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鱼

　　刘耀兰

　　战国时期，齐国靖郭君准备在封地薛修筑城防工事。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引起齐王猜疑，因此大多数门客去谏阻他。有一个门客例外，他闭门不出，还不吃饭。有人劝他，他也不理，于是，便把这事告诉了靖郭君。靖郭君便召见了他，问：“你为何不吃饭？”他说：“海大鱼。”靖郭君觉得他话里有话，便赶忙问：“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门客说：“你不是不让人就你修筑城防工事多嘴吗？我可不敢拿性命当儿戏！”靖郭君以为是他又要劝阻他，便说：“你要劝阻的话就别说了，我已下令任何人不得阻止！”门客说：“你错了，我不仅不劝阻，而且还支持你修筑城防工事！”靖郭君大感意外，因为他是第一个支持修筑城防工事的，便急忙说：“先生请讲！”门客这才回答道：“你没听说过海里的大鱼吗？得到了这条鱼，十年八载也吃不完。可是要得到它很不容易，鱼网钓钩对它无能为力，但它一旦得意忘形离开了水域，那么蝼蚁也能随意摆布它。这海大鱼很快就会搁浅，我们吃它都吃不完，还吃什么饭？”靖郭君说：“先生的话我听不明白，不妨直说吧。”门客说：“殿下就是这条大鱼，齐国就是水，你的城墙修得越高，你这条大鱼离沙滩就越近。齐王本来对你存有戒备心，你现在加紧修筑城防工事，不是有谋反的意图吗？他一旦收回你的封地，你就搁浅了。我们不过是你的门客，将来树倒猢狲散，还不是为齐王效力？”靖郭君大怒道：“你这个无耻的人！来人，将此人烹杀之！”门客道：“不是我无耻，是你无谋，而且刚愎自用不听人劝阻，你将来的下场就是那条海大鱼！如果你永远拥有齐国，要了薛地有什么用呢？而你失去了齐国，即使将薛邑的城墙筑得跟天一样高，又有什么作用呢？”靖郭君听了此话，由衷地佩服，他喝退了刀斧手，哈哈大笑地说：“你原来是把我往阴沟里带啊，好，听你的。”于是，他下令停止了筑城，一场由此引起的危险也就解除了。

　　这个门客就是剂貌辨。自那以后，靖郭君视剂貌辨为知己，不仅让他住最好的住所，还让自己的长子亲自侍候，并早晚用美食招待。

　　过了数年，齐宣王死了，闵王即位，闵王很不喜欢靖郭君。靖郭君被迫辞官，回到了薛地，剂貌辨也一同前往。他们在薛地住了没多久，这一天，剂貌辨向靖郭君辞行，请求去谒见闵王。靖郭君灰心丧气地说：“还是算了吧，大王不喜欢我到极点了，您去必定遭到杀害。”剂貌辨说：“我本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你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苟活着，你一定要放我走！”靖郭君不能阻止他的决心，无奈地放他走了。

　　他来到了齐都。闵王听说他来了，心里憋着怒气等着他。接见之日，闵王盛气凌人地坐在大堂上，剂貌辨不卑不亢地上前施礼。闵王见剂貌辨其貌不扬，言语轻慢地问：“你就是靖郭君所听从、所喜欢的人？”剂貌辨答道：“喜欢倒是真的，但并不听从。”闵王说：“我听说你的话他从来是言听计从的呀？”剂貌辨坦然一笑，说：“至少有两桩事他没有听我的。”闵王问：“哪两桩？”

　　“第一，大王您作太子的时候，我对靖郭君说：‘太子长相不好，耳后看得见腮，目光下斜（古人认为这是忤逆之相），这样的人会做出背叛天理之事，不如废除太子改立他人。’靖郭君流着泪说：‘不行，我不忍心这样做。’假如靖郭君当初听从我的话，他就不会有今天的祸害了。第二，到达薛地后，楚相昭阳愿意用比薛地大几倍的地方换掉薛地，我说：‘你一定要听他的！’靖郭君又说：‘我从先王那里接受薛地，虽然被后王厌弃，但换掉薛地我怎么向先王交待呢？而且先王的宗庙在薛地，我怎么可以把先王的宗庙给楚国呢？’又不肯听从我。”

　　闵王长叹，十分感慨：剂貌辨力劝靖郭君废除当时还是太子的闵王，这本来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一般人惟恐避之不及，哪有主动送上门来的？可见，他并非庸俗之辈。同时，剂貌辨为报靖郭君知遇之恩，不顾生命安危来为靖郭君说情的勇气也感动了他。闵王激动地说：“靖郭君对我如此宽厚，我年少，却一点也不知。你肯为我请来靖郭君吗？”剂貌辨说：“遵命。”闵王不但没杀剂貌辨，而且还赐他衣服、帽子、宝剑。闵王在剂貌辨的引领下，亲自到城郊迎接靖郭君，当他看到靖郭君的到来时，还流下了眼泪。闵王重用了靖郭君，让他做了国相。自那以后，靖郭君更是离不开剂貌辨。剂貌辨开玩笑说，雷池并不可怕，我来教你越雷池。

　　剂貌辨通过巧言力劝，不仅扭转了闵王对知己靖郭君的看法，更化靖郭君可能会面临的性命危险于无形。剂貌辨的行为打破了闵王的思维定势，同时，他出众的口才以及勇于为知己担当的品质值深深地震撼了闵王。在生活当中，人们都存在着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势。定势思维的消极作用使人在思想上养成一种呆板、机械、千篇一律的解题习惯，当新旧问题形似质异时，思维的定势往往会使解题者步入误区。所以，在解决这类问题时，必须打破这种定势，以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思维策略，赢得斗争的主动权。

　　  

2011年12月8日《考试报.教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