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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孩提到少帅之十二

为国家统一,东北易帜,赵一荻在张学良下决心易帜上起了一定作用。

张作霖遇难后的一个星期,国民革命军进入北京城。全国除东北外遂告“统一”,举国高悬国民党青天白日旗。

7月1日,张学良向国民政府发出《决不妨害统一通电》:

“急。北京蒋介石先生、冯焕章先生、阎百川先生、蒋雨岩先生、何雪竹先生、南京谭组安先生、李协和先生并诸公先生、何敬之先生、李任潮先生八钧鉴 : 吾国不幸,兵祸频仍,民生憔悴,国是阽危。学良上年渡河之后,故首倡弭兵,事与愿违,有志未遂。今遭大故,重寄勉膺。先人遗训谆谆,以无违佳日息争电之旨为戒,言犹在耳,痛切于心。外审国情,内丁家难,既具肺腑,宁有更事私争! 在前敞军退驻滦河,本系孔代表蓉生指定地点 ; 兹为贯彻和平起见,更作进一步之表示,已令前方敝军从事撤退,以明真意。至国难所在,学良当以民意为依归。所盼当局诸公,以国家大计为前提,同时收缩军事 ; 一面以最简捷办法,速开国民会议,解决目前一切重要问题。学良爱乡爱国,不甘后人,决无妨害统一之意。除派代表即日趋前晋谒外,敬布诚悃,伫候明教。张学良。东印。”

蒋介石为促使东北三省早日归附中央,加紧了与张学良将军的秘密联络。

1928年7月6日,蒋介石摆着“革命者”的架式,在北平碧云寺的中山灵前宣告 :北伐成功。之后,派代表刘光到奉天与张学良秘密接洽改挂国民党的旗帜。

张学良对此心里非常有数,蒋介石希望他尽快做出抉择。

此时,善解人意的赵一荻执笔在一张纸上写出“再造统一”四个大字。张学良看了这四个字,眼睛立时放射出光彩。他亲切地握着她的双手说:“对 !再造统一,我们想到一起了。”(蒋介石后来知道赵四小姐在东北易帜一事中对张学良的支持,对她敬重有加。)

张学良表示顺从民意,赞成统一。10日,他委派胡若愚、邢士廉、王树翰到北平香山六国饭店谒见蒋介石,商谈南北议和条件。

17日,张学良与某外人谈时局。

当天,东三省议会联合举行大会,通过《东北各省区临时保安公约》,设立“东北临时保安委员会”,对联合会负责,处理各省区一切重要政务。

18日,《盛京时报》发表了张学良与某外人关于时局的谈话:

“南北妥协问题。现在进行程度,未便具体表示,惟双方意见已形相当接近,确属事实。临时保安全问题。此项机关性质,初与从前施政精神无异,要亦尊重民意焉耳。财政问题。财政固以金融安定为其目的,惟果能收如何程度之成功,尚属疑问。裁兵问题。此案重大,一言难尽,现由军事委员会研究裁兵善后办法,正在进行之际。对日侨民希望,与其徒倡“共存共荣”,无宁互相盼谅解,推心置腹。防备问题。热河及山海关方面,防备十分完全,无须忧虑。改约问题。以吾人观之,条约也者,系属双方合意缔结,即有不合理之处,亦应由双方合意改订,若夫任何一方单独改正,殊不成理。惟此次改约问题,日本则亦宜表示相当雅量。三民主义。三民主义,前于中山首倡时,早经表示谅解,及今不复成为屈服不屈服之问题,惟共产党则誓必防止到底。安保会问题。此案现交省联合会审议在案,尚未决定。”

不日,蒋介石特使李石曾到奉天,在同张学良的会谈中,答应易帜的条件是 : 确保张学良在东北的统治权力,任他为东北政务委员会主席,热河划归东北统治; 要求张学良尽早换挂“青天白日旗”,以实现全国统一。

7月20日,张学良致电邢士廉、王树翰说 :“蒋公对弟诚恳之意,并屡转告以国家为前提,合作携手之利益,闻之感涕。请转达介公,无论何时,愿对国府服从到底。……但求对外有圆满办法,东省一切不成问题。”

7月21日,张学良致蒋介石电:

“万急,北平,蒋总司令介公勋鉴: 密。日方警告情形,迭请代表转达,谅荷察及。敝处连接代表电述尊意,凡弟所希望者,无一不蒙容纳,身非木石,能无感动。通电易帜,弟已承诺在前,独以顾虑桑梓目前危险,不克立时践约,愧疚实极。惟此次弟决心与兄合作,纯本之个人天良,外交虽有问题,兄能有妙法应付最好,否则我辈精神上之结合,亦非外力所能阻隔,甚盼兄于归途指定晤面地点,弟决不惮此一行,既可面罄苦痛,并可切商此后进行方法。第五次大会弟并愿派员参加,以谋事实上之合作。总之,弟此后行动,一以兄为依归,易帜固为袍泽之良友,不易帜亦为精神之信徒。东省行政方针,当本先总理训政方略,亦步亦趋,为不拘形式之统一。是否有当,敬乞逐一教示。弟学良。”

张学良基于国仇家恨,深感国家统一大有必要。双方几经协商,决定尽早易帜,即取下悬挂着的北洋政府时代的红、黄、蓝、白、黑的五色国旗,改挂国民党政府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表示服从国民政府的统治。

东北“易帜”的消息刚一传出,即引起了日本侵略者的惊慌。从田中首相到驻奉总领事和关东军施展了各种威胁利诱之手段,干涉张学良归顺南京。

早在6月下旬,日本田中首相曾连电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要求张学良不得与蒋介石妥协,希望张学良在东三省搞“独立”,否则,日本将采取强硬措施。面对日本的干涉,为防止日军“狗急跳墙”制造“第二个济南惨案”,张学良只好推迟易帜日期。张学良的这个决定对蒋介石来说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事。蒋介石急忙派特使李石曾到奉天与张学良再次会谈。

在会谈中,李石曾要求张学良尽早易帜,挂“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以实现全国统一。

张学良诚恳地表示:结束国家分割的局面是自己多年的愿望,但眼下立即易帜,时机尚未成熟。他向李石曾讲了东北的局势。在张学良为父帅张作霖治丧期间,日本首相密电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几度晤见张学良,阻止其归顺国民政府。7月19日,林久治郎把田中首相的意旨面送张学良,施加警告。然而,张学良面对日本人的警告,冷静地向林久治郎说 :“我是否可以把日本不愿中国统一的意见,或东北不易帜只是由于日本的干涉这样的事实报告给国民政府? ”林久治郎听了这话,没有再谈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言行是在干涉中国内政,这在国际社会是站不住脚的。第二天,张学良又去拜访日本关东军村冈司令官,把对林久治郎的话向村冈重复一遍,使村冈陷于窘境。尽管张学良对日本人的威胁无所畏惧,但是对现时局势的利害关系,他不能不慎重考虑。所以,他向蒋介石特使李石曾表示: 原商定易帜之事,只有待时机成熟时才能付诸实现。

在张学良为父帅张作霖举行葬礼时,日本政府以吊丧为名,曾特派其驻法大使林权助于8月3日到奉天。翌日,林权助带着田中首相的使命到张作霖灵前吊丧。陪灵的张学良面对杀父之国的特使前来“吊丧”,心如刀绞,决心要与他进行一番较量。这天,溥仪闻张学良宣布为父发丧讯,命其师陈宝琛和朱益藩给少帅写了一封慰问信,并送来“御笔”挽幛以尽悼念之意。8月9日,林权助又一次与张学良密谈,透露了日本政府田中首相给他的秘密训令 :“自日本观点言,在目下情形中,东三省与南方请求妥协实在不利。如张学良不与南方继续洽谈,则东三省当成为中国最进步之省份。此不仅中国一省或日本一己之利益,中国全部人民之利益亦即在此。深信张大元帅如尚在世,必愿见此成就,张学良如循此路线,亦足以完成其先人遗志。万一南京侵入东三省,则日本决尽其牺牲以执行其现之政策,维持东三省之和平与秩序。”密谈中,林权助对张学良说了一些露骨而不客气的话。对此,张学良严正明确地对林权助说 :“我是一个中国人,当然以中国人的立场为出发点。我不愿意看到中国分裂,而愿中国走向统一,实行分治合作之政治。”张学良又说 :“我的决定不会受日本压,,而是以东三省民意为定,我不能违犯东三省的民意。

林权助听了,仍然喋喋不休地说 :“我和令尊是好朋友,在私谊上说,我把贵总司令当作自己子侄,有危险我不能不奉告。”

张学良听罢,愤然变色,大怒道 :“我和贵国天皇同岁,阁下知道不知道? 对阁下刚才的话,我所能奉答的就是这些!”说罢,他就令人端茶送客,弄得林权助狼狈而去。

但是,日本对此并不甘心,又让派在张学良身边当顾问的土肥原贤二说服张学良出任“满洲国皇帝”。他还给张学良写了一份“王道论”。张学良看罢,问土肥原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让我当满洲皇帝,你是什么意思?”说完,张学良让千田森告诉参谋本部把土肥原这个顾问调走。千田森当时就对张学良说 :“你这个顾问是日本派的。当年订条约时规定你有两个顾问,你没有权让他调走,他是政府派的。”

张学良气愤地说:“那好,我没有权。我没权没法子,我的顾问我也没权调,那么我不见他我有权吧? 我不跟他谈话我有权吧?我不跟他谈话!” 张学良说到这,对千田森说,“以后,土肥再来,我一概不见!”

此间,溥仪从心里不愿意张学良与自己争“皇帝”。他更不愿看到南方和北方的统一,这对清朝的复辟不利。为此,他也做张学良的工作。他有位老臣名叫商衍瀛,字云汀,清朝翰林院编修,还在溥仪的小朝廷中当过“南书房行走”。此人后来成为东北红万字会的名人,与奉系将领广有联系。溥仪利用商衍瀛的身份,让他替自己说情,接触张作相、张景惠等人,向这些人送礼,诡秘地从事政治活动。在张学良“易帜”的关键历史时刻,溥仪又命商衍瀛与张学良密商。嗣后,张学良以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的身份写了一封亲笔签名信“敬呈清帝尊展”:

“敬复者: 商君云汀来沈,辱荷过谈,敬稔雅意殷拳,感激莫名。比维潭第多福,动定咸绥,允符私祝。学良才短学疏,谬膺疆寄,循省遭际,韦越为虞,重以奖言,弥增愧悚。承示各节,已与商君面谈,晤时谅能备道。好风多便,尚望时惠德音,藉资韦佩,无任盼祷之至。肃拜复,敬请台安。

张学良拜启”

商衍瀛与张学良说了些什么?这封信中没有阐明。但从信的行款上的变化和字里行间可看出,张学良“易帜”的决心是坚定的,没有给溥仪任何政治上的许诺。

此后,张学良为实现东北易帜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然而,日本不甘心,还不断地向张学良施加威胁利诱。张学良始终不为其所动。

10月8日,南京国民政府发布张学良为国府委员。尔后,张学良派邢士廉、王树翰赴南京报告了易帜准备情况。

隔日(10 日)张学良向蒋介石致电,表示积极准备,一旦就绪,即将通电宣布三省同时易帜:

“南京国民政府蒋主席钧鉴: 密。佳已电敬悉。学良过承提携,许以追随左右,为国服务,感幸何极。已专电致谢,并请列名通告依时受任,计邀明察。兹尚有数事敬求核示:

(一)东省易帜,早具决心在前,实因某方(指日方)之压迫,致生障碍,当时敝处与之面约以三个月为限,届期即行易帜,详情业请方耀庭兄转达,承电示谓已派张岳军(即张群)兄赴日解决此事,不知彼方论调如何,未蒙示及,现计算约定之期,已不甚远,敞处积极准备,事前秘不使知,筹备就绪,即行通电宣布,以三省同日实行,以免彼方又生狡计。

(二)政治分会,五次会议虽主取消,惟东省情形特别,此种过渡办法,绝不能少,拟请中央将东北政治分会及奉、吉、黑、热各省省政府主席分别任命,使易帜就任之事同时举行,庶可一新耳目。

(三)关于军队服装,中央当有规定,事虽微细,惟观瞻所系,必须整齐划一,拟求将前项服装图样及公文程式手续已经颁布者,每种各备数份,派员交下,以资仿效,而归一律。当否,均祈裁示。

张学良。蒸。”

此电发出后,10 月 12 日,蒋介石即致电张学良,告诉已将其名加入国府委员会发表并在委任电称:

“奉天张总司令汉卿兄勋鉴 :密。青电奉悉。统一完成,建设开始,海内贤俊共同努力,此党国之大幸,佩慰非可言喻,已将兄名加入委员会发表就任矣。台从不获常川在京,自应遴派代表于必要时列席报告。惟国府组织伊始,诸待筹商,尚希拨冗一临,共论国是,尤所盼祷。

蒋中正。文。”

同日,蒋介石又致电张学良,务希毅然主持三省同时宣布易帜:

“奉天张总司令汉卿兄勋鉴 :密。蒸电奉悉,至为欣慰。易帜之事,全属我国内,彼方本不能公然干涉,况目下党国形势,团结一致,彼尤无可借口,为从来所未有,此其时,如尊处果能出以决心,中深信彼决不敢有所举动,务希毅然主持,三省同日宣布,愈速愈妙。关于政治分会,五中全会既决议于本年内取消,实不便再有设置,东省果有特别情形,可另筹妥善办法,各省政府主席及委员人选请先电保,不久当即发表,军队服装式样及公文程式手续,自当派户送上。专此布复。弟蒋中正。文二。”

10月13日,张学良致电蒋介石,表示实践前约,改悬国旗。

蒋介石对张学良一如所诺的电报很赞赏,便派张群率南京代表团抵达奉天。

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张作相、万福麟等联合发表通电,宣布东北易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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