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六盘水文学院
2022第18期（总第287期）
我对偏僻不再有所偏见
文/罗乔有
我对偏僻不再有所偏见
一只乌鸦落在月光的背面
她坐在庭前，细数塌陷的光阴
白桦树口中念念有词，雨水负责清除隐匿的顽疾
晚间，黑色的天空如菜籽一样饱满
一只乌鸦在落在月光的背面，歇脚与打盹
在乡下，鸟鸣是唯一饶有风趣的事物
风的扫堂腿有时透着一股老练的艺术感
狭窄的小径足够一只野兔与我相识
我们都化为猎物，被天上掉落的悲伤准确无误的击中
灯盏继续往茅草屋中添加形容词
屋外的老牛拴在石柱上，两只眼睛抓不住
一个安稳的落脚地。夜越深，蝉鸣越要包藏祸心
树木纷纷深陷泥潭，活跃的草是荒山的唯一的嫁妆
九月被拆迁，我们迎着火堆进餐
她仍坐在庭前，沉默得像那头不知去向的老牛
我知道，这几年，任谁也无法阻止
母亲脸上，一道道皱纹衰老的决心
露营札记
我们驱车前往，在山路的沟壑中稍停片刻
林间万物以秘制的歌喉发声
仰卧的风在树枝上转为侧卧，这按捺不住的秋季
站在匕首的顶峰，包容石子强势的骨骼
一颗回魂丹，在袖口中小憩时被摘走眼睛
那些清淡的日子终于夺得席位
是时候吧，天空用七彩祥云做药引子
让众生服下。扰绕村，在山巅独享一片落日
而夕阳掉在田地里，成为泥土的一部分
那些鸣叫的与静默的，都在野餐中和谐共生
树干上，一枚叶子永远跳不出生死的循环
如果你来，一只顿悟的鸟，被这浩瀚的晚霞反复打磨
然后褪去兽性，化为草芥
这些丢失在路上的丢失，以及青春的不痛不痒
都在宣誓：“永不再入人间这块黑色胎记”
营地上，庄稼步履轻盈，一些风举目无亲的刮着
阿西里西
一只鹰把海天的伤口缝补成野性的玫瑰
河岸把水举过耳畔，任一些水逃出另一些水
坐在最动听的旋律上抚琴，与友人道
我别来无恙，只坚强如一枚得道飞仙的坚果
撑起环山公路的土丘啊，你葬身一片坚硬的石林
彝族始祖在红尘中不动，山腰上斜挂着绿色的帅印
天之寓意在于脱水后展露的万里祥云
穿这鱼鳞刺身的卫衣，我游历人间
在阿西里西的歌谣里一遍缴清故乡和爱
村庄的记忆
我种下它时，春日延长出庭的时间
每到春风响起，寨子化身一场盛大的宴席
马铃薯堆在房间里，门一开它就冒出许多嫩芽
在我们那里，种庄稼是饶有趣味的事
犁地、丢种、施肥、盖土都需要明确的分工
天空被黑色的云朵摁下去了
我们在庄稼地里手忙脚乱，但淳朴快乐
回到村庄，山柴里蜷缩的火焰有不屈的灵魂
老木屋微颤的形象跌倒在我的睡梦中
夜晚出来透气时，蝉会把坟头的杂草
数落一遍
还是春天。爷爷走了，我们像种庄稼一样
挖好坑，就把他埋了进去
我爱你
孩子，等青瓦都褪去裸露的外套
等鸟雀都在太阳的泉眼中筑巢
那时我来见你，带着二两田野和半斤小江河
你不必来接我，我脑海中关于路的记忆
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优点
你加班时要妥善处理与一丝白发的关系
不惹怒，它就不会把你头发的黑
连根拔起。待到秋日，阳光的怨气消减时
再穿裙子出门。一天到晚
你难免会在幸福与痛苦中间来回跳跃
请记住，踮起脚尖并不能离梦想更接近
夜晚，月亮身穿银色的睡袍时你再写信
再去构思黑马白马在旁观者的检阅中如何逆袭
每一丝光阴陨落，都是我最真诚的缩影
当悲欢千里迢迢赶来时，你可以什么都做
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孩子，我爱你。我是你脚下一撮干净的黑土块
少年往事
从热阿口米到火石垭口
足够我的祖辈花费一生的时间来赶路
经常是，妈妈背着我，我背着小小的箩筐
箩筐里装着大小不一的松果
当然，松果里潜藏着粒粒饱满的松仔
就为了这几颗松仔啊，我的寨中人
从树上摔落，砸在春天的刺刀上
丢失了人间居住证。从那以后
我每次想要爬树，去采摘松果的时候
那棵松树之下的坟茔，都会令我心生恐惧
印象中的祖父
每次被庄稼松绑之后，祖父就会坐下来
阳光也刚好脱去炎热的外套
琵琶声又从他的指尖跳下来，围满整个院子
烧酒在暗无天日的器皿里迎来新的曙光
等醉意和大脑皮层紧紧拥抱在一起了
太阳才肯退去
作为木匠，祖父一生打造的棺椁
和安装在天空的星子一样多
只是这些棺椁当中，没有一口是留给他自己的
二十四式夜
我要去的并非是一座雪山所改写的荒凉
并非是冰川的白所能牵引的反方向疼痛
车辆停在黑处，雾是散步者挥落的体香
我可以飘起来够到星辉，亦可以后退
误食那颗在树顶上发完毒誓的苹果
拴在身上的世俗，是我无法挣开的追踪器
没有什么比解救自己更认人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万物咪头就睡，在夜空中飞机不止一次
播放天仙的爱情，可羡之物能海纳百川
落到地面后，我踩到自己的根了
直到乌云灌下来，气势自然略输于雷鸣的
像水离开天的眼睛
你带我去躲闪自己的前身，向另一个老人狂奔
云贵高原降成平地，而催促我的指令
荣获山河锦绣的青睐，或发出嘘唏的喊声
一起安静的臣服在土地上，以月光致意掷地的秋
我是二十四式夜晚的最后一把枷锁
诗歌是我背离人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营地随想
人多了就意味着要对抗雨水
冷风落下来，让屋檐把控衰老的节奏
如果偏爱，就当放弃尔虞我诈
翻过周山的寂静，给河水你无尽的温柔
回到架桥之北，潦草的旅途和我一样恐高
万物归途，曾想一把握住生活的词根
但山歌免疫，流年拎出它的本体
冬阳擦去高音。
终于，轻微的痛感把你揉进临场告别
何处的土地弯曲，暮色犁进干燥的脸颊
夜的轱辘转动，为凑齐理想的晚宴
我属于飘去的云朵
注定在异乡的提醒中洁白如雪
罗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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