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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随笔】黄立峰:书人书事(三则)

书人书事





1

读书与交友





好读书的人,是很容易与别的读书人结成朋友的。这就跟球迷、棋手、票友易成朋友一样。在书本的买,送,借,还之中,有许许多多的故事发生。(在书籍稀缺的年代尤其会有手抄本,就更可能动人)其中还有爱情故事——因为书本内容触发,或者只是一个媒介,中间夹了纸条(情书)的,这里就不提了。有人戏称:文人屋里,唯书与女人不借予他人。我非文人,熟人来了,要借书,总是答应。因此丢失一些好书,有些心疼,而教训却不能吸取。好在这年头,看我喜欢的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借女人自然笑话,只有萨特和他的妻子波伏娃,才会随意到像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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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为的是写两位朋友。



一是朋友小梁。他是我在远郊厂里的朋友,做过出窑工、保全工。(后来还参与过厂长竞选)。他曾经与我一样地热爱文学,但是因为长我十岁,得结婚了,不再有时间写作。他是聪明的,知道自己的底子局限,所以也是最早退出文学追求的朋友。他竟将希望寄予我身上,某一日把我叫到他家去,说要把不多的藏书,全送给我。我为其诚恳感动,乃拿了一本《海明威中短篇小说选》。以后,我们分别,我一直带着那本书。书里的许多小说,他是看了留下点评的。尤其那篇名作《印第安人营地》,又划又圈,傍边加了批注——直到很久以后,我还觉得他的理解是很到位的。例如海明威式的简洁,还有童年视觉的运用,和对死亡感悟的对话,等等。再以后我每读海明威,必想起梁。我离开工厂以后,多年没有再去;后来想去,厂子已快关门了,据说他去邻近一个小镇,不知现在怎样了?再后来我读中文本科,做的毕业论文,也是海明威——这是后话。



还有一位是伊甸,海宁人,原名曹富强,八二年由小李介绍,我们成了通信朋友。(那年秋天,他到无锡来看过我一回。)有一回,我在信中提及,想看些现代派的作品。不几日,他竟将袁可嘉编的《现代派作品选》寄来了。寄书借人,其诚如此。我当时打开牛皮纸包装的激动,至今记忆犹新。八五年以后,伊甸成了青年诗人。我常常读他的发表的诗,想我们以前的通信,觉得他做人写诗,都很好。几年后我到嘉兴,顺便去找他,可惜他不在他的学校,没能见到他。如今已不大读现代派了,但是我还记得他借我的书中的那些篇章。 






2

借书的遗憾





说了令人终生难忘的书友,得再说说借书的遗憾。随园主人袁枚早有一文《黄生借书说》,说过借与读的关系。我这里要写的,是一点他不曾写的事。譬如他说透了一个道理:书非借不能读也。我却是痛苦地悟出一点:书实在外借不得也!缘由如下:



一、借书者常不是爱书者。

你借人一把椅子,一柄伞,他常常能完好无损的归还于你。然而借出一本书,则不然了:或者当枕头用过,开了裂;或是当抹布使过,沾了油;还有当工具使过,沾了蚊子的血,叫人得到还来的书不由心酸,似乎一块美玉破了相。二、借书者常不是爱读者。这一点袁枚也曾提及。“归书必速”,很重要。然而在生活中,我们可不能像他老训黄生那样训戒借书人,也不能要求“速归”,否则人家干脆不借啦。不借不要紧,还得说你小气。于是,书借出以后,十天,半月不还,是自然的了,半年一年不还也常有。有时因为时间太长,干脆成了人家的书,你要读,得问他去借了!


三、借书者常不是买书者。

想当年我一个月拿二十四元,还得腾出几块钱来买书,甚至还拿买药的钱去买书呢。可是现在的人可以一掷千金买皮夹克,一挥万金包装自家的门楣或楼梯,却是不肯化十块二十块买上一本书。于是他们通常不大看书了,要看,就借。让人家去买吧,自己只要就借借吧,何必化那个冤枉钱!我领教了几回得出结论:那些自己从来不买书的人,也不该借书给他!


然而,有了这么充足的理由,亲友熟人甚至学生来了,我还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开架。我的书不多,却在乡里已属“豪富”。我因此丢失一些好书,如梁遇春的《泪与笑》,汪曾祺的《晚饭花集》,又如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康德的《判断力批判》。每想,便觉得有些心疼。当然,我可以再买,但是新版的总不如旧书,何况当时读书,总会信笔胡批,再读的感觉,新书怎可比拟!   唉!不借不行,[以后还得借人],丢了又心疼——这恼人的借书的遗憾!







3

读书与自己的故事





写写自己的故事。80年创刊号的《译林》上,有篇日本人三好京三的中篇小说,叫《分校日记》。极平常的内容,极朴实的笔调,竟使我读了难忘。大约是当时的中国文学不平常、不朴实的缘故。(都热衷写大题材,写热门,伤痕或反思着呢)。也可能是因为小说主人公,那个普通的女教师,写得确实细腻、感人,竟使我觉出教书这一职业的意义与乐趣。(后来又知道小说改编成电影,叫《红屋顶分校》。)


六年以后我也做起了教师。我清楚记得,做此决定时,想起了三好京三。是《分校日记》留下的那份好感,使我兴致勃勃地走上教坛。(先是代课,后来转了正)。这种一本书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戏剧性故事,原是小说家虚构的,在我却是真事。有点宿命,有点悲壮?!(那是不是后来说的“知识改变命运”,一叹!) 以后,至少好些年,我在做着教师时,总是与学生打成一片,建立着“亦师亦友”的关系。现在想来,也可能还是有《分校日记》中那个老师的影响的。


再说第二个故事。应该是82年,我又看了一个日本作家写的短篇,题为《讨人厌的年龄》,竟生出一个冲动,写写我的祖母。于是真的写了,那是我的第一个中篇小说,名为《祖母的死》。我的祖母在长江边的海门乡下生活一辈子,七十五岁那年,被我在上海的大伯接到了他家里,关了两年,便痴呆了。又被送到了我家,度过她最后的糊里糊涂的一年。与临考大学的我做了一年的伴。她的意识,只留了毛主席语录,东方红,和早年作为基督教徒留下的经文。其间自然多令人感叹的故事,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82年,中篇《祖母》手稿)


是那篇《讨人厌的年龄》,触发我写自己的身边的故事。尽管后来没有拿出去发表,但是对于我自己,还是很重要的。那意义之一,是知道了写小说取材,大可不必舍近求远,可以写身边的现实;意义之二,是二十岁,已经可以从容写中篇了;意义之三,是知道其实有些写作冲动或灵感,可以来自于阅读。(当然,我学得还是不够,当年许多成功者,他们可是学起来又大胆又地道,这里姑且不提名姓,其实大家知道:许多新星,待他们成名以后,却是题材挖尽,于是只能“学习”了) 





补叙一笔:又过几年,我看了有吉佐和子的《恍惚的人》,就又想起自己的“处女作”。比较之下,我感受着有吉佐和子的那份细致、认真和游刃有余,同时也感到自己的单薄、粗糙和不成熟。终于不再敢看自己的作品,让它一直压在箱底了。直到今年,我才决定将这个中篇略作修改,编入即将出版的中篇小说选《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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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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