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一楼不知何时搬来一户人家，像是一个大家庭，有五六个人进进出出。

有一个周末我在家里躺着，突然闻到一股味道。这是陌生又了解的气味，是我排斥的气味。

这一定是一楼人家的味道。

这种味道，多年不曾闻到，而在皖北的很多家庭里，都有这种气味。特别是逼仄阴暗拥挤的人家。

我住在五楼，一楼新邻居的家庭味道能传到五楼吗？

恰好这天晒的衣服被风刮到了一楼，我就去敲一楼的门，说明来意后他们让我到院子里找掉下的衣服。在敲门的那一瞬间，我就确定，在我家里闻到的味道，正是这户楼下邻居家的味道。

现在每次经过一楼，我都会掩着鼻子，屏住呼吸快步走，到了三楼，才长呼一口气。那是浓重的葱蒜混合气味，还夹着孩子的小便味儿，及潮湿的霉味。

别人自有别人的生活，在他们的嗅觉记忆里，这或许就是家的味道。

我是一个对气味特别敏感的人。时常摆出一幅“生人勿近”的姿态。如果有人靠近我，我就会往后退。

记得有一次在电脑边办公，一个人径自走到我背后，我扭头冷眼看他，说，有事请离我远点说话。

他自以为是个有脸面的人，恼羞的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离人太近不礼貌，我耳朵又不聋，你有话就说吧。

至此之后，与我说话，再不敢靠近。

 爱一个人，一定会迷恋他（她）的味道。思念一个人时，想念的内容里也一定包含他（她）的味道。不然为什么那首歌里要唱“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两人若互相深爱，彼此靠近时，散发的都是吸引对方的气味。而当不爱那个人时，对方身上的味道则会令人掩鼻。

据说印度还是吉普赛人，年轻的男女在一起游戏，女孩子会把苹果片放在自己的腋下，如果男子在嗅到这块沾染了体味的苹果片时仍觉得是喜欢的味道，他们就会相恋。

这就是气味的魔力吧。

上周去张姐家，一进门，她养的小黑狗妞妞就对我狂吠不止。得知她叫妞妞后，我就弯下腰来问她：是不是不认识我啊？是不是我身上的味道不熟悉啊？我们过一会就熟悉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她就赖在我腿边，四脚朝天让我抚摸她的小肚子。我猜她已经把我这个挟着生人味的客人当成了可以信任的自家人，她认同了我的味道。

有的人长相很美，但是味道很难闻。我想是与其饮食习惯有关，也或者是与其身上的汗腺有关。比如，长年吃刺激性食物的人，身体的味道一定是臭的，蒜，葱、韭菜为甚。

传说中身体自带香味的香妃，则喜食花朵、香草和水果，并常年佩戴香料。

一个人闻不到自身的臭，也很难闻到自身的香，可谓“久居鲍市而不闻其臭”。所以最礼貌的做法，就是与人交往时，保持一定的距离。

如何接纳陌生环境、如何管理相对熟悉的人身上的味道呢？

外出住酒店，时常受困于房间里还残存着上一个住客的味道。我的做法是打开窗户，同时从包里拿出一瓶常用的香水，在房间旋转喷洒，从房间到卫生间。这样，这个房间就有了熟悉的自己喜欢的味道，有了可以接纳和环绕自己的气息，同时有了归属感和安全感。

我对相对熟悉的人，会有变态要求。比如一起吃饭，我总会在点菜前毫不客气地声名：我不吃葱蒜，如果你们要吃，请至少有一个菜不要放，免得我没有菜吃。如果是我点菜，而圈子又非常小，我就会直接说，所有菜免葱免蒜。有一次一个服务员一脸惊恐和纠结地说，你不吃，还要管别人啊？

我理直气壮地答，要管，不然他们吃了后立即身上就会有味道，我就会逃掉。

相爱的人紧紧相拥时，对方的味道会强烈吸附在自己的衣衫上。也许当时你浑然不觉，当分开之后，过了一天，再去闻那件你们拥抱时穿的衣衫，衣衫上会散发着浓烈的对方的味道。那是荷尔蒙的味道，那是浪漫的味道，那是爱的味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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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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