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吧，今起请将我账号“遗忘”

用户在网站注册或者APP注册，不继续使用想注销，为何困难重重？账号服务“只进不出”，网络服务提供商是“不能”，还是“不想”？根据消法规定，消费者有自由选择的权利，那么，用户信息是否享有“被遗忘权”

资料图。

唱吧，今起请将我账号“遗忘”

法治周末见习记者 罗聪冉

移动终端APP市场发展日新月异，新品层出不穷，而作为用户，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注册过多少APP账号？如若不再使用，又该如何处理这些账号？

近日，唱吧用户王馨(化名)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在登录唱吧时，可以选择使用QQ或微信、微博这些第三方快速登录，我先后使用了微博和QQ进行了登录，于是便产生了两个账号，想要注销掉其中之一，却发现APP中没有注销的功能。”王馨说。

法治周末记者搜索发现，就“如何注销唱吧账号”，在网站上“求攻略”的用户不在少数。不过，从几位曾经使用过唱吧的用户口中，记者了解到，有些用户在不想使用或清理手机内存时，会选择直接将APP进行删除，未想过要处置自己的账号；而想过要注销账号却发现无法永久注销的用户，在一番纠结之后，也只能选择退出并删除APP的常规做法。

“只能注册不能注销，这不是强行绑定用户资料吗？用户在软件中只有进入却没有退出方式，这不侵犯个人权利吗？”王馨却想对此“讨个说法”。

账号注册后不能注销

号称“最时尚的手机KTV”“下载量第一的K歌软件”——唱吧，于2012年5月走进大众视野，在2015年完成8.74亿元的D轮融资；目前唱吧业务范围覆盖线上和线下，用户数量超过3亿人。

据了解，用户在登录唱吧时，可以选择使用微信、QQ、微博这三种方式进行快速登录，若使用第三方账号进行登录，唱吧将获得用户在该软件的公开信息(昵称、头像等)，与第三方账号进行绑定生成唱吧账号；用户也可以用手机号进行注册唱吧账号。

偶尔唱歌的王馨算是唱吧的早期用户，在2012年便下载过该应用，“当时是用微博账号登录的，后来清理手机内存便删除了该应用；直到最近，公司有活动需要用到唱吧APP便又重新装上，由于忘了当初的账号，就使用了QQ进行登录，这一下就有了两个账号。”王馨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于是，我想将QQ账户进行解绑，系统提示我必须先绑定手机号之后，才能解绑第三方账号；而如果绑定了手机号，手机号也只能进行更换不能解绑，意味着这个账号无法被注销。”王馨联系到唱吧客服，“客服回应，目前唱吧是没有注销功能的，第三方和手机号必须绑定其一的原因，是方便通过第三方或绑定的手机号找回密码；可是我都已经不需要这个账号了，还强行绑定我的信息，这不是侵权吗？”

注销账号未成功的王馨，于12月13日向中国互联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进行投诉。目前，此事还未得到处理。

法治周末记者在“唱吧网络服务使用协议以及版权声明”中，看到关于“终止服务”的规定，唱吧可以基于其自行之考虑，或唱吧认为用户已经违反本使用协议的文字及精神，终止用户的账号或服务使用，并将用户在本服务内任何内容加以移除并删除；但未看到用户若要注销账号应如何操作的相关规定。

12月20日，唱吧相关负责人表示，根据相关政府监管机构和法律要求，类似的产品需要用户登记相关的个人信息才能完成注册。

“用户选择不使用该产品后，可以选择对用户个人信息进行修改，删除头像、作品、评论等产生的相关信息；最后的注册信息会加密留存在服务器，不会出现信息外泄或利用相关个人信息盈利的情况。”该负责人解释，此外，是否设置用户账号注销相关功能，是产品设计架构的取舍；一款软件产品，用户选择下载是为了满足相应的使用需求，对获取乐趣和便利的需求通常优先于注销账号的需求，因此，在确保信息安全和用户隐私的基础上，会通过更好的产品为用户带来更好的服务；对于是否应该为主动不再使用的用户提供更多可选功能，公司会进一步思考该问题。

用户有注销账号的权利

唱吧APP无法注销账号事件并非孤例，事实上，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例如，网友“痞子wu87”吐槽：“本来想在滴滴上更换新手机号，却发现新号已经被注册了，现在的窘境是，既不能注销账号、也不能修改手机号，这意味着如果以后有人用到我的旧手机号，便可以用我的账户和绑定的银行卡乘车”；网友“celialinger”反映：“微博不能注销，绑定手机号只能更换，想弃用账号，发现经过身份认证就不能撤销”；网友“大人和乐呀”表示：“58同城不能注销也不能解绑实名认证，对我的生活已造成影响，希望可以解决一下”……

“在网站注册或者APP注册，不继续使用后，为什么不能注销账号？”“各种APP注册的账号，只能注册不能注销吗？感觉信息已经不安全了……”有很多网友产生类似疑问。

“很多网络服务提供商不提供注销账号服务的原因，在于目前APP的价值主要取决于客户数量，一旦可永久注销，其APP应用将会损失客户数量，哪怕是不再活跃的‘僵尸’账号。”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表示，而且，某种程度上，网络服务提供商也不想将用户之前的相关信息删掉，因为在“大数据为王”的当下，从用户身上所获取的身份信息、注册信息无疑是很有价值的。

“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消费者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而永久注销账号是自由选择的权利之一；同时，根据合同法规定，当用户结束接受服务时，其账号也应当被允许注销，用户有永久注销账号的权利。”朱巍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亚太网络法律研究中心主任刘德良也认为，用户有注销账号的权利，因为用户和网络运营商两者之间是合同关系，当合同关系结束时，账号应当给予注销。

《电信和互联网用户个人信息保护规定》第九条第四款明确规定，电信业务经营者、互联网信息服务提供者在用户终止使用电信服务或者互联网信息服务后，应当停止对用户个人信息的收集和使用，并为用户提供注销号码或者账号的服务。

“值得注意的是，该规定在2013年9月就已开始实施；根据上述规定，网络服务提供者不仅在用户停止使用其服务后，不得继续收集和使用用户的个人信息，而且要为用户提供注销服务。”北京市盛峰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于国富表示，事实上，工信部作出上述规定的背景，主要是针对此前大量“只进不出”的信息服务提供者；但是从目前的现实情况来看，部分服务商执行该规定并不到位。

于国富表示，如果用户遇到无法注销账号的情况，首先可以与该服务商进行交涉；交涉无果的可以通过向行政管理机关投诉、向消费者保护组织投诉的方式解决；仍然无法得到解决的，可以向法院起诉，请求法院判令服务商承担相应责任。

是否删除数据库信息存争议

那么，何谓账号注销？用户使用APP时，所产生的信息是否享有“被遗忘权”？

浙江腾智律师事务所律师麻策认为，目前，法律对于账号注销并没有明确规定，一般而言，所谓的账号注销是指用户提出申请后无法通过该账号登录，而不是指软件方数据库中不再保留用户的登录名、密码和个人信息等任何网络日志信息。

“因为不论是移动应用程序规定，或者网络安全法以及网络交易办法，都明确网络运营商必须保存数据一定的期限；网络交易办法甚至还明确真实身份信息记录保存时间从登记注销之日起不少于两年，所以账号信息注销及其程度当有一定的限制，不是必须得删除或注销信息。”麻策表示。

而朱巍认为，一旦用户永久注销了账号，网络服务提供者应当将已收集获取的身份信息、注册信息，包括没有形成大数据的信息进行删除，“被遗忘权”应成为网络时代消费者权益保护的核心点。

据了解，早在20多年前，欧盟就在数据保护法律中提出了“被遗忘权”概念：任何公民可以在其个人数据不再需要时提出删除要求。

朱巍曾表示，数据作为一种资源，本身属于无体物，用户很难知晓网络公司占据了多少除身份信息以外的数据；同时，网络公司对采集数据的处理大都通过“云技术”、后台加密技术等方式进行，网络用户因技术的原因和信息不对称，无法知道自己的网络行为到底有哪些数据正在被搜集；所以，当网络用户不再使用某个手机APP或者网络平台的网络服务后，这些用户的个人信息应当“被遗忘”。

“移动应用程序规定、网络安全法以及网络交易办法，对网络运营商关于数据保存期限的规定，类似于‘建档’，是为了保存该记录以备查询，但保存用户数据不代表可以使用；从民事角度讲，当用户选择注销账号时，该账号应终止服务，其个人数据在两年保存期限之内不可以使用，两年过后应自动删除。”朱巍认为。

不过，刘德良认为，账号注销应当是用户不能再使用该账号进行登录使用该项服务、也找不到该账号的相关内容；而数据库里用户的信息是否删除，不涉及“被遗忘权”的问题。

“所谓的‘被遗忘权’应该是指在搜索引擎等网页上公开的将个人信息展示在公众面前，影响到了个人评价等；而APP上用户的数据信息存在后台，即便网络服务提供者进行删除，还可以利用技术进行恢复；所以，关键应该在个人信息是否被挪用或滥用上进行规制。”刘德良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