绕。那小路、那坑道那火光、那鲜血、那面孔以及那些战友的身影,还有那铿锵有力的歌声,奔流不尽的河水。六十多年了,时间抹不掉铭刻在心中的记忆,反倒越发清晰如画。

朝鲜战场负伤  难忘的阿妈尼

1952年6月26日,正是朝鲜战争两周年之际,那个白天我和中南军区团以上干部学习参观团正向新高山进发中,当时我是车长。在山沟里隐蔽时,大家看到大批美军的飞机掠过山头,于是大家都预测说:“不好,今天说不定会有大事发生呢。”因为一般情形下敌人来轰炸志愿军阵地或是重点扫射地面我军目标的飞机,从编队上或是机型上跟这次完全不一样,所以大家判断可能敌人有大的轰炸行动。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说小丰满水电站被炸了。

我负伤了

天完全黑下来了,我们匆忙吃了点罐头食品就又上路了。

晚九点多钟,天上飞机更多了,一架接一架。照明弹每隔几分钟就投一次,弄的天空忽明忽暗。我们只能趁照明弹熄灭的间隙,抓紧时间往前赶一段路,只要照明弹一熄灭,我们所乘的车辆赶紧开到前面那辆车刚刚停过的地方。面对现实,我们也只能采取这种间断性依次递进的方法。

突然,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坏了,要出事了。我知道在战场上,作为指挥员有这种不祥的预感是应该有理由的,但当时并没有什么理由,也就是心里有一种朦胧意识。正在忧虑中,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瞬间沙子石头铺天盖地飞向我们,脑子轰的一下就发晕了,只听见下面有人喊着:“负伤了,负伤了,有人负伤了。”

刚开始,沉默了有三四十秒钟的样子一直没人吭声,因当时我坐得高,又听见一声巨响,脑袋往下一低,起来时头上就感觉又热又粘。我摸了一下头还算完整,只是头皮被掀起一块,帽子也被打飞了。此刻,坐在我旁边的401团副政委朱志伟将我紧紧地抱着。司机腿部负伤,驾驶室里一位车长也牺牲了。又换了一位司机,继续往前开了一段。

这时有医生问:“车上有负伤牺牲的吗?”

朱志伟赶紧回答说:“房团长负伤好像不行了,脑袋出血,流了我一身。”

我一听赶忙回答“没有”就吓了身边的朱志伟一大跳。

因当时我的神志还算清醒,连忙对司机说:“拿个急救包来,快开车不要停,我不要紧。”

与我同车的五十四军军部卫生部长胡玉华,赶忙用急救包帮我止血包扎。车又继续向前开了有二十多公里,路上尽是被炸坏的坦克。天快亮时,我命令部队先隐蔽起来休息、吃饭、给伤员换药。

然后,我带着几个人顺着一条小路找到离路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的大部分房屋已被炮火炸倒塌,在一户破败的房子前,朱政委搀扶着我来到一位朝鲜老乡家。

到朝鲜老乡家休养

这户人家里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阿玛尼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原先住的四合院已被敌机炸得只剩下两间小屋,到处一片废墟。家里人住在地窖里,他们把我安排在没有炸毁的两间小房子里。这家的阿玛尼经常在家门口的路上把志愿军伤员接到家里包扎、养伤对我们非常热情。她见我头部负伤,血流满面,又没有包扎,眼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并安慰我说:

“志愿军同志,没事的啊!”阿玛尼说“没事的啊”,是说不要紧,没有问题的意思。

接着阿玛尼给我端来了一碗热水,因我当时失血过多,感觉非常的渴,于是,接过阿玛尼的那碗水便一饮而尽。这时,胡玉华部长又拿来了一些药品,把我的伤口消了毒又扣上了一个急救包。阿玛尼一边慈祥望着我,一边围着我转来转去。因语言不通,双方根本无法沟通,急的阿玛尼直搓手。只见她下到地窖里,不一会拿出了几根山药,在我的面前晃了几晃,又用手指指旁边的一口锅,意思是煮山药给我们吃,我们忙对她说:

“我们有罐头,不用了,谢谢!”

当天晚上我住在了阿妈尼的家里。第二天天一亮,她就拿把镰刀,提个篮子上山去了。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大娘已从山上回来了摘回了许多山葡萄,是紫色的她洗干净后一颗一颗地喂我吃。大娘见我流血太多,就请求部队将我留下,由她来照顾我,并通过翻译告诉我说:

“我这里有一个地洞,很安全的,你不要走了,房子已炸没了,敌机也不会再往这边扔炸弹了。”

朝鲜阿妈尼悉心照顾

我同意留下来,在阿玛尼家又呆了一天。大娘一直守护在我身边,又是烧水,又是给我洗手,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通过翻译我得知,大娘家里原有八口人,战争打起来之后,美、伪军到这里把男人都抓走了。大娘的一个儿媳妇牺牲了,还有一个儿媳妇在战地支援服务队,她的老伴也牺牲了。她自己则养了二百多只鸭子,每当志愿军或人民军从她家路过时,她就煮鸭汤给战士们喝。我们来这里后,家里只剩下四只鸭子了,可她执意要杀鸭子给我们吃,以表达对志愿军的那份感情。她还让小孙女为我们唱了两首歌,还教我们跳朝鲜舞。

我在阿妈尼家休养了三天,准备回到部队时,给大娘留下了一些罐头食品。这位可亲可敬的阿妈尼一直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小心,那种慈母之情,让我永世难忘!

战争让朝鲜人民更坚强

朝鲜民族是一个乐观、坚强的民族即便是在战争期间,他们也表现出惊人的坚韧性和战胜一切困难的乐观性。无论生活有多么的艰难,他们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战争期间,朝鲜老百姓的生活异常艰苦但在民族危机之时,人们表现得更加团结坚强也相互关爱照顾。许多的家庭看似一家人住在一起其实他们并不是一家人多数家庭里的子女或是父母上前线打仗去了,留在家里的老人们,就将那些孩子们集中起来带在自己的身边,充当孩子们的父母,让他们的父母安心打仗,没有后顾之忧。

朝鲜人民坚毅善良,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克服各种困难,以各种方式支援军队打击侵略者。他们把中国人民志愿军当作自家的亲人来关怀,当志愿军伤员住在朝鲜居民家中,他们都给予细心的照料。在严寒的冬天,把全家仅有的一床被子盖在志愿军伤员身上。一家人吃糠咽菜,省下大米来给伤员熬粥做饭。有的伤员不能自己吃饭,就一勺一勺地喂,有的伤员不能起来大小便,就端盆去接。无微不至的照顾令战士感动暖心。

在朝鲜,无论前线后方,每个人都是战士,每个人都在战斗。大家空前地团结协作,保家卫国。

朝鲜停战以后,我们部队进至东海岸咸兴道高原郡白云洞,负责海防警戒任务。那里由朝鲜人民军第一联队驻防,队长曾在我国延边的朝鲜义勇队待过,对志愿军热情友好,中国话讲得不错,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很融洽深厚。

与人民军的兄弟情

1958年,是朝鲜人民军“二八”建军节。我作为志愿军三八七部队的代表,到咸兴市第六师团给人民军祝贺节日,与他们的师团长相处了三天。这位团长是从苏联受训回来的,参加过金日成领导的朝鲜义勇队。他给我介绍了朝鲜人民军的情况。朝鲜人民军的生活条件也很艰苦,所以我们这次去,给他们带了一些祖国人民送给我们的水果。他们非常喜欢,并用当时最好的饭菜来招待我们,如干鱼,干虾,干菜等。晚上师团长还拿出他爱人的毯子给我盖,我推让着,可他却说:“

我们是最亲密的战友,所以才拿出来给你盖的。”

他们军队的生活虽艰苦,但官兵之间的关系很融洽。部队的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教育非常深入,文化生活也很活跃,人人都能歌善舞。战士们的文化程度也多是初中以上,军队素质很好。

那个时候,中朝军队的友谊也很深厚。当时我们的装备很差,能把美国鬼子打得与我们在谈判桌上讲和,不是武器的较量,而是中朝人民团结战斗的力量是中朝军队英勇拼搏的结果。中朝人民在战火中结下的深厚友谊会世代相传。

停战以后

1953年7月19日晚9点,朝鲜战场停战。

1953年7月27日上午10时,朝美双方在板门店共同签订了

正式文本《关于朝鲜军事停战的协定》。

至此,厉经了两年零九个月的朝鲜战争宣告结束。

听说签订的正式文本就叫“停战协定”。后来有一种说法叫“停火协议”这是不正规的说法。因为当时是“停战”而不是“终战”,在法律意义上这场战争并未终止,只是双方经协商暂停战斗而已。在国际法上,交战双方只有分出胜负后战败方正式投降,或者打成平手后经谈判签定终战和平条约,才算是战争真正结束。

签定了“停战协议”敌人不甘失败

当时的“联合国军司令”美国陆军上将克拉克曾在停战协议签字的时候说:“我们失败的地方是没有将敌军击败。”

后来他还在一篇回忆朝鲜战争的文章中说:

“在执行我政府的训令中,我获得了一项不值得羡慕的荣誉。那就是我成了历史上签订没有胜利的停战条约的第一位美国军队指挥官。我感到一种失望的痛苦,我想我的前任麦克阿瑟和李奇微将军一定有此同感。”

停战以后,往日炮火硝烟的战场立刻变得偃旗息鼓。志愿军各级指挥所,长期住在坑道里的战士们,朝鲜老百姓纷纷走出地面,在阳光的普照下,尽情感受着大自然赋予人类生存的气息。入夜,万家灯火将往日的战场照得通亮,战士们将各色信号弹射向夜空,天幕上立刻变得五光十色。朝鲜的老百姓在大路上,空地里跳起了民族舞,边跳边大声喊叫,边跳边大声喊叫,人人笑逐颜开,尽情享受着胜利后的喜悦。现场氛围十分热烈激昂。

停战之后,志愿军部队仍然驻在朝鲜。虽然朝美双方签订了停战协议。但是,战争的阴霾始终飘浮在朝鲜三千里江山的上空,战争的余灰还有可能死灰复燃。为了应对时局的变化,部队每天都在不停地挖战壕,然后再把战壕变成坑道。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丁军长到我团前沿阵地视察  指示我们抓紧备战

一天,我们五十四军军长丁盛突然来到我团前沿阵地的反坦克枢纽部,我当时正在团部研究工作,见到丁盛军长来到前沿阵地,我感到很意外。虽说是停战了,但毕竟双方还没有完全撤出阵地,零星战斗也没有完全停止。

我立即向他汇报部队的情况,之后就问:

“首长,您怎么能来这里呢?这里还很危险。”

丁军长用手指着金城江对岸来回奔跑的敌人汽车说:

“房团长,停战协定虽然签字了,不等于就和平了。你看看他们也在备战啊。所以,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备战,部队决不能松懈,要时刻做好打仗的准备。你们是第一线防守前沿,坑道进展怎么样?反坦克阵地构筑好了吗?一定要全力以赴作好准备,你们团的阵地很重要,我还会再来的。”

我向丁军长汇报说:“军长,反坦克阵地我们可以加紧构筑,但反坦克火器还不行。配属我团的反坦克战防炮目标太大,机动性能很差,而且构筑战防炮工事工期太长。最好有六0、九0式火箭筒。其战斗技术性能好,便捷、威力大、效果好。干部战士都非常喜欢,可惜我团全部集中起来还不到十五具。”

我汇报这一情况时,丁军长紧锁眉头,认真听了我的汇报最后指示我说:

“坑道必须加快进度,以便藏兵、藏武器。如果敌人来进攻你们只守住坑道,保存实力,地面上来的敌人好对付。

能否顶住敌人的进攻,防坦克是主要任务。金川江岩瑞云里地段比较平坦,如果敌人突进来很可能会威胁到你们的后方指挥所。必须构筑好具有战术性的反坦克阵地,敌人坦克来了,能有效地将其击毁。反坦克火器由二线团调给你们,如何打好仗,你写出详细作战方案报到我那里。”

听到军首长说调给我们反坦克火器,我很高兴,因为有了反坦克火器,我们就能守住阵地。

于是我大声告诉军长:

“请首长放心,保证按首长的指示完成任务。”

丁军长最后还问到战士们在阵地上的生活安排问题:

“阵地上战士们的伙食如何啊?能吃到青菜吗?一定要千方百计想办法改善战士们的伙食让他们吃到青菜,长期不吃青菜谁受得了?战士们的洗澡问题你们是怎么解决的这些事一样也不能凑合。战时他们很辛苦,我们一定要关心他们的生活,尽量安排好一点。”

“是,首长,我知道了。”我回答丁军长。

为了首长的全,丁军长看了一阵后,我催促他离开了前沿阵地。

丁盛军长在部队里人称“丁大胆”,打仗勇敢顽强,指挥水平能力炉火纯青,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我军将官。

加紧构筑工事,以防战火再燃

军首长视察我团前沿阵地后,战士们的士气受到很大鼓舞,构筑工事的速度一下加快了许多。当时李凡在五连当指导员,他们连是全师坑道作业的先进连队,一昼夜的进度将近七米。因我团阵地地面多为岩石结构,所以,坑道作业难度非常大。一天一夜能掘进七米,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

当时的战争形势不容乐观,上级对各部队的坑道作业非常重视,并逐级下到各基层单位进行检查监督。时间上要求也非常紧,目的就是以防美国鬼子再次将战火点燃。

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敌人凭的是飞机大炮,而我们凭的是战壕和坑道,所以大家就拼了命地挖坑道。战士们个个干活都是好样的,会动脑子想办法,真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 ,人人都变成了能工巧匠:由于地质坚硬,对作业工具损耗太大,一把新镐锄头用不了多久,就被磨秃了一截,镐头供应战士们就用从阵地上捡来的炮弹片,上火回炉做成镐和锹。炸药不够用,就把敌人扔出没有爆炸的炸弹拆卸,掏出里面的炸药用于开石放炮、修坑道。任何困难在战士面前都是小菜一碟。

虽然说是停战了,但部队的生活还是非常艰苦,我和战士们每天吃的基本都是两样,压缩饼干和罐头,有时一连几个月都吃不上青菜。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也只是从国内的安东运来一些鸡蛋和脱水菜。即便如此,战士们也很高兴。那段时间,部队官兵最渴望的食品就是水果和鸡蛋了,可在当时,这些愿望很难实现。

完全停火  香子来到前线

1953年7月25日,我团驻防金川江瑞云里地区的阵地上。上级命令当晚九时以后,全线必须完全停止交火。由于部队长时间住在潮湿、阴冷坑道里,通知一下来,部队就抓紧时间从地下坑道往地面上撤。战士们利用敌人丢弃的弹药箱等物品,因地制宜的搭建简易篷子,尽情享受美好的阳光。

一天中午,团部队值班员告诉我:

“团长,刚才军部来电话说,你的夫人和孩子来朝鲜了。今天晚上由军部派车送到你那里,注意接车,小车必须连夜返回军部。”

我和香子有几年未见面了。停战了,夫妻能在朝鲜战场上见一面,对于我来说自然是一件大喜事。但是这里还是战场,战士们刚刚从坑道里搬到地面,香子和孩子们来了住哪里。我不可能因家属的到来,再让战士们搬回到坑道里去。

我们团在前沿阵地,距离军部有五十多里路。后来听说香子到军部后,是丁军长批准用他刚从美军那里缴获来的指挥车,让军管理科长连夜将香子送到前沿阵地。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军长能够对下属如此的关爱,事情虽小却让我很是感动。

到了1955年底,部队的物资供应好了许多。为了改善官兵们的生活条件,我们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自己动手搭建了一些简易营房并在阵地周边开垦了一些荒地,种上了一些蔬菜。朝鲜人民军看到非常好奇,还专门来我们这儿参观。之所以这样做,一是为了改善部队的生活条件,更是为了减轻了祖国和朝鲜人民的负担。

祖国慰问团

朝鲜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尽,为了慰问入朝作战的志愿军,祖国派出庞大慰问团到朝鲜前线。慰问团里有作家、艺术家、社会各界代表,当然也有部队首长。慰问团带来了祖国的问候和祖国亲人们的关怀,也带来了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

贺龙元帅率领祖国慰问团亲临四0二团前沿阵地

1953年10月4日,祖国第三批赴朝慰问团由贺龙元帅率领来到朝鲜,慰问志愿军。贺龙元帅还带领慰问团亲临我们四0二团位于“三八”线附近前沿阵地,慰问一直坚守在防线上的我团指战员。作为一团之长,我带着部队热烈欢迎祖国慰问团,激动之余,也为自己的部队感到骄傲和自豪。

贺龙元帅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创建人之一,人称贺老总。

老总要到我们团前沿阵地视察,因为刚刚停战,为了确保首长的安全,丁军长事先就有关问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要求我团高度重视,进行安全部署

“房团长,祖国慰问团来了,这次是贺老总带队。他想到前线看看,慰问那里的干部战士们。你们一定要作好安排,要绝对保证首长和慰问团同志们的安全。”

听说祖国慰问团要专门来我们团的前沿阵地,我当然非常高兴,况且还是我敬仰的贺老总带队。我当即在电话里大声回答军长:

“军长,就放心吧,我保证首长和慰问团同志们绝对安全,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由于太激动,加上平时丁军长对我也怀,更何况这也不是在打仗于是我在电话里跟军长耍起了贫嘴军长见我跟他贫嘴,用他带有浓重江西口音的普通话对我说:

“房扬达,你别跟我耍贫嘴,你给我好好准备,到时候我跟贺老总一起去,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另外,欢迎形式不要搞得太花架子了,贺老总要求部队要保持警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军长,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放下电话,我大声叫来通信员和几个参谋,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并让他们分头通知各营,做好欢迎祖国慰问团的工作。我又赶紧找来政委和副团长,分别就欢迎仪式和安全保卫工作进行周密部署。全团官兵兴高采烈地等待着祖国亲人的到来。

欢迎祖国慰问团

丁军长给我打过电话的第二天上午,贺龙元帅和朱学范部长在志愿军总司令杨勇、政委王平、四十五军军长丁盛、一三四师副师长邹昌茂、参谋长雷严高以及人民军将领的陪同下来到我团阵地。这个阵地是我军在对敌人的夏季攻势中夺取的金城川南岸的峤岩峰。守卫在阵地上的是四0二团尖刀红五连。慰问团来了以后,当他们看到阵地上都是有近一尺多深的松土和碎石块,烧焦的树木上嵌满了弹片,周围没有一棵绿草时,许多慰问团成员心情沉重地说:

“战斗打得太残酷,你们太辛苦了,祖国人民感谢你们。”

当慰问团来到战士们住的简易棚里,看到用炮弹箱和各种各样的物品搭成的四面透风的“房子”时,有的慰问团成员流下了眼泪。战士们连忙解释说:

“这比以前住的坑道条件好多了,那里又窄又潮,不透风不说,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贺老总这次来朝鲜前线,对志愿军个别部队因停战出现的麻痹松懈情绪进行了批评。这对于当时志愿军部队的政治军事建设起到了很大的强化作用。他说:因为美军在停战以后,并没有完全放弃备战,所以,志愿军也不能敌,必须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以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战争。特别是美帝国主义最近利用台湾国民党特务组织,严密控制和虐杀要求返回祖国大陆的志愿军战士因此,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要严密观察军的一举一动。

贺老总亲自察看了我团的工事、坑道及部队布防情况,并提出许多具体意见。

在我团的前线的阵地上,贺老总问丁军长:

“这个阵地是哪个部队的防区?”

丁军长连忙把我叫了过去,向贺老总介绍说:

“是我们五十四军四0二团,这是团长房扬达。”

贺老总主动向我伸出手,我赶紧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贺老总的手。没有想到,贺老总跟我握手的同时,一把拉住我,将我紧紧地抱着,有力的大手在我的背后上不停地拍着是鼓励,是关怀,也是期望。

贺老总对我说:

“你们辛苦了,我代表祖国人民感谢你们,你们团的战备工作做得不错。前几天我看了一些志愿军部队,他们尽搞一些花架子,还扎了些彩门欢迎我们。现在这里虽然说停战了,但美国人并没有撤走,我看他们也并不服气。你们看看,对面他们的阵地上是不是还在搞动作啊?”

贺老总用手指着金城川对面的美军阵地说。

我有幸和贺龙元帅握手、拥抱、亲切交谈,感受着上级首长的信任和鼓舞,感受着祖国人民对我们的深情厚意。

值得永久记忆的历史时刻

参观完阵地后,随团前来的著名京剧演员张君秋,在我团阵地上为前线的干部战士们作了精彩演出。各艺术表演团体在朝鲜经过两个多月的慰问演出后,先行陆续回国。随军记者用相机记录下了那个历史时刻。这些珍贵的历史资料,我一直保存着。因为这一切既是我的人生经历,也是那次战争的见证。

其中有一张照片的背景是峤岩山,也是停战前我团扼守金城前线之高地。影像上是四0二团五连,也就是李凡所在连队,即解放战争时期三二三高地刺刀见红连。贺龙元帅的旁边是志愿军司令杨勇政委王平五十四军军长丁盛一三四师副师长邹昌茂参谋长雷严高以及人民军将领。

在阵地上,贺龙元帅给我们讲了话。由于当时太激动,也因时间久远,对贺龙元帅的讲话的内容已记得不是太了,但贺帅讲的最后几句话,我却记忆犹新:

“荣誉属于你们!坚守在阵地的志愿军全体战士们!为了保卫祖国,要时刻提高警惕,给予来犯之敌以歼灭性的打击,我若年轻几岁愿和你们一起战斗!”

贺帅的讲话让我和战士们欢呼雀跃,对处在异常艰苦的战争环境下的战士们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几十年的战斗岁月,让我深深地体会到,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战士们如果能见到最高的军事首长,那是对战士们最好的战斗动员,也是对战士们最大的士气鼓舞。因为他们会觉得首长与他们在一起并肩战斗。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就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战争中,任何时候,只要有空隙,我都会到前线,到部队,让我的战士看到我,因为这样他们就觉得我与他们在一起战斗。”

的确是这样,这应该也是一种治军的方法和策略。

在阵地上,贺帅对部队的生活等情况也非常关心,还亲自询问了战士们的生活如何,是否有什么困难。

志愿军战士在朝鲜战场上的英雄事迹,被作家魏巍称之为最可爱的人,一时间:“最可爱的人”成为了志愿军的代名词,祖国人民对志愿军冠以如此美誉,可以说是当之无愧。

朝鲜出生的小女儿

1953年9月,刚刚停战,我的爱妻香子就带着两个女儿月石和小义来朝鲜探视。大儿子房秋野当时在国内河北邢台上幼儿园。她们娘仨个从新高山下火车,又坐上军运输队拉木头的大篷车,冒着寒风,顺着未修好的军用公路,一路颠簸着来到了军部。

香子到朝鲜

下车后,管理处长派了一辆军长的指挥车,把她们娘仨个直接送到了金城山前沿的峧岩山,住在战时一个美国顾问曾经住过的窑洞里。那里有一个防空洞,能烧水洗澡。因为这里是前沿阵地,孩子们平时不能出去,一家人只能闷在窑洞里。虽然条件艰苦,但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能与亲人团聚在一起,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们在异国他乡的前沿阵地品味着家人相聚的欢乐和甜蜜。

香子怀孕了

在朝鲜期间,香子怀孕了。1954年11月,香子怀孕近六个月时,因她的家中有事,香子曾回国一次,在家里呆了一个月时间才返回朝鲜。香子的母亲看她又要生孩子了,担心个孩子她一个人带不过来。于是,就让香子的妹妹景秀也跟着一起到朝鲜。一是便于路上照顾香子,二是生了孩子后好帮助照看。她们到了丹东后,住在志愿军接待处,等着签字入朝。因入朝的人太多,一半会签不了字。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很是着急,因为香子已临近产期。后来香子顺利入朝,景秀随行。

在朝鲜战争中,我们不但赢得了胜利,还有一件值得纪念的事,就是我的三女儿,也是我的第四个孩子在朝鲜出生。这时,我已经被任命为五十四军一三四师副师长,即志愿军387部队副部队长。

香子生产了

那是1955年,部队驻扎在朝鲜东海岸咸兴北道高原郡白云洞。2月26日清晨,我正在师部作战室值班,楞头楞脑的警卫员雷急火地叫醒了我:

“首长,首长,快起来,快起来。”

我睡眼忪惺地问:“什么事啊?这么心急火燎的?”

“生了,生了。”警卫员没头没脑地说。

“什么生了?”警卫员没头没脑的话让我不解

“康大姐生了,给您生了个女儿。”警卫员稚嫩的脸上喜形于色。

“嗯,知道了!”听到警卫员的话,我唰地一下子从行军床上跳起来三下两下穿好裤子,把衣服往身上一披,天气很冷,帽子都没来得及戴,推开门就脚不沾地朝位于朝鲜高原郡白云洞的部队战地医院跑去,这个医院实际上是个卫生所,有几个医生、护士那时生孩子程序比较简单,在医院接完生后,不用住院,大人抱着孩子直接可以回家了。

见到香子时,她和孩子能都已回到了家,山坡下简易的小房子里飘出快乐的人语声,进屋看到白斌师长的夫人徐向华等姐妹们围在床边前来探望。见我进来,大家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慢慢退去。香子看到我想坐起来。我连忙制止,并让她赶快躺下休息。

人在这个时刻,记忆的闸门总会冷不防地打开,我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跟香子说,但此时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只能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香子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个孩子是我和香子的第四个孩子。香子生前边三个孩子时,由于打仗或是工作太忙,我都没来得及在她的身边好好地照顾她。战斗不断,我也不能一直守护在香子的身边,而她不但要忙于工作,还要照顾几个孩子,我对她内心的亏欠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啊,香子当然知道我想说什么。

记得与香子的第一次牵手,是那样的甜蜜,至今都让人难以忘怀。结婚后三个孩子出生时,我不是挥刀策马、拼杀战场,就是驰骋疆场、征战四方,家里的一切都由香子一个人承担。即便是两个人有时间互相看望,也是待不了几天就又匆忙地往回赶。一次次的分别,一次次的重逢,彼此相依又彼此牵挂,这种酸甜苦辣交织在一起的情愫,确实让人无言以对。但想到那些成千上万在炮火中英勇牺牲的战友们,他们多数都还没有成家,与他们相比,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是幸运的,起码我还活着,并且有了香子,有了家庭,还有一群可爱的儿女。

此刻,小家伙已经乖乖舒适地躺在我怀里睡着了。只有孩子轻微地声在敲动着我的思绪,渐近渐远、缓慢流淌着。我抱着熟睡的孩子走到窗前。

只见寂静的田野上,雾霭早已经散去,天的尽头是一片霞光好像道道彩绳拉起东方的旭日新的一天已经来到了。

祖国解放了 天亮了 朝鲜战争结束了 给孩子取名“月明”

“给孩子起个名吧,这是当爸爸的责任”。香子跟我说。

我和香子相知、相识时,香子在明亮的月光下说她“喜欢”我。香子在圣洁的月光下与我牵手,香子和我在皎洁的月光下散步谈心。从那以后,我们彼此相拥,两颗心就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为了纪念那时的浪漫情怀,两个大女儿起名字的时候,我特意都加有一个“月”字,分别叫月石和月莹。想到这里,我对香子说,也给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取一个“月”字吧。她的出生正好经历了一个月出到天明的过程。“月”不仅代表着纯洁的心灵,同时,也是几个女儿名字的传承

天亮了,祖国已经解放了,朝鲜战争的阴霾已经散去,前途无限光明,生活充满希望和光明,是我想好决定给孩子取名“月明”。

我告诉香子我的想法,问道“孩子就取名'月明’吧,你看好吗?”香子点头同意。

在那个血与火的战争年代,多少年来,我的心弦都是得紧紧的。今天这个小生命的诞生,让我的心变得柔韧了。三年后,香子跟我一起同乘一列火车回国。从朝鲜,我不仅带回来了军功章和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勋章,还带回来了一个在异国出生的女儿,这时的月明已有三岁多。

与朝鲜军民的深厚国际友谊

在朝鲜战场上的漫天战火中,志愿军与朝鲜军民团结一致、并肩作战。不但赢得了战争最后的胜利,也与朝鲜军民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1958年春节期间,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率中国政府代表团到朝鲜访问并在中朝《联合公报》中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志愿军将于1958年底前,全部撤离朝鲜回国,以利于实现从朝鲜南北撤出一切外国军队和实现朝鲜的和平统一。为此,志愿军总部向全军发出“不骄不懈,善始善终,军队撤出,友谊长存”的要求。

在朝鲜六年的时间里,每一个志愿军官兵都亲身感受到了战争带给朝鲜人民的灾难,也看到朝鲜人民在战火中经受与忍受的一切艰难困苦。从志愿军入朝参战的第一天起,朝鲜人民就全力支援中国人民志愿军。他们视志愿军为亲人,甚至胜过自己的亲人。志愿军的每一场战斗,都有朝鲜老百姓的担架队在前线抢运伤员。而那些担架队大都是由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妇女组成。在敌人的炮火封锁线上,在泥泞的交通战壕中,他们表现得无比顽强,无比勇敢。更让人感动的是,在运送伤员过程中,如果遭遇敌机轰炸,他们会奋不顾身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志愿军伤员。

为了帮助朝鲜人民重建家园,我一三四师在郭山郡南展开围海造田水利工程。四千多名官兵“战严寒,斗天地”。经过一个冬春,就将一片方圆三十里的泥滩,改造成旱涝保收的良田。同时又抽出五百余人,到定州西北大宁河修筑拦河大坝战士们奋战六十天,建设完成一条三千八百八十米的大坝,命名为“中朝友谊坝”保证了七百多亩土地每年增产两百多吨粮食。

1955年,我一三四师从朝鲜东海岸调防至西海岸宜山、铁山地区,根据上级“自己动手,建设营房”的指示精神,全体官兵八个月手抬肩扛,艰苦劳作,共投工六十余万个,完成四百多栋营房,面积达六万多平方米的建筑任务,超原定计划七千多平方米,受到志愿军后勤部的通报表扬。

由于连年的战争,朝鲜老百姓的粮食紧缺,生活异常困苦。志愿军总部要求全军部队节衣缩食,把省出的粮食支援朝鲜老百姓。可许多老百姓宁可自己忍饥挨饿,也不要志愿军从自己牙缝里省下的粮食。他们还经常自己省吃俭用,将一些紧缺的生活物资和粮食送到志愿军的军营。

停火以后,部队要盖简单营房那些天,我经常要到朝鲜人民军部队或是老百姓家中,处理解决一些与盖营房有关的事项。

有一段时间,我发现老百姓很少出来活动,经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中的许多人家已经没有粮食了。知道了原委,我心里非常难受。回部队后,我立即吩咐师部管理员给他们送了一些粮食,结果他们又都原封不动地给送了回来,还说不能再给志愿军增添麻烦了。

当志愿军给他们送去物品粮食时,许多人的眼里都噙满了感激泪水,表达对志愿军的热爱,我切身感受着亲如一家的温情和温馨。

我们撤回国内前,要求部队将所有物资和营房留给朝鲜人民军和老百姓。为此,我多次到各团检查此项工作的落实情况。当看到各部队的官兵们都在积极主动、认真负责地做这项工作时,欣慰的同时,我也非常理解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他们不仅把这项工作当成了任务,而且也当成是对朝鲜人民最好的回报。

近三年的抗美援朝战争,中朝人民用鲜血建立起来的深厚友谊,感人至深,终身难忘。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不仅是志愿军与人民军团结一致、浴血奋战的结果,更是全体朝鲜人民大力支援和帮助的结果。对此我体会更深。

临回国前,我专程去看望了那位曾经为我养伤的阿妈尼。当时,

她家里的房子因缺人手,还没有完全修复。看了以后我非常着急,当即就派了几个战士去帮她修复了房子。阿玛尼感动得直流眼泪,并拉着我的手久久都不放松,连声对我说:

“孩子,有时间再回来看看,到时候有吃的了,我给你做好吃的。”这类似妈妈的嘱咐言语,不禁使我想起了抗战期间房东赵大娘对我说的话,我心里一阵发酸。残酷的战争摧毁了朝鲜三千里江山,可是永远也摧不垮朝鲜人民的坚强意志更摧不垮中朝两国人民血肉相连的战友加兄弟情谊。

志愿军凯旋回国

1958年3月12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发布撤军公报,决定于1958年年底以前,志愿军分批全部撤出朝鲜,此后,志愿军从 3月15日到10月26日,分三批全部撤出朝鲜回国。

 在即将分别的日子里,我军各部队驻地热闹非凡,洋溢着依依惜别的友情。当地群众多次与部队举行联欢活动,还与战士们互相交换纪念品,把各种珍贵的礼物送到营房。志愿军上至司令员下至士兵挨家逐户去告别感谢朝鲜房东及居民。场面充满了欢乐热情,难舍难分,既激动人心又感人肺腑。

登车

1958年4月下旬,我军接到中央军委的指示,命令我一三四师单独提前撤回,进至兰州地区暂离五十四军建制归兰州军区序列担负甘、青南地区平息叛乱作战任务。

当时我任登车总指挥,从5月15日起至24日,全师各部队分乘十二列专列,满载着胜利的喜悦和朝鲜人民的深情厚谊,离开了生活战斗了五年的朝鲜,返回祖国。

撤离时,为了不惊扰老百姓,部队决定提前登车。凌晨,当我到达火车站时,发现已经有很多老百姓在那里等候了,有的据说已经等了一整夜。从部队的营房到车站的路上,沿途已经挤满了送行的群众。天渐渐亮了起来,送行的人也越来越多。道路两边人头攢动,黑压压的人群看不到头。车站上更是人山人海。

本来我们打算从营区到车站,部队唱着战歌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列队直至火车站,显示志愿军的军威和国威。因为干部和战士们都觉得,当年,我们是雄赳赳,气昂昂地高唱着战歌出国打仗,与朝鲜人民携手打败了共同的敌人。如今,我们即将凯旋而归,也应该雄纠纠气昂昂地回到祖国。这既彰显了军队风采、也显示了国威、军威,同时也是对朝鲜人民的最好的一种告别方式,更是对那些在朝鲜战场上牺牲的数万名战友最好的告慰。

想法虽然好,没有料到部队刚出营房,整齐的队伍立刻就被热情送行的老百姓给冲散了。有的要帮志愿军背背包,有的拉着志愿军的手,边说边流着眼泪。这个时候也不分男女老幼,几乎每个志愿军战士的身旁都有一个老乡。很多妇女和老人边低声啜泣,边不由分说地往战士们的口袋背包里塞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或是礼品。尽管战士们推让着也无济于事,直到塞完了才肯罢手。一副副热情动人的场面展现着亲人之间的不舍别离,令山河流泪、令天地动容。

临走时,部队将一些军需文化用品和盖的被褥都赠送给了朝鲜人民军炮兵二旅团。他们对我们慷慨无私的精神非常赞赏,也十分感激。我们启程时,朝鲜党政军民倾城出动,热烈欢送,双方都是紧紧拉着手依依不舍,热泪长流。

惜别

1958年5月20日。是师机关和直属分队登车的日子,我头天晚上忙了几乎一个通屑,刚睡了不到两小时,师登车指挥部值班员就叫醒了我,报告说:“按原定计划安排的列车已经进站,部队正在登车”。

听到报告后,我强打着精神起来,到了火车站。今天,郭山郡的党、政领导和人民群众是倾城出动。隆重热烈夹道欢迎的场面让人十分感动。朝鲜军民用火热的情感不舍的泪水、质朴的语言和各种物品表达对志愿军慷慨无私的国际主义精神的敬佩,对志愿军为保卫朝鲜的和平,不惜流血牺牲,感激万分。朝鲜军民说:许许多多优秀的志愿军战士永远地长眠在朝鲜三千里江山的土地上,他们是中朝人民心中的丰碑,中朝人民也永远与他们同在!

在送别的站台上,我一三四师师长白斌、政委卜占亚分别与郭山郡委员长等党、政领导人亲切话别,热情拥抱展现出感人至深、同志加兄弟的浓浓情谊。

记得当时的随军记者还将我们一三四师归国时,中朝军民依依惜别感动天地的场景拍摄成了一部专题纪实片,记录那段真实而又珍贵历史。专题片由黄钢解说,并在国内播放。离开朝鲜的时候,我是乘坐最后一列专列从朝鲜回国,经安东、北京,转车直达兰州。

赠送纪念品

我们归国时,有很多朝鲜老百姓都想将自己最心爱的物品甚至是结婚陪嫁品作为纪念品赠送给我们,但志愿军有规定,不得随意接受朝鲜老百姓的赠品。

在部队临行的前一天,老百姓不知道部队的具体出发时间,他们前一天晚上就到车站整整等通宵为给我们送行老百姓惜别志愿军的那种情景实在让人感动。

由于要负责全师各部队的登车工作,车站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去处理,那阵子几乎忙的是脚不沾地。当时,有许多想送我纪念品的朝鲜老乡,因无法单独见我,所以他们就紧紧跟着我,只要我稍有空闲,就赶快跑过来将纪念品往我手里塞。有几个老阿妈尼手里还拿铜碗,边拉着我的手,边对我说:

“虽然战争让我们一无所有,可为了我们的国家,你们牺牲了那么多的年轻战士。如今你们就要回国了,真舍不得你们走。这本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想留个纪念,孩子就收下吧,不然我们会心不的。”

话还没有说完,阿玛尼已是泪流满面。”此情此景,让我无言以对。虽然部队有规定,但对于朝鲜人民这种深情厚谊,我实在是难以拒之。而且当时工作太忙,也不想为此耽误更多的时间,所以当时就稀里糊涂的收了数十件物品。当然,基本上都是些生活用品,最多的是铜碗。

由于我们回国后接连参加了甘、青、藏平叛,不少赠品都在频繁的换防中遗失了。现在想起来觉得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几十年来,我还一直保存着两只朝鲜阿妈尼送的铜制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这两只铜碗,就不由自主地让我想起那场战争,想起朝鲜人民,想起归国时火车站朝鲜军民眼含热泪欢送我们的情景。那是一种真正的友谊,一种建立在战争基础上的生与死的纯洁情怀。

友谊长存

朝鲜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不但帮助朝鲜人民打败了美国侵略者,保卫了自己的国家,同时还帮助朝鲜人民建设和保护了家园。两国人民用鲜血凝成的深厚友谊,在离别的那一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离预定的开车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可送行的人群依旧不肯离开。我想必须当机立断,不然就会影响到整个部队的行动计划。于是,我让警卫员拿来一个铁皮做的小喇叭,站在一个高台上,对着送行的人群大声说道:

“朝鲜的父老乡亲们,感谢你们的热情相送,也感谢你们对志愿军的如此厚爱,部队马上就要登车了,请大家回去吧。” 说完后,我立刻下达了登车命令:

“各部队按照编队、编号的车厢立即登车!”一切就绪以后,车厢里的战士们紧靠着车窗与老乡们挥手道别,车外的群众则争先恐后地上前紧拉着战士们的手依依不舍。现场的氛围达到了高潮,嘱咐声哭喊声连成了一片。朝鲜人民用他们长流的泪水不尽的叮咛尽情表达着离别愁绪和对志愿军的无比感激。

此情此景,即便是再硬的汉子也难以控制住自己。面对眼前的场面,我实在是难以启齿说出那两个字。但因为重任在身,我又不能不为之,于是便下达“开车!”命令。随着一声长笛,车轮缓缓启动,载着凯旋而归的将士们,载着中朝两国人民的深厚友谊,朝着东方急速而去。火车开出很远了,老百姓在站台上依然不停地挥手致意。这时,有的车厢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顿时整个列车响成了一片。来去同是一首歌有着不同的意义,为了保家国而来,带着胜利凯旋而归。这就是中华民族坚强不屈的精神,更是中华儿女勇于奉献的高贵品质。

凯旋

经过近一天时间的行驶,我们终于跨上了鸭绿江大桥。当列车行至鲜花簇拥的凯旋门时,战士们欢呼雀跃,啊,我们又回来了!江岸上传来祖国亲人的锣鼓声、鞭炮声和欢呼声,欢迎凯旋而归的志愿军。部队在安东停下来休息吃饭,参加地方政府为我们举行的欢迎仪式。仪式的现场盛况空前,热闹非凡。离开丹东后,我一三四师直接挥师兰州,沿途都受到了当地政府和人民热烈地欢迎和盛情地款待。

香子因要临产,随车到达安东后,便留在了安东医院。我们继续前行。经过数日的兼程部队终于到达了兰州。之后,5月27日中午,香子给我发来一份电报:“平安生产一男,手术顺利,一切安好。”几天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其实,在接到撤军命令前,我师就收到志愿军司令部转兰州军区几封“关于甘、青、藏南区在美蒋与印度策动下,反动头人蠢蠢欲动,企图策动叛乱”内容的文件。当时就觉得可能有事情要发生。结果,没过几天,我师就接到上级的命令:一三四师回国后直接去甘、青等地区执行平叛任务。随即,我便安排师侦察科副科长王廷胜(代理作训科长)和通讯科科长王旭两位同志负责组织带领师先遣队,(即每一个团二十五人,师机关、直属队五十人共一百五十人),提前回国直至兰州等地,为大部队后续进驻做好准备。出于保密,关于我师去兰州参加平叛的消息,当时在部队没有公开传达。

朝鲜的三千里江山,是我优秀的中华儿女用生命换来的。那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都曾经洒下过我志愿军战士的鲜血与汗水。曾经的战场,有我们永远不能磨灭的印记,曾经秀丽的山河与苦难的人民永远萦绕我们的脑海。如今,我们回到阔别了五年的祖国怀抱。可无数为捍卫和平,保家卫国英勇牺牲的烈士们却将自己的身躯永远留在了那异国他乡!在生与死的面前,在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遭受到危胁的紧要关头,他们义无反顾奉献自己的一切。我的战友们啊!三千里江山永远会记住你们,朝鲜人民更不会忘记你们。你们的英灵光耀千古,流芳百世。

异国女儿金云基

在欢送志愿军归国的人群中,有一位十几岁的朝鲜小姑娘,名叫金云基。一张娇嫩可爱的圆脸蛋,从她那明亮有神的目光里,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纯洁真诚的小女孩。但是她那过分素净的打扮,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          
   认识云基姑娘是在一次联谊会上。当时部队即将回国,郭山郡的党政领导与我们联欢。先去的是四0二团,因为我曾在该团任过职,所以四0二团也将我请去陪同郭山郡的领导。

联谊会上,朝鲜姑娘落落大方地邀请志愿军官兵跳舞,我当时正在跟郭山郡的两位委员长谈话,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突然走到我面前,邀请我跳舞。

交谈中,我得知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世。原来她的爸爸是人民军的一位中校,当时我也是佩戴着中校军衔。非常不幸的是她爸爸早在抗美援朝战争的初期,就光荣地牺牲了,妈妈也被李承晚的军队挟持到南朝鲜去了。于是,小姑娘成了孤儿。中学毕业后,地方政府将她安排在一家饭店里做财务工作。

一三四师撤离的那一天,我在车站指挥部队登车时小云基一直跟着我,当全体官兵登车完毕,列车将要开动的时候,小姑娘拉着我的手叫我:“阿爸吉,阿爸吉”

听到她叫我爸爸,我很感动,

我问她:“云基,为什么要叫我爸爸呀?”

听到我的问话,她满眼含泪地跟我说:

“你就像我的爸爸”。小姑娘深情地看着我说。

“我哪儿象你的爸爸呢?”我也非常爱怜地问她。

云基一时答不上来,涨红着脸说:“你就是像我的爸爸。”

听了云基的话,我很伤感。由于火车就要开动,我对云基说:

“云基,你就是我的女儿,希望你好好工作,多多保重自己,也欢迎你到中国去,到我的家里去,我会象对待女儿一样疼爱你,多给我写信。”

金云基是一个非常聪明乖巧的女孩,听到我的话,高兴得边流眼泪边不停地点着头。当我们乘坐的列车徐徐开动时,金云基流着眼泪跟着列车一边跑动着,一边仍清晰的高喊着:

“爸爸,爸爸……”看着她那紧随不舍的身影,听着她那渐行渐远地呼喊声,我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车轮滚滚,列车飞驰,送别的人群流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小姑娘飞跑的身影也越来越小了。我的心情难以形容,眼睛也模糊了,泪水随之而下。再见了,英雄的朝鲜人民!再见了,美丽的朝鲜三千里江山!再见了,长存的战友!再见了,我的朝鲜小女儿。

列车上,我的思绪又回到百团大战的那一年。当时八路军中流传甚广的一件事:没有人性的日本鬼子不顾孩子的死活,将许多年幼,失去父母的日本战争遗孤弃之不管。战场上,聂荣臻元帅遇到一个无依无靠的日本战争遗孤,便将那个小女孩孤儿收养在自己的身边,直到几年后,才将那个小女孩送回日本国内。

想到这里,我想如果不是部队有规定,不得带任何朝鲜孩子回国。我一定会将金云基带到中国来,作为自己的亲生骨肉抚养,给她一个温馨的家。让她充分感受到父母之爱和家庭的温暖。

归国后,因战事繁忙,我与云基很少联系,但心里总是放不下那个可爱的异国女儿。不过香子倒是经常在我的面前念叨起云基。由于当时我正在青海执行平叛任务,香子便以我们俩人的名义给云基写了第一封信,还随信一同寄去了一支当时国内盛行的“金星”牌钢笔。

亲爱的云基女儿:

平安里火车站一别已是两月有余,回国后因爸爸工作太忙,没有及时给你来信。不过,我和你爸爸天天都在惦念着你的一切:惦念着你的身体是否安好,工作是否顺利,惦念着你下班后一个人是否感到孤单、寂寞。

我们惦念你的心情就象惦念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每当想起你下班后独自一人的情景,心里就一阵阵的紧缩,一阵阵隐隐作痛。

亲爱的女儿,我们知道你是一个蓬勃向上的好孩子,虽然你的身边没有亲人的照顾,但你一定要振作、坚强起来。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并爱护好自己的身体。我和你的爸爸时刻盼望着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亲爱的女儿,随信给你寄去一支钢笔。一是希望留着纪念,二是希望你能用这支钢笔经常给我们来信,以免我和你爸爸对你挂念。

最后祝你工作愉快!

                                 爱你的爸爸妈妈

                                 1958年8月3日

香子写给云基的信寄出以后,就天天数着日历,盼着云基的早日回信。两个月后,即1958年10月6日,香子终于收到了远在异国女儿的回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您们好!

万分高兴地收到您们的来信,当我心情激动地阅读着爸爸妈妈的来信,手捧着您们寄给我的钢笔,我仿佛又看到了爸爸妈妈慈祥的目光和面容,感受到了您们用慈爱之心给予我的关怀和体贴。非常感谢爸爸妈妈对我的惦念和鼓励,我会永远记住您们对我的嘱咐,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决不辜负您们对我的期望。

我代表朝鲜人民感谢爸爸妈妈为我的祖国带来的和平与安宁,我会永远记住在中国还有我的爸爸妈妈生活、工作在那里。我衷心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最后,请允许我用中国式的称呼深情地叫您们一声:爸爸、妈妈,您们的朝鲜女儿会永远深爱着您们!我的祖国现在还处在困难时期,我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爸爸妈妈,就用爸爸妈妈给的钢笔写上我对您们最真诚的祝福,同时,随信寄上我对爸爸妈妈的一颗赤子真诚的爱心。

    祝爸爸妈妈一切安好。

                            爱您们的朝鲜女儿:云基

                               1958年9月5日

收到云基的来信时,我还在前线当香子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云基来信的消息时,我能感觉到她有多么地兴奋。得知云基能愉快地生活工作着,我真为她感到高兴。收到云基的信后,香子知道云基生活的非常艰难,于是,就特地买了几件衣服和许多食品,连同回信当天晚上就寄给了云基。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跟云基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但由于许多客观的原因,我们不能给云基寄任何物品。再往后,写信也有了一些障碍,慢慢地,我们与云基就中断了联系。虽然,现实有些残酷,但还得正确地面对。

几十年来,我们一直惦记着这个朝鲜女儿。尤其是退下来后,就更是想念她。我曾经也想过不少的办法,并通过各种渠道,试图能打听到她的一些消息。无奈时隔久远,没有任何结果。我是真心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云基,我的这个异国女儿,更希望她能够生活得美满幸福。

前几年,我从电视上看到那个当年被聂荣臻元帅领养的日本战争孤儿,为报答聂荣臻元帅当年的救命和养育之恩,特地从日本来到中国,看望聂帅。这使我又想起了我的朝鲜女儿金云基,不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作为一个中国父亲,我衷心地祝福她一生平安。

无情的战争,让千千万万个家庭妻离子散,让美好故土山河支离破碎,要和平不要战争,这是全人类爱好和平的人民共同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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