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过,但已消失了的修理业——“修棕绷”
“啊有啥坏啝棕绷藤绷修(读音:细)凡?”,“啊有啥坏啝棕绷藤绷细凡?”。修棕绷在上海的弄堂里曾经是吆喝得最精彩的段子之一,与其他修理行当不同的是他必唱上下两段双腔声调。例如,“啊有啥坏啝棕绷藤绷细凡?”连续2遍的唱腔是:555-345536-5-4,444-234424-4-2。修棕绷者从石库门弄堂的一头游走到另一头的时候,他们的右手掌往往作成“碗”状,这手“碗”紧贴在自己的耳边,为了增加一点自我感觉中的回声,好像是声乐歌唱家站在舞台中央那般高傲神气,大有通过高水平的吟唱来象征性地显示自己拥有最精湛的修理技艺。小孩子们在弄堂里也最喜欢学唱修棕绷的吆喝,这对少儿音乐启蒙有一定的好处。我想,这吆喝精彩的修理者也许水平真的很高,因为他给人以感觉很自信,能老练吆喝的说明此人已不再是修理业里的新手。
修棕绷者大多数背着一套帆布袋装的木工家俬,内还有专供切削木塞芯用的木料,一捆棕绳及藤篾原料等。居民送修的棕绷床心不是有破洞就是松松垮垮,修理者必须抽换掉损坏棕绳并把松弛完好的棕绳绷紧。过去还有藤绷床,藤绷的篾条坏了、松了得用新篾条穿行编织,编好后再要在四周用新削好的木桩塞均衡地绷紧。这是一项有耐心、有技术的手工操作活儿。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臭虫泛滥,酱油色的臭虫最喜欢潜伏在棕、藤绷床四边的木头缝隙里。修理工在翘开四边老镶边木条时,往往能带出大量藏匿的臭虫,这是当年的一大奇观。从前臭虫是国家号召要消灭的“四害”之一,我小时候最怕臭虫咬,其次才是蚊子,因为那年代臭虫比蚊子多得多,那成群结队的臭虫爬到人身上吸血的滋味实在是太可怕了,被咬过后的皮肤红肿块奇痒,要经过许多天才能退去。庆幸和可喜的是:在修棕绷消失的同时,臭虫也被消灭了,我们的后代再也看不到臭虫嚣张的模样了!从讲究环境卫生的现代来看,这是一种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