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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哲回忆(三十六 上)任弼时的工作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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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4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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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为任弼时的政治秘书,和他住的很近,从工作到生活都接触较多,他的精神、作风和为人都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他16岁参加革命,始终兢兢业业于党的事业,孜孜不倦地勤 奋学习。贺龙曾这样说:“毛主席讲:有的人向外发展,有的人向内发展。”他举例说:“康生就是向外的人物,要名誉,要地位,花里胡哨;任弼时是向内的人物,他是向内发展的,就是说在自己的身上下功夫,不断地充实提高自己。”我认为这话讲得很贴切。

早在“八七”会议上,任弼时就当选为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委员,历任共青团中央总书记、中共湘赣省委书记、红二方面军政委、 八路军总政治部主任等重要职务,具有很强的组织能力,积累了丰 富的斗争经验。

这次从共产国际回到延安不久,大约是1940年5 月初,中央政治局决定任弼时担任“七大”筹委会秘书长。本来不是王明任秘书长吗?这位只会在“上头”当领袖的人,对实际工作却是一无所能。原来还让王明分管西北局,但他那云里来雾里去的 思想根本同实际不沾边。

西北局书记高岗曾对毛主席讲:“原来我们以为苏联飞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却不知道原来是祸从天降!”以后这西北局的工作也由任弼时分管了。还分管有中组部及工、青、妇群众工作。

任弼时担任“七大”筹委会秘书长,因为筹备“七大”和中央的 经常工作是分不开的,所以他实际上是中共中央的秘书长,不过在 1941年9月才明确了这一职务(正式宣布)。为了靠近毛泽东,便 于工作,1940年10月至11 月间,张闻天、任弼时和我都迁到杨家岭居住和办公。任弼时深知张闻天的长处和弱点,所以行政方面的工作他自己多干点,但经常同张闻天商量,他们相处甚好。

这里只讲建立工作秩序和筹备“七大”两项工作,其他工作另叙。

中央到达陕北四五年了,在相对安定的环境下,却迟迟没有建 立起正常的、正规的工作秩序和程序,游击习气很浓。比如:我们刚搬到杨家岭时,军委一位姓李的秘书派警卫员送来一张条子,上写:“弼时同志,听说英文打字机在你那儿,请速送来。”

我一看,火冒三丈:“此人真不知天高地厚!'

任弼时却心平气和地说:“别理他,过几天他自己会来拿的'。

如果说这是个别人的无知行为,那么普遍存在的下列情形就更说明问题了:

组织部、宣传部、统战部、西北局等等单位和部门,相距很近, 但都是各管一摊,各行其是,没有汇报、请示制度;中央没有统一的办事机构,也没有统一的作息时间,连收发制度也没有,我们带回 来的书报、物品分发出去了,却不知是否真的收到了,文件、物品找不到下落的时有发生;管物的人随便用,管食品的随便吃 ……等等,不必尽述。

任弼时首先整顿和健全中央机构和工作制度。他首先成立了 中央办公厅,任弼时自己任主任,把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李富春调来任副主任,李富春是行政管理的能手,发挥他的特长。下设秘书处,王首道、曹瑛(又名石磊)负责;行政处——邓洁负责。秘书处下设一个材料组,专管党的档案。

由任弼时总体设计、李富春具体实施,

建立了干部供给制度 ——每人每年发冬装、夏装各一套及各级干部的津贴费标准(不过因被国民党封锁,未能实施过);

建立了行政制度、工作制度,明确了各部门之间的相互关系;

建立了请示、报告和审批制度,财会制度、收发制度、会客制度等。

中央机关建立了这些制度,军委、联防司令部、西北局、边区政府等,都纷纷仿效,很快就走上了正轨。

由于财政、物资的紧缺,各部门的一切开支,都要由李富春审批,而他也不是随心所欲,他几乎每天给毛泽东写报告,毛泽东阅后交任弼时办,任弼时对李富春的意见总是满意的,支持的,办过之后,文件交我保管。

由于药品缺乏,有些药品也要经过李富春批准才能使用,如有的人患了疟疾,大夫开了金鸡纳霜,要李富春批。

我的女儿患牙周炎,大夫开了几片Vc,也要李富春批等等。

还成立了政策研究室,任务是调查研究,为使马列主义原则同 中国革命实践更好地结合当参谋。由王若飞任主任。还成立了国际问题研究室,王稼祥任主任,我也是成员之一,不过这项工作没有开展起来,原因后叙。

关于筹备“七大”,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工作, 一是选会址;二是审查代表资格。

任弼时找到我的妻、女,就是去安塞真武洞视察“七大”会址时巧遇的。因为真武洞居住、供给都难以解决,放弃了;又考虑枣园后沟,甚至多打了一些窑洞,建了礼堂,但后来发现水源不足,也只好放弃。

最后决定就在杨家岭,各地代表都集中在党校,可以不动,只要每天走来参加大会即可,食、住、行都没问题,唯一困难的是没有会场。经过全面权衡,决定在杨家岭建个礼堂,就是现在供人参观的中央大礼堂。该礼堂的设计师兼建筑师是在自然科学院任总务处长的杨作材。

杨作材是大学生,但他并不是学建筑的,只因他父亲干了一辈子建筑,他耳濡目染懂得一些。难在第一是材 料受限制,陕北除了满山的石头,几乎没有别的;第二是杨作材的 知识受限制。

在那时,几乎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在其他一些知 识分子的帮助下,杨作材终于设计了石头结构的大礼堂,就地取材,每天山上叮叮哨哨的凿石声非常悦耳。为了保密, 一般干部不 知道建这个礼堂干什么用?所以认为在困难时期,中央不该这样 “排场”。直到“七大”召开时,才恍然大悟。

胡宗南进攻延安时,想破坏这个礼堂,老百姓告诉他们:“只要动一块石头,就会全部坍塌。”谁也怕被压死,故未敢动,只拆了木质门窗。

代表们来到延安十分不易。大大小小的根据地,被日寇和国民党分割包围,到达延安,要通过无数的封锁线,历尽艰险!自然 花费时间也长, 一般的要走几个月,而海南岛的代表竟走了1年半才到延安。

到达延安后,都集中在中央党校一部、二部学习,外界不知道他们是代表。

对代表资格的审查,是又一项既严肃又复杂的工作。

一次,任弼时和我一起同一位“七大”代表谈话,他是河南省委书记,山东人。谈话中,我听出来他不老实,我有些急。但任弼时却耐心地听着。因为没有证据,只好通过。直到“七大”之后,继续同他谈话, 他才承认自己被捕自首过,但没干坏事。

另一位代表,山东省委副书记,也被国民党特务“突击”过,组织上不了解,“七大”当选为中 央候补委员,他也在大会后向中央作了坦白交代,并要求取消他候补委员的资格,中央同意了。

还有个纪西,是河南豫西来的代表, 也被敌特“突击”过, 一直伪装,我们也重用了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打通西部通往苏联的道路,他到了甘肃,携款逃跑了。似此类问题,有那么几个。主要是国内当时的环境,调查十分困难。

任弼时工作量之大,是可想而知的,他伏案工作时,聚精会神。有一次我弄到一点醉枣,让女儿给他送去,女儿交给了陈琮英,琮英把醉枣装在一个小碗里,放在任弼时的手边,他一面工作, 一面抓一个放到嘴里,等他工作告一段落,枣也抓完了。他却不知 道吃的是什么?他问琮英:“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挺好吃的,还有吗?”

陈琮英,身材小巧玲珑,在苏联常被初次见面的人误以为她是任弼时的小妹妹;在中央机关被大哥、大姐们戏称“小麻雀”。我的妻、女来到时,她常留她们吃饭,女儿同她关系密切,我有时对女儿说起她,总说:“你'麻雀’阿姨…… ”,女儿却不曾这样称呼过,她很尊重陈阿姨。

任弼时从不因工作忙而慢待过干部,有一次,我向他汇报一件事情,他认真地听着,当我讲的某点有偏差时,他给我纠正了。我 才知道我汇报的事他已经了解了。

我不解地问:“你既然全都了解,为什么还要听我在这里啰嗦呢?'

他说:“你兴致勃勃反映情况, 我能给你浇凉水么?”

我说:“你能耐心听,我很感动,但这却耽误你的时间啊!'

他说:“听取下级汇报,是领导干部基本职责之一。”这 不仅是他的作风,也是在对我言传身教,可惜我向他学到的太少了。

他耐心听反映,干部也就愿意同他倾诉心腹话;他能征询意见,采纳好的建议,干部也就愿意提意见,而他的指示和意见也能 得到正确的贯彻执行。他信任干部,放手使用干部,能发挥干部的 才干和创造性,同时注意他们工作中的偏差和错误苗头,及时予以 指导和纠正,绝不使问题成堆,然后算总账。他认为这样才是真正 的爱护干部、帮助干部。

尤其是当干部工作似乎一帆风顺时,他要 及时指出要注意的问题,他说这就好像一个人跑得太快,提醒他不 要摔跤一样。而当干部真正犯了错误时,他从不恶言厉色、冷嘲热 讽,或斥责谩骂,而是耐心地帮他分析,提高他的认识,让他主动地 改正错误。

“七大”代表中几个有污点的人终于交代了自己的问题,除其他因素之外,任弼时诚恳态度的感召,不能不说是因素之一。

总之,在任何时候,任弼时都能设身处地为干部着想。他对 我,也对其他干部这样教诲说:“无论对干部或群众都不能使用高 压手段,不能威慑,不能使人害怕,因为那样会因惧怕而畏怯,而疏远,而不讲真话,那样就无法弄清真情实况,从而也就无法使问题得到澄清和解决了。”

任弼时不仅是中央的大管家,还是干部的贴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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