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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读红军军史14—血染湘江 上

广西东北部,高山林立,大自然在这里雕塑了“甲天下”的秀美风光。在大山丛中,奔腾而出一江碧水,朝东北方向进入湖南。这条宽阔汹涌的大江,有着诗一般美的名字——湘江。就在这如诗如画的湘水之滨,中国工农红军打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败仗,至今,这里还安息着3.5万余名红军战士不灭的英灵……

在突破蒋介石的第三道封锁线后,中央红军没有休整,也没有进行减装弃赘,离开宜章,急匆匆地又踏上了征程。

这时,蒋介石对红军的行动意图已尽悉掌握,正云集众兵,布置更为坚实、更为严密的第四道封锁线。

如何冲出重围,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最终又将行进到何地,一时又成为红军高级领导商谈的中心问题,而行动的路线则成为谈论的焦点。

争论的结果是执行'最高三人团'的既定方针,也就是渡过湘江追寻红二、六军团的行踪,同他们会合,寻求新的发展。

敌人众兵糜集,形势万分危急。红军正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一场关系到红军前途、命运的大战即将在湘江两岸急剧地拉开帷幕。

潇水是洞庭湖的一大水系。它发源于湖南道县境内的江永、江华地区,自南而北缓缓地流淌着。这一带地区石山林立,树木郁郁葱葱,潇水河沿岸垂柳成林,柳条摇曳于碧波之上,映衬着远近山岭,风景秀丽宜人。如今,这条秀丽的河川却被蒋介石国民党利用为消灭红军的一个天然屏障。

要冲出敌人的封锁,顺利渡过潇水,就必须先于敌人抢占道县。道县又名道州,位于潇水河的西岸,是这一带的一个大县城和第一大渡口。它成为红军西进路上的咽喉要地。

11月16日,红一军团前卫二师四团接受了长途奔袭占领道县,并阻止零陵之敌向道县前进的任务。

这一天,四团走了80里路光景的时候,突然接到上级命令,'为达到迅速取得道州的目的,着各部于本日(十六)继行四十里,到达雷家祠宿营。明日(十七)五时仍自行续进,到达祠堂圩待命。'早就感到疲倦、饥饿的红军战士们,听到命令,立刻振作起来,夜以继日地上路了。当晚24时到达了雷家祠。稍作休息后,于17日晨5时又出发了,行进30里后,到达了蓝山祠堂圩。

不久,四团接到了师部的命令:

'薛敌(指薛岳)率五师之众在我野战军后尾追,湘、桂两敌向道县、蒋家岭前进,企图配合薛敌截我于天堂圩、道县间。道县无大敌。我野战军为达到先敌占领道县,渡过潇水,转入机动区域,打击敌人的目的,着你部立即由此地出发,经天堂圩,限明日相机占领道州县城,并拒止由零陵向道县前进之湘敌……'

任务紧迫而艰巨,从祠堂圩到道县还有100多里的路程,而此时此刻,敌人也在争时间、抢速度向道州逼近。'中央军'和湘军行进在通往道县的路上,周浑元和吴奇伟纵队也离道县不远。如果我军不能迅速占领道州,敌人就可能先我占领,我军将陷入被动的局面。

红四团团长耿飚和政委杨成武立即向部队传达了任务,作了战斗部署和战前动员,随后带队出发了。

当红四军行进50里,爬上一个小山坡时,遇到从山上下来的一群人,有穿长衫的,有穿短衫的,有挑担的,有提篮的。耿飚、杨成武一面命令部队就地休息,一面亲自向这些群众作调查,宣传党的政策。两位将领和气热情的态度,让座、递烟的举动,解除了群众的恐惧心理,便争先恐后地介绍起了道县的交通、地形、敌情等情况。聊了一会儿,耿、杨基本掌握了道县的情况,热情地向他们表示了谢意,送走了老乡们。突然,一个挑担子的壮汉又特意返回来,向耿飚报告了一个重要情报:

'长官,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们,道县城南门就是潇水河,河上有一座浮桥,进县城非得从桥上过不可。那桥是用船拼起来后用铁链子串起来的。你们要先抢得桥才能够过去,他们(指敌人)要是知道你们去,会把桥拦过去的。那时,你们可以夜晚游水过去,把桥再放过来。'

多好的群众啊!这个情况太重要了。耿飚、杨成武热情地称赞他,并送给他几块大洋表示感谢。

送走群众之后,耿、杨立即将这个情报交待给尖兵连。要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袭击手段,夺取浮桥和城门。

100多里的急行军是艰苦的,不少人脚上打起了血泡,但他们没有因此而掉队,擦上点药后,又继续前进了。战士们的战斗情绪非常高涨,部队飞速前进。当距道县还有20多里的时候,四团得到了一个意外收获。

道县县长派往天堂圩的送信兵误以为红四团是他们日夜盼望的'中央军',打远奔跑过来,被红军战士抓住。县长的信使四团完全弄清楚了道县城内的敌情。原来县城内只有40名团丁,30多支枪,前天刚刚花了1万元请来广西的一建兵,进行守城,他们连行李都没有带。县长命令天堂圩的民团连夜赶回道县守城。

道县城内兵力空虚,真是天赐良机。战士们脚底下劲头更足了。夕阳西下,黄昏时分,红四团终于赶到了道县城郊,结束了200里的急行军。城内的敌人连做梦也没有想到,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只一天的工夫,红军飞越200多华里,赶到他们的鼻子底下。

潇水河浪花翻滚,一处处的漩涡飞快地转动着。敌人已将浮桥拉了过去。在宽阔湍急的潇水河畔,红四团的首长进行了新的战斗部署。

午夜24时,红四团开始行动了。工兵排长率领三名战士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跳入潇水河向对岸游去。敌人稍作还击后,就从西门向蒋家岭逃窜。泅渡的战士顺利地夺得了浮桥。

像是有意欢迎红军的到来,这时天放亮了。微微的黎明之光加快了战士们架桥的速度。城内的船工和群众纷纷前来帮助架桥和撑船。十几分钟的工夫,一座三四米宽,可以通过四路纵队的大桥就架好了。

红四团突击队迅速过桥抢占了道县的东、北两门,攻进城去。同时,红五团也从潇水上游过河后占领了西门及其以外的一些阵地。18日晨,我军完全占领了道县。

道县城头上红旗飘扬,到处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群众欢天喜地迎接着红军。街头巷尾人山人海,他们惊叹着红军的英勇和机智。

中央军委纵队和各军团也相继顺利地渡过了潇水,集结于道县至永明西郊一线。

就在我红三军团五师十三团向道县前进的时候,拥有绝对制空权的国民党军,又像往日一样,派出飞机耀武扬威地侦察轰炸。敌机欺侮红军没有防空武器,飞得相当低,进行空中骚扰。红军战士被敌人激怒了,迅速作好隐蔽,组织火力,用步枪一齐对空瞄准射击。一架敌机中弹了,顿时发出怪声,朝地面直栽下来,摔在路旁的草地上。

敌人的这架飞机是从南昌飞来柳州,专打红军的'709'号战斗机。战士们当即缴获两挺机关枪,5000多发子弹,俘虏两名飞行员。他们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磕头,作揖,请求饶命,惹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击落敌机,极大地提高了战士和入民群众的战斗士气,也教训了敌入,此后,敌机再也不敢轻易低空飞行了。

红军从容地渡过了潇水,使蒋介石国民党企图拦截红军于道县至天堂圩之间,在潇水以东彻底消灭红军的狂妄计划彻底破产了。潇水河反倒成了敌人追击红军的天然屏障,使红军的行动有了一定的主动性,为渡过湘江创造了有利的态势。

中央红军渡过潇水后,锋芒直指湘江。

红军的这条突围路线,是蒋介石早就估计、预测到的。这时,他纠集的15个师的兵力正向红军蜂拥扑来,紧缩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国民党军队正在努力把蒋介石的第二步计划变为现实,企图把红军彻底消灭于湘江之滨。

为了紧缩对红军的包围圈,何键将他的指挥部从长沙迁到了衡阳,将湘军刘建绪的四个师调至桂北全州、黄沙河一带布防。第二路薛岳的四个师也进驻黄沙河,第三路周浑元的四个师与第四路李云杰的两个师、第五路李韫珩的一个师则从红军的背面尾追过来。广西白崇禧也将他的指挥所移到桂林,把它的第七军、第十五军的五个师和大量民团调到全州、界首、灌阳等地严密布防。

横在红军前面的又是一条又宽又深、波涛汹涌的湘江。与它平行的还有一条桂黄公路。湘江和桂黄公路之间是一片宽阔的丘陵地带,在这片错落有致、连绵起伏的小山间,桂系军阀修筑了140多座碉堡,同时,还急征4万多民工,不分昼夜地在全州、灌阳、恭城、贺县一线修筑了大量的工事。

过了潇水河,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中央红军本应好转的处境不但没有转好,反而更加恶化,越来越艰险了。敌人从两侧和后面凶狠地猛扑过来,摆在红军前面的又是白浪滔天的湘江,真可谓四面受敌了。因而,时间和速度成了决定红军命运的关键因素了。早一天渡过湘江,就会早一天挣脱死神的怀抱,就会早一天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蒋介石与桂系军阀的深刻矛盾给中央红军带来了及早渡江的时机。军阀的本性使李宗仁、白崇禧在若存若亡中,不十分情愿地同蒋介石携起手来。在进退两难中,他们确定了'保境'、'灭共'、'防蒋'的方针。当桂军的两个军五个师和民团调至全州、界首、灌阳地区布防后,李、白两个军阀确信他们不能与红军硬拼,便决定让开大路,放红军通行。为保证这一日的的成功,他们还同湖南军阀的代表刘建绪堂而皇之地举行了谈判,谈判是在全州进行的。双方划定了防区。湘桂两军以全州为界,全州以北为湘军防区,全州以南为桂军防区。

于是,当红军攻占临武,继续向江华、永明方向开进时,白崇禧命令他驻守全州、界首、灌阳的部队退守龙虎关和恭城,让红军过境。这是既防红军,又防蒋介石军队深入广西的万全之策。

桂军撤离防线后,湘敌刘建绪部还没赶到全州,灌阳、湘江一线敌人兵力非常空虚,这给我军创造了一个极其有利的渡江时机。

但是,自打延寿战役时起,红军'大搬家'式的转移所带来的拖累就已暴露出来。中央虽已几次要求减装,可最终也没有下狠心,'坛坛罐罐'仍然携带着。特别是那些又笨又大的辎重,完全靠肩扛手搬,有时一天也移动不了几里路。部队的这种龟行跬步,行动迟缓,丧失了这次渡江的宝贵时机。

如果部队轻装前进,动作迅速,完全能够先敌到达,并抢渡过湘江,掩护部队也不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11月25日,中革军委发布命令:要求我军兵分四路纵队迅速抢渡湘江,通过敌人的第四道封锁线,向全州、兴安西北前进,具体行进方案是:

红一军团的主力为第一纵队,向全州南前进;红一军团的一个师、军委第一纵队、红五军团(缺一个师)为第二纵队,经雷口关或永安关以南,然后根据侦察结果决定前进路线;红三军团、军委二纵队及红五军团一个师为第三纵队,先向灌阳,后向兴安前进;红八、红九两军团为第四纵队,经永明向灌县、兴安前进。

但是,这个命令下达晚了,湘敌和'中央军'在向全州、黄沙河急进,桂敌也已开始重新向北推进,并于27日到达灌阳新圩、全州咸水一线。宝贵的时机已经丧失,红军要渡过湘江已经很艰难了。

这一点,李德也不得不承认:'这期间又过去了两天宝贵的时间,出敌不意的时机也失去了。而且由于在此期间桂军的大批人马迅速赶来,向我们的左翼发起进攻,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了。'①

当红军主力从道县出发,经文市向湘江前进时,'中央军'周浑元部紧追红军不放,先头部队已到道县。我军必须保住湘江东岸,全军才能放心向湘江前进,红一军团留下了红一师配合红五军团顶住周浑元部。

26日,红一、三军团主力顺利到达文市地区。

27日,中央红军先头部队红二师和红四师各一部在广西的兴安、全州间,突破敌人的第四道封锁线,未遇困难便渡过湘江。

位于右翼的红二师先桂敌夏威部一个小时占领了界首,在给随后赶来的桂敌迎头痛击后,把界首交给了到达这里的红三军团六师,便急速向全州方面突进。

由于刚上任的追剿军司令何键指挥的湘军先期抢占了全州,红二师只好在全州以南30里的脚山铺附近的丘陵地带进行扼守。

27日下午4点多钟,红三军团五师也先敌到达了预定地点:灌阳的新圩一带。新圩,有一条通往灌阳的公路经过,是敌人进逼江岸的必经之地,公路两侧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可据险而守。过了新圩到江岸,则是一片大平川,无险而守。红五师迅速依地形作好了战斗部署。

从此日起,红三军团在灌阳、新圩一线和桂军的优势兵力开始了激战,以确保中央和军委纵队的安全。

这样,红军前锋部队一、三军团分左右两翼控制了南起界首,北至屏山渡之间60华里的湘江两岸,为中央纵队、中央军委纵队渡过湘江创造了有利条件。

选择这一段渡江,无疑是明智之举。因为这一带江面宽阔平缓,水流不急,可以架设简易浮桥,并且有四处浅滩可徒涉过河。

11月27日,中央纵队、军委纵队已经到达了灌阳北边的文市、桂岩一带,距湘江最近的渡口仅60华里,如果此时决心摔掉坛坛罐罐,采用急行军的办法,一天即可到达,仍可顺利地渡江。可是,经过种种努力,却未能做到这一点。从11月28日和29日,拖到了11月30日,等他们走到湘江边的时候,已经花去了战士们为了担负掩护任务每时每刻都在流血牺牲的极其宝贵的四天时间!

迟缓的行动,使红军的最后一个有利渡江时机沉痛地丧失了!这样,不仅苦了前锋部队,使他们在数倍之敌的猛攻下,拼杀了四天四夜,更苦了后卫部队,使他们被阻于湘江东岸,陷入血海泥潭!

这样一来,中国悠久的历史上,一场空前未有的恶战,便于1934年11月28日在湘江两岸展开了。

红一军团,是红军主力中的主力,西征路上的开路先锋,历来最艰难的任务都常常落在它的肩上。这次,由于夺取全州未成,一军团只能将第一阻击线选在湘江西岸,距全州16公里的鲁班桥、脚山铺一线的小山丘上。

脚山铺是20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桂黄公路由西南向东北穿过,公路两侧夹峙着两公里多长的小山岭,这些小山岭统称为觉山。它们各有数个小山头,以东边的黄帝岭和西边的怀中抱子岭最高,土石相间,杂树丛生,是一个比较理想的阻击阵地。

11月29日,刘建绪得悉中央纵队要渡湘江,而白崇禧又把赤色祸水引向湘南,撤走金沙嘴南至界首的桂军,留下民团摆样子,为了保护老巢,他以四个师的兵力,从全州倾巢出动,向红一军

团二师扼守的脚山铺阵地猛烈进攻。

敌人开始攻击了。清脆的防空枪声打破了寂静,10多架敌机每三架一组,黑鸦鸦地低空向我军阵地飞来,穿梭似地发起狂射轰炸,重磅炸弹爆炸的气浪,震得战士们耳鼓轰响,站都站不稳,翻卷的烟尘使人窒息,树木上弹痕累累,残枝断叶到处飞舞。飞机倾泻完炸弹,敌人的大炮又开始了袭击,一排排的炮弹把觉山阵地重新飞炸了一遍。

炸断的树木枝叶和沙土一层层地落在战士们的掩体上,把人都埋住了。炮击一过,战士们立即钻出来,修建工事,准备迎敌。在敌人的狂轰滥炸下,有的战士受了伤,有的光荣牺牲了。

敌人靠近了,黑乎乎的一大片,像蚂蚁搬家似的,朝山坡上爬来了,几乎盖满了整个山坡。

为节省子弹,战前部队规定了各种枪的射击距离。所以,在敌人的吼叫声中,战士们沉着地等待着。

沉默,在沉默中,时间一分一分地悄然逝去。

沉默,在沉默中,敌人一步步地逼近。

沉默,对于战士们来说,是出击前力量的积聚。对于敌人,却是意外的侥幸,激起他们百倍的幻想,他们误以为红军的有生力已剩下不多了,便嚎叫着,攻了上来,先是匍匐爬进,以后是弯腰前进,最后干脆直起腰冲了过来,肆无忌惮地往上攀登。

战士们的心脏急剧地跳动着,敌人完全进入了射程。随着一声枪响,手榴弹、步枪一起齐鸣起来,敌人像被风暴吹折的高粱秆似的纷纷倒地,丢下一大片尸体后,滚下了山坡。

但是,战上们打退了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再打退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从远距离射击,到近距离射击,从射击到拼刺刀,烟尘滚滚,刀光闪闪,一片喊杀声,撼山动地。我军的短兵火力虽然猛烈,可终究不能压倒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敌人。

三四个回合后,孤注一掷的刘建绪重新组织空袭和炮击。恶毒的敌人这次竟使用了燃烧弹,凝固汽油溅得满山都是,炸断的树木燃烧起来,顿时,觉山阵地成了一片火海。在火海中,一军团又打退了敌人的一次冲锋,并于傍晚发起反冲,把残敌彻底赶出了防区。

我军的伤亡在增加,许多战士在'保证中央纵队安全渡江'的口号下,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随着东方的发白,红一军团又迎来了一个激战的黎明。

11月30日拂晓,敌人以更加优势的兵力发起了攻击。这次,他们改变了战术,不仅从正面加强了兵力、火力,轮番猛攻,并以大部队迂回攻击红一军团的整个阵地侧翼。6时许,12架黑十字架式的意大利战斗机也投入了战斗。

就在这日凌晨,在道县同周浑元部激战三天三夜的红一师,昼夜兼程,急匆匆地赶到了阻击阵地。可部队异常疲倦,许多战士刚进入阵地就匐然倒地睡着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红一师精疲力尽的战士们同精锐的湘敌进行了殊死的战斗。

阵地被敌入的炮火轰炸得满目疮痍,遍体鳞伤。来不及挖工事的战士们就把敌入轰炸留下的弹坑作为掩体。指挥所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只能根据炮弹或炸弹落下的声音,作跳跃式的移动,从这个弹坑跳到那个弹坑。

战斗越来越激烈,伤亡越来越惨重,形势越来越严峻。敌人全力突击红一师的米花山防线,进而威胁美女梳头岭等核心阵地,激战到下午,米花山被敌人占领了。

从清晨5时到下午3时,10个小时不间断地拼杀,空前激烈、残酷。鉴于敌入有可能利用夜间从两翼迂回,为了避免被敌包围,夜晚时分,红一师退到了西南方向的水头和夏壁田一带继续抵抗。

与此同时,红二师主力在黄帝岭前与敌人展开了拼死战斗。英勇顽强的战士们子弹打光了,刺刀拼弯了,枪托砸坏了,就用石头打,使敌入在红军战士面前没有能前进一步。红五团尖峰岭阵地的几个小山头相继被敌人占领了,那是战士们全部阵亡之后丢失的。在阵地即将失陷的那一刻,身负重伤的团政委鲁涤平在扑上来的敌人'抓活的'的喊杀声中,毅然举枪把子弹射向了自己,英勇地实现了他誓死不当俘虏的誓言。

血战还在继续,每坚持一分钟都得付出生命和鲜血的高昂代价。到这时,红军西进仅四周就伤亡了1/3.

红一师撤走后,红二师也主动撤到了珠兰铺、白沙河一线,与红一师坚守的水头、夏壁田阵地构成了第二道防线。

退却是为了更强有力的防守。

11月30日晚,星光灿烂,是红一军团的一个通宵不眠之夜。全军团每一个指战员,从上到下,都在为第二天的战斗紧张地准备着。

军团长林彪冷静地分析了形势,在脚山铺给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发了一份有分析有建议的电报:'须将湘水以东各军,星夜兼程过河。一、二师明日继续抗敌。'

这个建议,代表了全体红军指战员的心愿。早一日,早一小时,早一分钟过河,就多一份安全,战士们就能减少一些流血牺牲。

情势越来越紧急。军委与各军团之间来往电报频繁,军委发出的电报都是'火急'、'十万火急'、'万万火急',无一不是'全力阻击'、'保证时间'的命令。

12月1日是战斗最为激烈的一天。

一凌晨,蒙蒙的大雾吞没了湘江。敌人陆空配合,更加嚣张地向我猛攻。

红一军团在'一切为了苏维埃新中国'的口号鼓舞下,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在20多里长的战线上,和敌人展开了恶战。

炮火的气浪使浓雾激荡起来,露出黑沉沉的山头。敌人集中力量猛攻红三军团阵地,企图从这里打开缺口。湘军也不是孬种,他们连、营、团长带头,督战队在后,哇哇地犬叫着,踏着自己兄弟的尸体,向红三军团阵地冲击过来。

在敌人有飞机、大炮和精良步兵武器的情况下,只有近战,才能发挥红军之长。战士们没有过早地还击,把敌人放到了阵地前沿,然后突然反击。

于是,在炮火停止后,阵地上出现了拉锯般的反复争夺。冲上来,打下去,打下去,再冲上来。掩体、堑沟、雨冲沟、岩石、弹坑,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种拉锯战无休无止。白刃格斗,异常严酷。

红三军团打退敌人五六次冲锋后,乘敌败退之际,向萧家、彭家山一带高地的敌人发起了反击,击退敌人一个师,俘敌800多人,把防守阵地向前推进了8里。

这一举动给敌人造成了可乘之机,他们突破了红一、二师的接合部,迂回到红三团的背后,从三个方向夹击红三团。

陷入重围的红三团,经过猛力冲杀,三营向西突出重围。一、二营在政委林龙发的沉着指挥下,在'为革命,杀呀'的口号激励下,指战员们以刺刀对刺刀,同敌人展开了极其猛烈的白刃格斗。几乎每一把刺刀都刺死了几个敌人,沾满了鲜血,不知有多少是自己的,有多少是敌人的。

在红二团的援助下,一、二营终于冲出了敌人的12道重围。可六七百位战士的生命却永远地留在了这片洒满鲜血的战场上,在咸水北面清点人数时,两个营原有的1000多人,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何键拼命了,刘建绪也孤注一掷,他把4个师16个团全部压到了红一军团的阵地上。燃烧的阵地上飞溅着泥尘、砂石、碎尸、血肉,浓重的焦烟味和血腥气直扑几里之外。就在红三团陷入重围的同时,红二师也陷入了困境,面临着被包围的危险。

几个连队打红了眼,拒不后撤,决心拼死一战。几天来的暴烈拼杀,使人们近乎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拼杀成了日的,最后不得不用军团首长的命令与说服,方使他们挥泪与洒满战友鲜血的阵地告别!在白沙一带守卫战士们的顽强拼搏下,顶住了敌人的凶猛进攻,全师安全撤出阵地转移。

这一天,红一军团的军团部也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军团首长正在研究下一步行动计划和吃饭时,敌人的迂回部队打到了指挥所的门口,端着刺刀的敌人正一步步地逼近,恰好被机警的警卫员及时发现了。聂荣臻政委果断地命令部分战士就地抗击敌人,组织部队赶紧撤收电台,向一个山隘口转移,并及时通知红二师政治部向预定方向紧急转移。由于措施得力,行动敏捷,红军团团部化险为夷,及时摆脱了敌人,没有造成不应有的损失。

当这场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的阻击战持续到正午时分时,红一军团得到了中央军委纵队渡过湘江,越过桂黄公路的通知,红一军团终于完成了军委交给的任务。红一、二师交替掩护,边打边退,退入了大山区,告别了这片千疮百孔、洒满鲜血的大地。

红三军团,是中央红军的另一支主力部队,可称之为中流砥柱。红军西征以来,它时而为左翼,时而为右翼,充当开路的先锋,它像一只铁拳一样,重任在手,担负着关系全军命运与前途的重要使命。

红三军团,总计有17805人,分为红四师、红五师、红六师二个师。湘江之战中,红五师激战得尤为艰苦,为中央红军突破敌入的第四道封锁线建立了卓越的功勋。历史记载了这惊心动魄,惨绝人寰的一幕。

红五师渡过潇水后,当前进到文市附近时,收到了红三军团发来的电报。命令要求红五师的十四、十五两团立即行动,火速赶往灌阳的新圩附近,阻击广西军队的截击,保证整个野战军左翼的安全,掩护中央和军委纵队顺利渡过湘江。

没有丝毫的犹豫,在道路旁,在微弱的手电光下,在地图上,红五师找到了阻击地,部队当即改变行动方向,转向西南,向新圩地区飞速前进。

11月27日下午4时,火红的太阳还高高地悬挂在天际,红五师的第十四、十五团打破了新圩地带的寂静,悄然而至,先敌到达了。

这里距新圩只有十二三里,距湘江约有七八十里,是到达湘江的必经之路,一条通往灌阳的公路在此通过,公路两侧是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紧紧地扼住了公路的道口。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成熟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空旷的景象。但山上的树叶还没有脱落,满山的松树和簇簇的灌木丛,恰好成为部队隐蔽的理想场所。红五师充分利用地形地势,迅速布置好了阻击阵地,修筑了三道工事,红十五团为左翼,红十四团为右翼,把归属的军委红星'炮兵营'也安置在适当的位置。

刚刚布置好,敌人就赶到了。这部敌军是广西军队第七军的两个师。他们在素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的亲自指挥下,由夏威带领,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了。白崇禧足智多谋,颇具指挥能力,是国民党将领中的佼佼者。

桂军是有备而来的。当刘建绪得知我红一军团二师渡过湘江是白崇禧'闪开大路,让红军入湘'的结果后,一面率部队扑向红二师的脚山铺阵地,一而致电蒋介石,恶告广西军阀。

蒋介石接电后暴跳如雷,大骂不止,'娘希匹!该死的家伙!''一群喂不饱的狼!'他用拳头砸着何键打来的密报,就像擂着白崇禧的额顶,心中升起不可遏止的怨恨,真想像5年前一样,对桂军地方势力派大张挞伐,杀他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立即致电李宗仁、白崇禧,严厉斥责桂军的放弃职守,并提出了严格的'兜剿'红军的要求。

在蒋介石的严令督促下,桂系军阀派出了精锐的部队,扑向新圩一带。

桂军占领了红十五师阵地附近的一些小山头。他们志在夺取渡河点,把红军拦腰斩断,击红军于半渡,消灭于湘江东岸。

经过一个多月的连续行军,早已疲惫不堪的红五师对抗的就是这样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颇具战斗力的桂军,况且是以两个团对抗两个师,以少战多,无疑,这又是一场恶战。

我军的前沿阵地正好处在敌人的炮程之内。敌人开始进攻了,排炮像雨点似的砸落在我军阵地上。顷刻间,我阵地上尘土飞扬,硝烟弥漫,残枝断叶到处飞舞。第一道工事毁于敌人的炮火。

猛烈的炮火过后,毫无隐蔽的敌人整营整连地向我前沿阵地逼来,犹如上山的羊群,一个紧挨一个,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由于红军的弹药基本上是自己造的,所以杀伤力小,数量也少,必须节省着用。这就给本已十分艰难的恶战,又增添了几分困难。

我军前沿阵地沉默着,战士们在等待,等待近距离的射击,以发挥自己的火力优势。

敌人逼近了,距离我阵地只有几十米了。突然敌群中升起一片片烟雾,手榴弹成排地扔向敌群,立刻爆炸了。同时,'红星'炮兵营的炮弹也在敌群中开了花。敌群中立刻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剩下的嗷嗷地大叫着退下山去。

红五师的战士立刻冲出掩体,追着溃退下去的敌人射击。桂军的第一次进攻被打下去了。

在敌人猛烈炮火和机枪的扫射下,红五师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没有时间来清点死亡的人数,登记他们的姓名。望着满目的鲜血,激起的是更加坚定的复仇的火焰。占据绝对优势兵力和装备的桂军败下阵后,又在组织更加凶猛的炮火和冲锋。

战斗在千篇一律而又绝不相同地异常激烈地进行着。谁也记不清到底打退了敌人的多少次进攻,脑海中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黄冕昌团长的指示:我们的背后就是湘江,我们这座小山是全团的前沿阵地,我们要坚决守住它,保证中央纵队顺利渡过湘江。

昏暗的天空渐渐地完全黑下来了,一天的惨烈激战停止了。第二天,东方刚刚发白,桂军就发起了进攻的响炮。更加激烈、更加惨痛的血战迎着东升的旭日,拉开了序幕。

敌人不仅兵力增加了,火力加强了,而且也改变了战术,采取了轮番进攻,以小部队迂回到红五师背后阵地。

无情的炮弹像冰雹似的倾砸在红五师的阵地上,肆无忌惮地摧毁着阵地上的一切。片刻间,我军的第二道工事就荡然无存了。

炮火过后,敌人又组织了更大规模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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