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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名士之王芸生

   王芸生(1901~1980),天津人,1928年,担任天津《商报》总编辑,1929年8月,应《大公报》总编张季鸾之请,进入《大公报》。1932年至1934年间,在《大公报》上撰写“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专栏,后来《大公报》出版部将其辑录成书,成为中国近代史特别是中日关系史研究者必不可少的参考书,王芸生也因此而一举成名。此后,王芸生先后任《大公报》编辑主任、《大公报》总编辑。新中国成立后,任《大公报》社长至1966年。其著作有《芸生文存》等。

   这年夏天,由于工作的原因,王芸生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感到异常的疲乏,就想利用一个星期的休假时间,到青岛去好好休养几天。于是,他在7月25日晚上10点登上平浦路火车南行,于26日上午10点到了济南。由于在济南换乘东去青岛的胶济路火车有半天的时间,王芸生就决定利用这半天的时间,“不去拜见本地的官府,不骚扰一个朋友”,很从容地在济南走一走。

  王芸生认为,“一个陌生人到济南,最好是到城墙马路上走走,在那里可以眺望千佛山、俯瞰大明湖,真所谓'湖光山色一望收’。若当真一处处游赏起来,或许倒觉得无甚兴味。”因此,到济南下火车后,王芸生就把一件简单的行李存放在火车站,然后乘一辆人力车由泺源门附近上了济南老城的城墙。“城墙马路宽大平坦,汽车可以驰骋往来,每个垛口上栽种着花草,自然形成一道风景线,是济南特有之胜”,这就是王芸生当时立在济南城墙所见,“葱茏的山色,潋滟的湖光,都在目前。在碧油油的自然的景色中,错落落地安排着街巷人家,不啻一幅锦绣画图”。

   从城墙上下来之后,他进城到了大明湖码头,看到“在一条窄窄的湖汊中密匝匝地停着数十只游船”,并从其中雇了一只,作湖中游。当时“(大明)湖的面积很大,因为各处栽莲种蒲,把湖身逼成窄窄的一条。船行蒲苇丛中,俨然如《水浒传》中拦路劫人的芦塘,竟(使人)无游湖之感”。在王芸生看来,当时“历下亭一带风景最好,小小亭院,适当湖中,与湖光山色相掩映,越显得玲珑透剔”。虽然当时天已近午,王芸生热得时时在揩着头上的汗,但他胸中却别饶一种清凉意味。他站在历下亭畔,听着鹧鸪在一株老树上的啼声,“历下亭畔鹧鸪声”这样一句诗自然而然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紧接着,王芸生离亭登舟,继续前行,“沿途看裸童竞浴、少女洗衣”,感受着自然境界中的生命跳动,竟“有年轻十年之感”,并萌生了“但愿国家早复健康,个人无冗务牵累,日常在这芰荷风中读书洗澡,岂非无上幸福”这样的感想。船到李公祠,王芸生下船到了祠内,见祠内住着许多鲁西南各县的灾民,“楼阁廊院,尽是衣履不完、面蒙菜色的妇孺,言语嘈杂,腐气扑鼻”,“在横男竖女、屎尿盈庭的李公祠中巡行一过,把适才一点奢望驱逐得烟消云散”。

 王芸生认为:“铁、佛二公祠,无甚可观,而铁公的人格在现今却是值得我们歌颂的。”接下来,王芸生又游览了北极阁。他“在炎日烧空之际,拾级登阁”,看到“殿中尽是泥塑的狰狞恶鬼,一个脚下践踏着人,一个手里拿着扯掉的人腿,极尽残忍残酷的形容”,不仅生出这样的感悟:“中国的神道设教,与传统的政治一样,不是威胁,便是利诱。媚神吧,他把握着你的生命,同时还可以使你发财。在这种政教下的国民,自然多是怕死爱钱之辈,岳飞、文天祥之所以不世出,理有固然矣。”

   从大明湖出来之后,王芸生又到了趵突泉,在一家小饭馆吃过午饭,王芸生到泉旁一个茶馆吃茶,竟在无意中做了一个豪举。那家“茶馆颇宽大,吃茶的人多坐在靠泉的一面窗下”,当时“鼓书方在上场,一个幼小歌女在唱着山东铁片大鼓。'唰唰’的泉声,与人为的弦歌交织成一种不自然的交响乐,安坐听来,亦刺耳,亦和谐”。歌女唱的是《托兆碰碑》,歌女一曲唱罢,台下另外有两个男子起来向听众敛钱。王芸生邻座三个人给了一角钱,王芸生则给了两角钱。接着,台上换了两个较大的歌女,唱了一段《鸿雁捎书》,然后两个男子再次站起来向听众敛钱,王芸生邻座三个人又给了一角钱,王芸生也给一角钱。此后,又一对歌女上场。这两个歌女唱完,王芸生给了两角钱,而邻座三个人虽然也给了两角钱,但他们给完钱后便站起走了。王芸生看到还有两个歌女待唱,不好意思立即离去。于是,等到这两个歌女唱完一段《想二哥》,除了王芸生给了三角钱外,就再无第二个人捧冷场了。此时,几个唱过一遍的歌女皆未散去,好像要轮流再唱,王芸生不忍再让这么多女孩子为他一个人扯喉咙了,就赶快付了茶资而离开了。就这样,“弦歌已辍,槛外泉仍在'唰唰’地响着”,王芸生“以八角钱的代价,作了七个女孩子的知音,同时压倒四座”,在他看来,这“岂非豪举”?

   王芸生此次在济南逗留期间,还“曾到省图书馆看出土的古物,在国货陈列馆看了半晌文明戏,浴德池洗澡,胶济饭店吃饭”,一直到晚十点,胶济车才把他“拖出这留连半日的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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