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标与无锡荡口华氏关系详考

江标（1860-1899），字建霞，号师鄦，江苏苏州元和人，晚清著名官员、学者、文人、收藏家，而他尤为人道的是在任湖南学政期间，大力进行教育改革，整顿书院，推行新学，奖掖人才，开湖南维新之风。江标去世时年尚不满四十，但是他著述颇多，如《宋元本行格表》《黄荛圃先生年谱》《古泉拓存》《甲午销夏册》《红蕉词》等，可惜他的寓所曾经火灾，很多书稿没有保留下来。近来凤凰出版社先后出版《江标日记》和《江标集》，整理者黄政先生致力于江标研究有年，这两本书就是他的最新成果。《江标日记》是对现存江标《笘誃日记》稿本的整理，《江标集》则是由作者多年来搜辑的江标散佚文献汇辑而成，分为奏议、公牍、信札、电稿、考卷、报论、序跋、题跋等，全面汇集了目前能够见到的江标著述资料及相关文献。可以说两书的出版，为江标研究提供了大量新材料，将成为江标研究的基础，推动相关研究走向深入。

△江标像

在潘光哲先生的《晚清士人的西学阅读史》一书中，专门辟有一章“西学的体制空间：以《沅湘通艺录》为中心”，通过江标在湖南学政上汲引西学的举动，认为“西学在士人的读书世界里分量愈重，更有赖于制度化的体制支持。……自1894年起担任湖南学政的江标主持湖湘选士之责，首开先例，竟像是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点燃第一根火柴，照亮指点出未来变化的路向。风气既开，势莫能遏。”而江标的西学知识、西学思想从何而来，以往学界关注不多。本文即从阅读史角度，以江标在其外家无锡荡口华氏的早期教育经历为例，试图分析江标早年求学中周围师友的影响，阅读知识的选择和对新学知识的接收，从而勾勒出江标新学思想形成中的华氏因素。

△《晚清士人的西学阅读史》

江标与无锡荡口华氏关系详考

江标父亲江云（1827—1860），原名保怀，居苏州吴县，庠生。江标兄弟三人：长兄江衡（生于1852年），次兄江钧（生于1853年），均为长妻吴氏所生，江云于咸丰己未（1859）续娶华氏，时年华氏二十八岁。明年二月中，因寇乱战火不断，江云携二子和妻子一起避难于无锡荡口。不久，三月份江标出生。可惜的是，江标出生仅三个月，江云就因为自己的母亲去世，伤心过度而撒手人寰。只剩下他的母亲华氏带着三个幼童。此后在他的外祖母徐氏的帮助下，一直寄居在无锡荡口外祖母家中。直至江标二十二岁那年娶汪鸣琼为妻，才彻底离开无锡荡口，定居苏州。

《江标日记》中保留了江标为自己的母亲华氏和外祖母徐氏撰写的类似传记的文字。其中对华氏家世叙述很详细，再结合华翼纶《荔雨轩文集》《续集》中的相关记载，从而使我们可以对江标与无锡荡口华氏的关系做一详细考察。需要说明的是黄政先生在《江标生平与著述刻书考》中，在讲述江标家世时曾单列一节“无锡华氏”，对江标与无锡华氏的关系进行考察。因非其关注重点，所以尚有深入空间。

△《江标日记》

江标母亲华氏的祖父名文瑛，字安愚，号省斋（《荔雨轩文集》卷六《先祖中宪大夫省斋公暨祖妣杨太恭人述略》），曾由吏部司务出为福建福州府平潭同知（《荔雨轩文集》卷六《先府君中宪公暨先妣孙太恭人述略》），泉州府蚶江马家巷通判，福宁府知府（《清代硃卷集成》，第62册423页“江标”）。生子七人：沛恩、谦、茂植，杨太恭人出；长恩、庆恩、组恩、裕恩，侧室毛出（《荔雨轩文集》卷六《先祖中宪大夫省斋公暨祖妣杨太恭人述略》）。其中华裕恩就是江标母亲华氏的父亲，江标的外祖父。而他的外祖母就是与其感情深厚的徐宜人。华裕恩还有一子，名启运，字长青，号炳才。太平天国战后，徐宜人通过助饷为其谋得典吏。1865年官于浙江，1867年署钱塘县典吏。可惜不久就在同年冬天因为积劳过度而去世(《江标日记》“光绪十七年辛卯八月二十一日条”)。因华启运无后，“而以孙翼纶次子世芳为裕恩子启运后焉”(《荔雨轩文集》卷六《先祖中宪大夫省斋公暨祖妣杨太恭人述略》)。近代著名人物华翼纶之父是华文瑛的长子华沛恩，与华启运是堂兄弟，与江标母亲是堂兄妹，因此以次子华世芳承嗣。此事在《江标日记》中也有记载：“后立嗣堂侄篴秋之第八子世芳为之孙。”此处所言第八子与次子并不矛盾，只是排行方式不同。华翼纶只有两个儿子，即长子华蘅芳和次子华世芳。而在整个华文瑛七个儿子的后人中，华世芳排行第八。所以在华世芳的硃卷履历中自己记载为““祖裕恩，祖母氏徐……父启运，字长青，号炳才。……本生父翼纶”(《清代硃卷集成》，387册79页“华世芳”)。

华翼纶对江标一家照顾有加，在华氏五十岁的时候，“母堂兄篴秋舅氏画《竹柏图》为寿,比吾郡袁氏之竹柏楼,以重节也”(《江标日记》“光绪十七年辛卯八月二十五日条”)。江标显然都此事十分感激，为弘扬母德，他持此画，多次请友人题跋。华翼纶尤其喜欢江标，光绪十三年八月十八日，江标在广东幕中得知华翼纶去世的消息，悲痛不已，他在日记中写道：“晚得篴秋舅氏噩耗,怆痛无已。念余外家诸舅中,独篴舅最奇爱余,教诲备至。自癸未,余赴鄂、赴山左、赴粤东,迄今五载,每隔一二日必通翰牍,每呈一艺必为叹赏,知己之感令人腹痛。”(《江标日记》光绪十三年丁亥八月十八日条)江标在山东汪鸣銮幕中时，华翼纶得知江标正在学习骑马，他立刻写信给江标，讲述自己早年从军经历中的骑马经验：“云前在军中曾得长白巴君秘诀,谓人一身是气,气偏左则左,偏右则右,上马时气升于顶则上易,坐时气运于两脮,则永无倾跌之患。此论甚碻。”可见他对江标的关爱之情。江标在为华翼纶撰写的挽联中说：“甥生廿八年,学竟何成,幸一艺一能皆出舅赐;粤游十七月,归未及见,痛所知所得难说公听。”(《江标日记》光绪十三年丁亥八月二十三日条)对舅父的感激、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综上所述，江标与无锡荡口华氏的关系可以用下图简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