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怨诗”是我国古典诗词中的重要类别。在封建社会,宫廷贵族的婚姻制度颇为不合理。帝王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谓“佳丽三千”,而有幸承宠的却不多,多数嫔妃只能在深宫中空虚寂寞地度过一生,于是就有了这专门描写她们生活及情感的“宫怨诗”。汉代班婕妤的《团扇诗》(怨歌行)较早地表现了此类体裁与风格,被后世誉为“宫词之祖”。
唐宋是“宫怨诗”的鼎盛时期,“七绝圣手”王昌龄是其中重要的一位。这一时期的“宫怨诗”不同于六朝专门描写宫庭绮靡生活,而是以宫女幽怨为主题。他的《西宫春怨》《长信秋词》等,从不同侧面与角度,真实地描写了宫女嫔妃们的悲惨生活与精神痛苦,对后世的影响比较深远。
长信秋词(三)
〔唐〕王昌龄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长信秋词五首》是七言绝句诗组,此为其三。宋郭茂倩《乐府诗集》辑有《团扇诗》,内容为:“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相传为汉成帝刘骜的妃子班婕妤所作。该诗以秋扇见弃,喻比君恩断绝。王昌龄以此渲染,借长信宫故事反映宫廷嫔妃宫女生活。
诗的前两句描写失宠嫔妃一日百无聊赖之生活。奉帚:持帚洒扫;平明:指天亮。天色方晓,金殿已开,就拿起扫帚,从事打扫,这是每天刻板的工作与生活。闲暇之余,别无他事,就手执团扇,且共徘徊,这是一时的偷闲与沉思。徘徊,写心情之不定;团扇,借班婕妤故事,喻失宠之可悲;且将,则更见孤寂无聊,唯有袖中此扇,命运相同,可以徘徊与共。
诗的后两句仍承用班婕妤故事喻比怨情之深重。昭阳,汉宫殿名,即赵飞燕姊妹与汉成帝居住之所。古代以日喻帝王,故日影即指君恩。寒鸦能从昭阳殿上飞过,所以它们身上还带有昭阳的日影,而自己深居长信宫,君王从不一顾,虽有娇美如玉的容颜,反倒不及那浑身乌黑的寒鸦。古人谓“拟人必于其伦”,可她怨恨的不是同类的人,而是异类且丑陋不祥的乌鸦。这正是该诗的艰辛奇崛之处,以委婉含蓄的方式,表达浓重深沉的思想主题。
“宫怨诗”的种类很多,主要有三种类型。一种为诗人观怨。如中唐诗人王建的《宫词》百首,全部用七言绝句描写宫女生活,素材得自于一位宫廷内伺宗人王守澄。现截取一段宫女无聊模仿男子狩猎场景的诗:“射生宫女宿红妆,请得新弓各自张。临上马时齐赐酒,男儿跪拜谢君王。”一种为宫人自怨。如玄宗天宝年间宫人《杏叶诗》云:“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另外一种就是诗人替怨。王昌龄的《长信秋词五首》等均属于此类。
唐代“宫怨诗”的共同特点是:嫔妃宫人们都把心中的愤懑怨恨与寂寞,归之于失宠或不得意,反应生活片面,言语行文刻意含蓄。同时,只注重表象,没有对空虚寂寞的原因进行深度探析,远未触及封建不合理的婚姻制度。
王昌龄(698—757年),字少伯,河东晋阳(今山西太原)人。盛唐著名边塞诗人,文学批评“意境”理论的创造者。初任秘书省校书郎,授汜水尉,因事贬岭南。后改授江宁丞、龙标尉等。其诗以七绝见长,尤以边塞诗著称,有“诗家夫子王江宁”之誉。存《王昌龄集》等文集六卷,编诗四卷,存诗一百八十一首。
附:几首著名的“宫怨诗”
行 宫
〔唐〕元稹
宫 词
〔唐〕张祜
春 怨
〔唐〕刘方平
宫 词
〔唐〕王建
宫 词
〔唐〕朱庆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