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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口述自传:洪湖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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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3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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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湖枪声》,系杨秀山根据贺龙1961年2月2日同红二方面军战史编辑委员会的谈话记录整理而成。)

1927年8月1日,南昌起义以后,我们的部队到了广东,三河坝战役使我军遭受很大损失。

我和朱德、叶挺都分散了。

我是从香港坐船到上海的。

到上海以后,党中央本来决定要让我和刘伯承、林伯渠一起去苏联,并决定1927年11月17日坐轮船的货舱走。

但是,11月16日机关被蒋介石匪帮破坏,敌人知道我已经到了上海,我一时不能活动,结果伯承、林老他们先走了。

过了十几天,我想,我文化程度较低,到外国喝洋墨水也来不及了,搞了半辈子枪杆子,还是搞暴动,组织红军,接着和蒋介石干吧!

要干,就要回湘鄂西才合适。

但是,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湘鄂西的党组织和工作情况以及暴动、组织武装斗争的情况,只知道贺锦斋已经在南昌失败后入了党,并要求党派他到长江中游搞游击战争。

后来他带了一批南昌失败后留下来的同志又到武汉弄了几条枪,就搞起来了。

贺锦斋是我的堂弟,又是南昌起义时我指挥的二十军的师长(即第一师师长),打仗很行,可当时思想并不是有多少马列主义的,是旧军阀主义,对过去的失败不服气,以为总会搞起来的。

其实,我要搞武装斗争,除了革命因素外,也有对国民党蒋介石,对何键这帮东西从心里不服气的思想,总想再搞武装来和他们斗一斗看!

我很清楚,当时沿长江到湘西一带车湾、藕池、新堤、调关的驻军,全是我过去的部属。

国民党四十三军老五师,除了师长以外,其他旅、团长也都是我熟悉的人。

同时,长江两岸土匪多得很,是可以收编改造的。

只是两湖党(即共产党)在敌人破坏之后,还有多少力量?却不清楚。

我想应当抓枪杆子,应当去湘鄂西搞武装斗争!

我就把想法和周逸群谈了。

逸群是我入党介绍人之一,南昌起义的时候,是二十军的师党代表[第三师师长]。

南昌失败以后,又是和我一起到上海的。

所以,我要他向周恩来谈谈。

我说:“在上海,党负责安全,上了船,我负责安全。一到汉口,我就能活动了。”

谈了四五次,中央批准了。

我们就准备走了。

走前准备搞两打驳壳枪,但没搞成。

到汉口的接头关系,恩来交代给逸群,我在一旁听见了,记住了一个“谢弄北里十七号”。

我们带了两个同志由上海坐船到汉口。

我是资本家打扮,短胡子也剃掉了。

逸群打扮得像个管账的先生。

谁也没有注意我们,就上了船。

1928年1月15日到汉口后,去东方旅馆,我们的两个接头关系都被破坏了,我记起了“谢弄北里十七号”,但没有介绍信,就硬闯进去了,见到郭亮同志的爱人,他们还以为我是侦探呢!

由刘鸣先来与我接头,他是叶挺的副官长,我们当然认识,他看到是我,真是吓了一跳,可也很高兴。

就这样,与武汉党接好头了。

当时,组织上叫我搞根据地、苏维埃、游击战争。

但是,怎么搞?没有指示。

怎么搞红军,发动群众,发动起来后又怎样组织?都不清楚。

只知道农民协会。

搞军队的方法是北伐军式的。

到了汉口后,与郭亮同志接好头,准备走,又没有钱。

第二天两个地下党员来了,一个管军械,从汉阳兵工厂搞来了枪、子弹和重机关枪;

一个管军需,把五万块钱带到党里来。

同时,武汉三镇又要组织暴动。

我原来的一个团长蔡申熙在招兵,想组织三个军,武昌、汉口、汉阳各一个军,要我当总指挥。

我就准备参加暴动。

省委开了会,有郭亮、周逸群和我,研究并接受了南昌暴动的经验,成功则好,若失败则快走,去沔阳会师。

江南的拉入湘东,我主要搞鄂西。

又开省委书记会,书记是郭亮,讨论如何发展游击队,发展党。

省委的经费由游击队供给。

不巧,阴历腊月二十三日(即1928年1月15日)的前夕,敌人破获了一个印刷机关,搞到我们全部暴动计划。

而我们所住的郭亮家又是印刷所的铺保,我们只好转移。

这时满城大乱,敌人沿家喊,要各家准备美孚油灯、水和沙土等,叫嚷说:“共产党要暴动了!”

不巧吧,又凑巧。

二十四日晚,贺锦斋派一个姓黄的和我的两个侄子来找省委送金子。

原来,贺锦斋已在藕池发展百余人枪。

他要国民党四十三军五师的三个团起义,团长们不愿意,说要等我来。

贺锦斋就单独干起来,抄了一家银号,搞到一千多两金子,送到汉口。

贺锦斋给湖北省委送了三次款,都碰上省委正困难的时候。

这时,我们就决定去洪湖。

我们包了一只船,搞了两支枪,一些子弹。

一支打得响的我带上,一支打不响的别人带上了。

当时,码头上敌人检查很严,还叫嚷着要捉贺龙。

我穿着皮大衣,围着围巾,戴着黑眼镜,走到敌人面前,打开皮大衣让敌人搜,还冲他们笑笑说:“喂,看我像不像贺龙啊?”

敌人看我像个资本家,哪敢搜查?

点头哈腰地让我上了船。

一上船,我的两个侄子就认出我来了,我没作声。

船上有“袍哥”组织,管船的账房先生也认出来了,我即教给他一套话,准备应付敌人。

开船的时候没有拉汽笛,船到鹦鹉洲,敌人的划子来检查了,船夫装作修汽笛,我藏在船的后舱里。

账房送了点礼给敌人,就混过去了。

这是二十四日走的。

越是大摇大摆的,就越没有问题。

腊月二十六日(1928年1月18日),船到新堤。

新堤驻军是国民党军李觉部,周围也驻满了敌军,真有戒备森严的样子。

我们打听到观音洲有敌人的团防(国民党的县区地方武装)队伍,只有十几个人,十多条枪。

我问周逸群同志:“把枪搞来如何?”

他有点犹豫说:“手里无枪,杀不得人。”

当时我们有20多个人,其中有十几个工人,还有给鲍罗廷当过警卫员的,打仗的经验有,可就是手里没有枪啊!

我说:“去拜客嘛!”

到了观音洲,就找团防队长。

这个队长还真列队出迎啰。

我抓住团防队长的手,就说:“我是贺龙,来借枪!”

他瞪着眼睛,吓得发抖。

一个团防兵要动手,被卢冬生一枪打倒。

这样,就搞了10多条枪,200发子弹。

团防队长哆哆嗦嗦地说:“总指挥,这,这,我怎么交代……”

我说:“好办,给你打个收条!”

就真地给他开了个收条啰。

船又走了一天一夜,二十七日下午到反嘴,看见沿江有一家茅棚子,站着一些人喊船。

我说:“迎上去!”

结果,是贺锦斋他们,就会合了。

他们已有170多人,100多条枪了。

在反嘴会合,经阴历年。

周逸群去调查地主,有四家罪大恶极的土豪,晚上就给他们“拜年”,将他们杀了。

这时取名叫四十九路红军的旗帜也打出来了。

到了下车湾,湘鄂边前委决定找当地党组织,在这里搞个基地,开展游击战争。

这天下着毛毛雨,我站在门口看见来了一只船,船上一个人,下船就奔我来了,冲我一鞠躬,叫我总指挥。

原来这人是党员,下车湾人。

他说大革命失败后,他们有十几个党员组织了一下,与石首中心县委取得联系,但中心县委不承认。

我叫他再去找中心县委,说我们在这里。

当时,石首中心县委书记是李兆龙,组织部长刘革非,宣传部长李良耀。

第二天,李兆龙来了,他说各县党组织皆已破坏了,只有七个县委组织了这个中心县委,正在坚持地下斗争。

找到组织就好办了。

于是准备在江陵、石首、华容、监利、安乡五县暴动,开展游击战争。

但由于当时的白色恐怖,交通员没有能够把决议传到各县,有些交通员被敌人捉住了。

当时,党还有两支秘密武装:

一支是吴仙洲的,吴是石首人,30支枪,60人;

另一支是萧人鹄的,萧是河南(应为湖北黄冈)人。

他由武汉到洪湖只带了四支枪,就组织了一个军三个师。

军部一支枪,每师一支枪,共19个人,会合的时候已经发展成100多人,100多支枪了。

我们就开展了武装暴动。

有一夜,我们打了七八个团防,消灭了一部分土豪劣绅。

撒到砖桥后,又搞掉了土匪文大哥部百余人,暴动时的暗号是“镰刀”、“斧头”。

声势越来越大,江陵陈先博,石首屈阳春也都是在这个时候搞起武装来的。

我们后来再到反嘴、下车湾,部队已有300余人了。

此时沿江土匪很多,专打农民协会。

前委便在车湾开会,吸收中心县委参加,决定全力保护农民协会,先消灭土匪,因为他们是地头蛇,比团防和国民党军还厉害。

车湾会议还决定,没有在群众中暴露的党员要隐蔽下来。

中心县委指挥部队还比较顺利,当时部队中没有党组织,只有个别党员。

那时政治工作叫精神讲话,内容是摘反革命报刊中对我有利的材料讲。

行动是参加暴动,消灭土匪。

几个星期就把土匪消灭光了,搞了100多支连枪。

这样,我们便有500人,300支枪了。

决定:第一,整土匪;第二,整恶霸;第三,整土豪。

2月份消灭了土匪,得驳壳枪百余支。

在车湾找来一个最大的土匪头子张烟灰,他有七八十支枪,100余人。

贺锦斋过去与他有点联系,利用这个关系把他弄来,想不费什么伤亡把他搞掉。

我和周逸群、卢冬生接他,请他吸鸦片烟。

这家伙身带连枪两支,警惕性蛮高。

因为他是四川人,我就向他说了一些四川有名的军阀,并且说我就是贺龙,不要把我认错了。

他立刻尊敬起来。

我借着看他的枪,就把枪要过来了。

卢冬生动手把他打倒,后来收了他那批土匪的枪。

不久,又缴获了国民党一个骑兵团五六十支枪。

部队也发展到五六百人,即组织了三个大队。

听说监利城没有多少敌人,在敌军内部的党员也准备兵变内应,就去打监利城。

结果打响之后,才知道敌人正好换防,一下子就增加了敌门炳岳(1891—1944,字湘文,河北东光人。保定军校毕业,国民党陆军中将。历任旅长、师长、军参谋长、骑兵第七师师长;抗战开始后,任骑兵第六军军长兼第七师师长、包头防守司令、绥西警备司令、军训部骑兵监等。1944年8月在重庆病逝)的两个团。

一开始就打伤了我两个大队长。

部队撤下来到调关后边一个镇子,在焦山河开了两天会,决定把队伍交给石首中心县委,我们带20人进湘西开辟根据地,扩建武装,准备6月在石门南乡会师。

焦山河会议中,关于上山(去湘鄂边)、下湖(在鄂西)的行动方针有过争论,但由于我们考虑到原来在上海时,中央提出在鄂西建碉堡、搞寨子的办法行不通,不如倚山建军再向平原发展。

会上大多数同志,如中心县委李兆龙、刘革非等同志同意我们的意见,于是决定去湘西。

前委开会时,周逸群同志是领导,中央决定成立湘鄂边前委时,前委书记是周逸群。

在焦山河会议上决定萧人鹄同志率部队回洪湖,其他武装由中心县委领导。

中心县委的任务是领导游击战争,恢复地方党组织,相机消灭沔阳的叛徒。

贺锦斋由我带走。

后来洪湖段玉林(1900—1932,湖北省石首县人。黄埔三期,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北伐战争和南昌起义。1927年底,受党的派遣,回湘鄂西开展武装斗争,历任石首县游击中队长、江右游击大队大队长、红六军第二纵队司令、中国工农红军江右军总指挥、红三军第八师师长等职,为开辟洪湖革命根据地和创建红六军作出了重大贡献。1932年6月,在湘鄂西“肃反”中被夏曦错杀于监利新沟咀)的部队就是在吴仙洲和贺锦斋的两支游击队的基础上搞起来的。

当时,我们这些共产党员是在革命失败之后,中央指示要搞武装斗争的时候干起来的。

我们打土豪的方法也简单,搞了很多的银元、铜元、绸缎、粮食,分给群众,群众不要,我们就到城外沿途撒东西,群众才要,成千上万的人来领东西了。

我们还沿途贴标语,宣传我们党的口号。

老百姓开头很奇怪,说我们也是穿便衣的,和土匪一个打扮,可是不要钱,不糟蹋老百姓,所以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我们那时就很听党的话,为什么?

受了大革命的教育。

反革命那样杀我们和人民群众,我们也有报复性。

我们没有悲观失望,相信革命一定成功。

不然,革命活动就开展不了,队伍也拖不动。

在石首焦山河会议后,我们于1928年2月底回湘鄂边的桑植县。

途经连云溪、毛草街、张家湾等地,那里都驻满了敌人。

我们绕过他们,到了澧县境内,在一个村子里搞饭吃,留一个人在外面放哨。

不久,来了二三十个敌人抓鸡。

我以为是来抓我们的,跑出去一看,敌人一个排长立正向我敬礼,原来他是我以前的一个部下。

我问他干什么,他双脚立正,规规矩矩地回答说:“报告镇守使(1925年贺龙当过湖南澧州镇守使),我们来搞点东西。”

我说:“我就住在这里,你们给我放哨,要保证我的安全。”

这个排长恭恭敬敬地执行了。

敌人倒挺“负责”,我们在他们警戒之下,安安稳稳地吃好了饭,睡足了觉,然后才继续上路奔石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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