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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军在直罗镇——开国少将崔建功回忆直罗镇战役

这里我所记述的,是直罗镇战役的一个小片断,但这事不是发生在红军里,而是出在东北军一○九师。

一个平静的深秋之夜,一○九师的部队宿营在醴泉西的一个村庄里,由我们那个班担任军事哨。这时班里只有六个人,好多弟兄和正副班长都溜之大吉了。我们烧起篝火,围坐一团,烤起山芋来。一个东北弟兄一边剥着山芋皮,一边意味深长地说:“这个东西在咱们那个地方叫土豆,长的比这个大多啦,吃起来也可口。”

“在东北呀,烧毛豆才好吃呢!另一个补了一句。凉爽的秋风,一阵阵地吹来,把人们的思绪带到了遥远的家乡。

往日的东北,这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丰满的大豆、高粱早已上场了。可是,如今的东北又是什么样呢?思乡的感情沉重地压着每个弟兄的心头,对日本人的血海深仇,像面前的篝火一样在心里燃烧着。

在黑暗中,人们不断地叹息。有名的大炮戚桂兰抑制不住内心的烦闷,扯着嗓门说:“真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肠,让我们剿的什么共,难道红军主张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还不对吗!”

“是啊,怪就怪在这,看着东北的日本人不打,让我们到西北来打红军!”一个不大爱说话的弟兄也这样补充了一句。大伙倾吐了满腹抱怨以后,话题就转到红军上来了。

李得胜说的最多,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吐露了出来。他在鄂豫皖一带和红军作战时,当过俘虏,对红军的俘虏政策很有感受。这个性情耿直的东北人,一开口就没个完。

他说:“红军规定宽待俘虏,只要你缴了枪,他们就把你当成自己弟兄一样看待。我在河南被俘那回,没有鞋穿,一个红军就把自己的草鞋脱下来给我。他们还说:'我们是南方人打赤脚惯了,你们北方人受不了呵!’到了晚上,红军把床让给我们,自己却睡在地上。唉,真是!”

他把烟头猛抽两口,又说下去:“人家红军的纪律好,不搜腰包,不打骂,要是你不愿留下当红军,人家还发你路费。瞧。我手里这烟,还是那次发给我的三块大洋买的哩!”

戚桂兰没头没尾地又放了一炮:“啊, 你是个骗子, 拿了人家的大洋又回来当兵。” “不!没关系,红军说啦,回家、当兵都可以,随自己的便。有个一等兵刚缴完枪,就对红军说:'我又来啦。我已经给你们送来三条枪了!’你猜红军怎么样?他们一点也没恼,照样发给他路费。”大家听了这个故事,全都哈哈大笑,觉得红军真是讲道理,完全不是长官们说的那样杀人放火的野蛮人。

十一月,部队已快要接近陕北红区啦。一个不算晴朗的下午,师长牛元峰把全师人马集合在长武城东的广场上。这里很像一个大教练场,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阅兵台。

当人马集合好以后,肥胖如猪的牛元峰拄着“文明棍”,挺着大肚子,缓慢地走上了检阅台。这家伙又粗又野,讲起话来满口脏字。他站在台上咳嗽两声,就操着山东口音开始训话了。他讲的内容大意是: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我们负担着“剿共保民”的重大使命。过去在河南、湖北的 “剿共”战斗中,很多军官指挥无能,士兵作战不力,让共军占了便宜,人家还叫咱们运输队。这次进攻陕北,兄弟号召全体将士奋发起来,去掉运输队这个帽子……。

讲到这,他说: “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我们坚决不当运输队,谁要当运输队,日他祖宗!”他在台上讲,台下的士兵交头接耳地开起小会来了,不少弟兄在轻轻地跺脚顿枪,有的在努嘴。在我旁边站着的李得胜悄声说:“我们本来是运输队,为什么怕人家说呢?我们给人家送去的枪支弹药还少吗?”

“要想摘掉运输队这个帽子,就别跟红军打仗,去打日本人!”

戚大炮瞪着眼睛说:“我们是运输队,你牛元峰就是队长,先日你的祖宗!”

牛元峰向台下看了两眼,似乎对自己的训话很满意,就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下了阅兵台。这个名曰“誓师出征”大会就这样结束了。

一天,我们进到离直罗镇二十里的一个地方,就与红军一个连接触了。红军那个连且战且退。我们以为他们败了,就在当天全部占领了直罗镇和周围山头。全师还杀猪宰羊庆贺这 “旗开得胜”哩,岂不知却中了红军的计谋,钻进了红军早已布下的口袋阵。

第二天拂晓,红军就围攻上来。东山打得最激烈,枪声响个不停,不一会,守在东山上的六二五团就报销得差不多啦,剩下一部分腿长的也被压下来了。我们六二七团在直罗镇里边,他们这么一撤,把我们也弄慌了,稀里哗啦地都上了西山,和六二六团混在一起。一个团的工事又挤进来一个团,当然乱得一塌糊涂。六二六团的长官们乱嚷乱骂,要把我们赶出去。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一个能挡住子弹的地方,谁还愿意离开呢?戚大炮说的对:“让我打日本人就是拚命也干,叫我打红军啊,犯不上玩命。”

红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把我们占的山头围个水泄不通,长官们挥着枪呐喊着,胁迫大兵拚命抵抗。但是,只要长官不在跟前,我们就蹲在战壕里隐蔽,长官走过来时,胡乱应付两枪。

当红军一个连在机枪掩护下快要冲上来的时候,六二六团团长命令六二七团一营长去打反冲锋。一营长接受命令后,又让一连长带着部队冲。连长一看再没有排长可抓了,就命令士兵打头阵。

弟兄们像中了“定身法”似的钉在战壕里,一动不动。营长看事不好,就用大棍子在后边赶。他在东头打,大家就顺战壕溜到西头蹲着;他来到西头,大伙又都溜到东头。

戚桂兰抽空子就和大家说:“当俘虏还能受宽待,谁也别打。”李得胜逢人就说:“红军冲上来只要把枪托向上一举就行啦!”

不一会,红军便冲到阵地附近。看样子,他们都是些南方人,个子长的矮,个个都很年轻,脚上穿着一式的草鞋,帽子上都钉着用布做的红五角星。

红军一面冲,一面喊:“弟兄们!你们被包围啦,缴枪吧!红军宽待俘虏!这时李得胜和戚桂兰看大家还有些犹豫,就赶忙做了个示范动作,将枪托举起,连连喊着:“红军同志,我们缴枪,我们缴枪!”

东北军一○九师就这样在红军面前全部覆没了。牛元峰确实当了“ 运输队 ”的“大队长”。

崔建功是河北省魏县人,1935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他历任干事等职,参加了山西永和、陕西桥板以及东征、西征、山城堡等战役战斗。

抗日战争时期,他历任股长、营政治教导员、团政治处副主任、团政治处主任、团政治委员等职,参加了平型关战役、晋东南反“九路围攻”作战以及山东高塘东月寨、香城固、林南等战役战斗。

解放战争时期,他历任军分区司令员、副旅长、旅长、旅政委、师长等职,参加了平汉、汲县、安阳、豫北、豫西、淮海、渡江、广东、广西等战役战斗。

新中国成立后,他历任副军长、昆明军区司令部参谋长等职。1952年,他指挥所属部队参加了抗美援朝的上甘岭战役。他为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和军队现代化建设建立了功勋。   

崔建功同志是第一、二、三、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他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荣获八一奖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和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荣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级自由独立勋章和二级国旗勋章。   

崔建功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04年9月10日在武汉逝世,享年8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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