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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古琴文化(下)

琴器

琴器即古琴乐器本身,它是古琴文化的物质载体。传说有伏羲、神农、黄帝、舜等制琴的不同说法。由于古琴在音质方面有着独特要求,因此没有精良的琴器,古琴艺术的完美呈现也就无从谈起。而一张上乘的琴器制作完成,离不开专业的技术人才——斫琴师。到了两宋,大批琴人的出现,弹琴者的群体扩大,对古琴需求逐渐增加,由此出现了一大批斫琴名家,其中北宋有僧智仁、卫中正、朱仁济、马希亮、马希仁、石汝砺等人,卫中正曾奉旨为仁宗斫琼响琴,马希亮、马希仁曾奉徽宗旨重修琼响琴。

石汝砺著有《碧落子斫琴法》一卷,该书是北宋一部重要的斫琴学专著,书中记载了古琴因其斫制过程中面板与底板厚薄比例不同而产生的不同音效:“凡底厚面薄,木浊泛清,大弦顽钝,小弦焦咽。面底俱厚,木泛俱实,韵短声焦。面薄底厚,木虚泛清,利于小弦,不利大弦。面底皆薄,木泛俱虚,其声疾出,声韵飘荡。面底相当,虚实相称,弦木声和。”石汝砺此论可谓多少代琴师斫琴工艺实践的经验总结,在中华古琴艺术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朱长文《琴史》卷六部分,在“莹律”“明度”中也对制琴的具体制度作了说明,并提供了数据;“拟象”则从琴形、构造与自然物象之间的关系上对古琴作了论述。

宋代以前,琴器之制无所定规,自徽宗在京师设官琴局后,两宋琴器便有了“官琴”和“野斫”之分。“野斫”为民间琴人自制琴器。官琴中,著名的“松石间意”琴,于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由官琴局御制,池内右刻“宣和二年御制”字样,藏于宣和殿“万琴堂”。到了清乾隆六年(公元1741年)装匣,内府珍藏。2010年在北京保利拍卖会上,“松石间意”琴以1.3664亿元成交,创造了古琴拍卖和世界乐器拍卖的最高纪录。宋太祖的御用官琴“虞廷清韵”堪称古琴绝品,他对此琴极为喜爱,曾亲题御书宝篆刻于琴腹,后在兵荒马乱中得以幸存。宋高宗将此琴供奉于一古殿之中,不时抚琴慰藉,并在琴腹上加题“复古殿”。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该琴通过当代演奏家陈雷激之手,向世界展示了太古遗音的艺术魅力。而今在国家博物馆、故宫博物院等处收藏有多张传之于后世的两宋古琴。

琴铭

“铭则序事清润。”一张名琴,如果有名家题上铭文,与琴器相得益彰,其文化价值也就更大,在古琴文化上会被传为佳话。与唐琴相比,宋琴不仅在形制上发生了变化,清淡而古朴,而且其上的琴铭、题款也明显增多,比唐琴更富有文人气息。

宋代以前琴铭极少,宋代以后琴铭数量增加,不仅有专门为古琴写的铭文,如北宋苏轼的《文与可琴铭》、黄庭坚的《张益老十二琴铭》等,而且传世的名琴,收藏家多在其上施以琴铭,从而使得琴铭成为古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黄庭坚的《张益老十二琴铭》可谓琴铭的佳作,对于古琴美学具有重要的价值,如“震陵孤桐下阳岑,音如涧泉鸣深林。二圣元公式岁丁卯,器而铭之张益老”;“琴声三叠舞胎仙,肉飞不到梦所传。白鹤归来见曾玄,陇头松风入朱弦”等。

著名的北宋“松石间意”琴,就是因为乾隆七年(公元1742年)乾隆帝在龙池下留下“松石间意”四字墨宝和“古锦囊韬龙门琴,朱弦久歇霹雳音。安得伯牙移情手,为余一写山水心”的琴铭,才使得它拍卖出极高的价值。

古琴精品“九霄环佩”,为盛唐开元年间四川制琴世家雷威所斫,其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自清末以来即为古琴家所仰慕的重器,被视为“仙品”。今故宫博物院所藏“九霄环佩”上,有黄庭坚留下的琴铭“超迹苍霄,逍遥太极”,苏轼留下的琴铭:“蔼蔼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沧海老龙吟。”

行文至此多说几句。到了南宋,唐代“太古遗音”琴到了理学大师朱熹手上,他也留下了“养君中和之正性,禁尔忿欲之邪心。乾坤无言物有则,我独与子钩其深”的琴铭,琴铭的主旨完全体现了他的理学思想。他为好友黄铢的“纯古”琴留铭:“无名之朴,子所琴兮。扣之而鸣,获我心兮。杳而弗默,丽弗淫兮。维我知子,山高而水深兮。”

“蕉雨琴”是文天祥的一张古琴,他不仅在琴上题有诗作,并留下琴铭:“海沉沉,天寂寂。芭蕉雨,声何急。孤臣泪,不敢泣。”读之,令人为这位壮志难酬的英雄扼腕叹息!“蕉雨琴”传到清末谭嗣同手上,他作有《文信国公蕉雨琴记》(文天祥及第后官至右丞相,封信国公)一文,文中感慨:“呜呼,此可以观公之用心矣!”

琴诗

古琴入诗由来已久,大家对《诗经》中的“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等诗句早已耳熟能详。宋代琴诗可谓数不胜数,古琴也因而成为宋诗中一个高雅的文化意象,北宋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王安石、范仲淹、林逋等人均有大量琴诗佳作。

欧阳修在《夜坐弹琴有感二首呈圣俞》中曰:“吾爱陶靖节,有琴常自随。无弦人莫听,此乐有谁知。君子笃自信,众人喜随时。其中苟有得,外物竟何为。寄谢伯牙子,何须钟子期。”与“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的陶渊明可谓知己。在《赠无为军李道士二首》中他这样表达听琴的感受:“无为道士三尺琴,中有万古无穷音。音如石上泻流水,泻之不竭由源深。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心意既得形骸忘,不觉天地白日愁云阴。”他的《江上弹琴》把我们带入一个空灵的世界:“江水深无声,江云夜不明。抱琴舟上弹,栖鸟林中惊。游鱼为跳跃,山风助清泠。境寂听愈真,弦舒心已平。用兹有道器,寄此无景情。”

苏轼在诗歌中常借古琴道人生感悟:“门前剥啄谁扣门?山僧未闲群勿嗔。回家且觅千斛水,净洗从前筝笛耳。”“不知微妙声,究竟从何出。散我不平气,洗我不和心。”“自从郑卫乱雅乐,古器残缺世已忘。千家寥落独琴在,有如老仙不死阅兴亡。”至于那首俏皮的《题沈君琴》:“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有禅偈机锋,似儿歌天籁。

“岁老根弥壮,阳骄叶更阴。明时思解愠,愿斫五弦琴。”在重重阻力面前,王安石这样表达自己推行新法的决心。“爱此千年器,如见古人面。欲弹换朱丝,明月当秋汉。我愿宫商弦,相应声无间。自然召南风,莫起孤琴叹。”范仲淹这样表达对古琴的喜爱。“岁课非无术,家藏独有琴。颜原遗事在,千古壮闲心。”这是“梅妻鹤子”林逋的隐逸生活。

黄庭坚的《听崇德君鼓琴》,以禅心听琴:“禅心默默三渊静,幽谷清风淡相应。丝声谁道不如竹,我已忘言得真性。罢琴窗外月沉江,万籁俱空七弦定。”挣脱了名缰利索才能如此平淡。

就是贫士,也因有琴相伴而自乐。“百年身世片时间,况是多愁鬓早斑。贫有琴书聊自乐,贵无功业未如闲。”“穷巷有高士,闭门独何为?朝烟不黔突,弹琴方赋诗。”

诗僧释智圆在《赠夷中师》中这样表达对夷中所奏琴曲的赞赏:“澹泊背时态,悠然尘外心。静吟霜月尽,归梦海云深。室冷苔生榻,窗闲鸟觑琴。幽栖共得趣,乘兴几相寻。”

至于徽宗,这位书画、辞赋无不精擅的皇帝,对古琴的喜爱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他“搜罗南北名琴绝品”,并在宫中设“万琴堂”以珍藏。到李师师那里听琴,师师援琴端坐,轻拢慢捻,一曲《平沙落雁》令他为之倾倒:“燕馆余闲玉漏沉,华容芳质尽知音。不将箫瑟为贪靡,竞鼓瑶徽数弄琴。”

琴词

宋词有一个高雅的别名“琴趣”, 欧阳修、黄庭坚、晁补之、晁端礼等人的词集均为“琴趣外篇”,可见古琴对他们的影响。在《全宋词》中,与古琴有关的词作位居涉及乐器的宋词前列,苏轼、晏几道、晁端礼、黄庭坚、李之仪、毛滂、贺铸等均有大量琴词。

苏轼的《减字木兰花·琴》写琴女弹琴技艺的精湛:“神闲意定,万籁收声天地静。玉指冰弦,未动宫商意已传。悲风流水,写出寥寥千古意。归去无眠,一夜余音在耳边。”在《行香子·述怀》中,他把酒对月,渴望退隐,表达自己的旷达心胸。词作下片曰:“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张先在《塞垣春》中写离别,“绿绮为谁弹,空传广陵散”;晏几道在《采桑子》中写相思,“长情短恨难凭寄,枉费红笺。试拂么弦,却恐琴心可暗传”;晁端礼在《江城子》中表凄婉:“相思幽怨付鸣琴。望来音,久沈沈。若论当初,谁信有如今。”

李之仪的《浪淘沙·琴》,借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故事,表达自己一生四处碰壁、“一番情味有谁知”的感叹:“霞卷与云舒。月淡星疏。摩徽转轸不曾虚。弹到当时留意处,谁是相如。魂断酒家垆。路隔云衢。舞鸾镜里早妆初。拟学画眉张内史,略借工夫。”

千古才女李清照,春深时节独处闲愁时理琴抒怀:“小院闲窗春已深,重帘未卷影沈沈,倚楼无语理瑶琴。远岫出云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宋代以文治国,经济文化发达,文人气息浓郁,礼乐文化繁荣,雅乐地位空前提高,加上朝廷尤其是太祖、太宗、徽宗的推崇,中华古琴文化终于迎来了一个成熟的兴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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