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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花费数千万白银打了七年,大小金川为什么非灭不可?

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六月十七日,乾隆命内廷供奉徐扬画金川战图,经过一年的绘制,徐扬于次年三月绘制完成,交由如意馆装裱后呈现给乾隆,乾隆非常高兴,当即赐名《平定两金川得胜图》。

两金川即大小金川,被乾隆认为自己十全武功之首,也是乾隆耗时最长、耗费兵力最多、耗费钱粮最多的一场大战役,林零总总耗费不下七千万白银,相当于清朝一年的国库。

盖着太上皇帝之玺的《平定两金川得胜图》

大小金川占地地纵不过二三百里,横不过数十里,人口也仅有万余人左右,但乾隆却先后调动数万兵马征讨两次,断断续续打了七年才彻底征服,就这么个巴掌地方,乾隆为何如此死磕?大小金川为何非灭不可呢?

01

先看看大小金川位置,大小金川在今天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内,在清朝时期则始于嘉绒西藏,之所以得名大金川和小金川就是因为境内有两条金属矿藏丰富的河流。

别看大小金川位置偏僻,但位置却相当险要,这里是进入川藏的交通要道,东边是汶川、茂县,北边是青海,南边则通往雅安,也是加绒西藏的核心。

至于嘉绒西藏,又是连接内陆、西藏、云南、贵州、甘肃、青海的战略要点,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小金川位置

不过嘉绒西藏因为并不是传统汉地,自吐蕃王朝崩溃后各个贵族部落就割据一方,他们好勇善斗、桀骜不驯,互相掠夺和兼并。

历来中原王朝都是对这里进行羁縻统治,允许他们世袭,然后通过他们来管理当地民众,最终演化为土司制度,而嘉绒西藏一共有十八个土司部落,其中最具实力的就是大小金川土司。

大金川和小金川的首领一度被明朝册封为“演化禅师”,意味“传播佛法的大师”。

到了明末清初,王朝更替,嘉绒西藏开始有了变化,成为清朝不得不解决的地方。

顺治十三年(1656年),张献忠养子刘文秀收复川西的雅安等地,并以此为基地,吸引了很多地方土司士绅的投靠,至于川北,依旧被清朝控制。

但川北经过连年的战乱,经济一直未能恢复,加上夔东十三家截断三峡,清朝所有的钱粮都依赖于陕西转运。

也因为如此,清朝便采取了以藏制汉的策略,拉拢嘉绒地区诸土司来对抗刘文秀,刘文秀也不肯坐以待毙,也拉拢他们。

对于土司,一直都是羁縻统治

为了和刘文秀争夺土司归附,清朝就采取了和当年给吴三桂封王的策略,因而这些土司归附清朝之后,没有任何的管束,完全成为了独立王国,当然清朝也没在意,毕竟现在需要击败南明,土司问题先放在一边。

但随后清朝又是雅克萨之战,又是三藩之乱,又是攻打准噶尔,根本腾不出手来解决川西土司问题,这一等就是等到康熙后期。

此时清朝正在对湘西进行改土归流,湘西土司当年就是靠当年袭击闯军,毒箭射死高一功的战功在清朝获得地位的,湘西都没改土归流结束,自然轮不到川西。

而这个时期,清朝虽然在川西有平定昌侧集烈之乱的军事行动,但大体上还是没有动土司的权力结构,统治的方式还是拉一部分土司打另一部分土司这样的老办法,然后就发生了准噶尔大策凌敦多布袭杀拉藏汗事件,清朝不得不开始驱准保藏。

相比土司,清朝现在的心腹大患是准噶尔汗国

但此时的清朝可不是清初时期,面临严重的兵力不足问题。

虽然四川的绿营有三四万人,但绿营地位太低,干着比八旗兵更多的活,过得却是比八旗兵待遇更低的俸禄,前前后后多次爆发起义。

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四川提督康泰的标营一千二百人哗变,康熙立即从荆州调来两千八旗兵监视四川绿营,以防止事情闹得太大,然后又觉得四川绿营的汉人将领不可靠,又命副都统法喇前往四川。

说实话,这点兵力还是不够的,为了驱准保藏,康熙只能调动土司兵,土司也不是完全配合的,岳钟琪不得不斩杀了一部分不服从的土司,拉拢愿意配合的土司,就这样,不少土司在在驱准保藏之战后势力更大,已经成为尾大不掉之势。

02

雍正元年(1723年),因大金川从未被清朝正式封为土司,一直依附于小金川,年羹尧就提议册封大金川,以分化他们,雍正认为可行,当即册封大金川为土司,至此大小金川才正式成为互相平等的土司。

但也只是册封而已,完全管辖不到他们,任由他们互相厮杀争夺地盘。

到了乾隆初年,川西的土司们依旧互相厮杀,不少官员建议趁着他们互相厮杀仇恨不断地时候改土归流,但四川巡抚方显认为,大小金川凶悍好斗,可以互相钳制,暂时先维持现状再说。

改土归流

乾隆八年(1743年)十一月初十日,大金川土司色勒奔去世,土司位置由弟弟莎罗奔继承。

莎罗奔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一直想要吞并小金川,多次用兵,让嘉绒西藏陷入一场混战,但此时乾隆正在进行瞻对之役,只想息事宁人,只是派人对莎罗奔口头惩戒了一番,很显然,一点用都没有。

青年时期的乾隆

莎罗奔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威胁到清朝西南的稳定,到了乾隆十二年(1747年),经过深思熟虑后,乾隆决定用兵:

(土司)恃强凌弱,攘夺仇杀,叛服不常,数年以来,屡多不靖。郭罗克、瞻对、曲曲乌等处多次生事。大金川土司莎罗奔钤制小金川、巴底,攻革布什咱的正地寨和明正司的鲁密章谷……猖獗已甚,无所惩创,不足以震慑夷心,必须派军,迅速剿灭大金川,筹划永远宁谧之图。

可见乾隆用兵大小金川,一方面是他们已经严重威胁到清朝在川西的统治,另一方面则打算借平定大小金川,威慑其他土司,方便改土归流。

乾隆十二年(1747年)三月,乾隆以张广泗为川陕总督,带领三万清军,负责对大小金川用兵。

但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翻了车,张广泗此前在贵州也打过土司,用过地道、爆破、炮击、断水等战术。

靠着这些经验,张广泗初期的确取得不少战果,收服了大金川所占的毛牛、马桑等地,也让小金川闻风投诚,但一攻打大金川的主要据点就抓瞎了。

依稀存在的碉楼

金川地势险峻,土司们依托地形在各个山间修建有大量的碉楼木寨,易守难攻,对善于平地战的清军非常不利。

清军想要攻打,必须攻破碉楼后才能拔掉据点,但每次架上梯子攀爬的时候,碉堡内暗孔里就会射出各种竹箭、鸟铳弹等等,而斜坡上又会滚下檑木,让清兵如割麦草般倒下一大片,几乎每次攻打都会伤亡惨重。

清军的噩梦

除此之外,大小金川天气又非常的恶劣,晴天少,雨天多,寒冷时期长,暖和时间短,,这种气候成为清军后勤噩梦,遇到恶劣天气连攻势都得停顿下来。

更何况金川兵也异常凶猛,因为常年生活在山地里,其体力远胜于清军,加上对环境熟悉,清军往往很吃亏。

如此一来,有着天时地利,大小金川成了一个难啃的硬骨头,也让张广泗损兵折将,被迫撤军。

《平定大小金川得胜图》里的地形

第一次出兵失利,乾隆异常恼火,又派军机大臣讷亲来做经略,讷亲是遏必隆的孙子,姑姑还是康熙的皇后,属于乾隆身边红人,但就是从来没打过仗。

这场大战可想而知,张广泗和讷亲虽然忙碌了一年,但徒劳无功,也让乾隆对他们彻底失望,张广泗被斩,讷亲被赐死,以示惩戒。

实际上,大金川之所以如此艰难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没有合适的火炮摧毁土司碉堡,张广泗当初也意识到这点:

报闻,是日张广泗又奏言,攻克坚碉必须大炮,各营现有百子、劈山、威远等炮,仅能对敌于行阵之前,无益于摧坚之用。纪山所铸大劈山炮重三百余觔,分发各路,应用颇为得济,然尚嫌力微,而再议加重,则又移动为难。

小炮打不动碉堡,大炮太沉了在山路上没法运输,这才是第一次金川战役失利的核心症结。

乾隆十三年(1748年)十月初六日,乾隆命傅恒为经略大学士,又派岳钟琪为总兵,带领六万大军再次出征,这次乾隆拿了压箱底的九节炮去前线。

九节炮

所谓九节炮,其实就是炮身像竹子一样有九个节,可以拆成开运输,进了山再组装起来,并不是什么划时代的武器,也和同时期的欧洲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中所用的火炮没什么区别。

但就是这么个普通的火炮,乾隆如老母鸡抱窝一样捂着,只准在八旗的仓库里存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发下去,就连张广泗认为不好用的威远炮,都是只有八旗才能用的,数量极少。

想要用威远炮,必须由内务府造炮、工部造弹药、八旗炮局负责保管,然后由钦天监派出测量员,测量仪器还得从内务府调,运输炮弹必须有御前侍卫参与,用完了立刻收回,其目的自然是防汉。

威远炮

傅恒到了前线后,采取分化的方式,暗中收买大金川内部几个重要头目,许以重利,让他们背叛莎罗奔,加上靠着九节炮,碉堡也能够轻易被攻破,连战失利下,莎罗奔被迫选择投降。

乾隆十五年(1750年),莎罗奔投降,第一次金川之战结束。

岳钟琪和傅恒进攻路线

03

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四月,莎罗奔的侄孙索诺木又开始搞事,甚至伙同小金川一起叛清,这次乾隆决定彻底荡平大小金川,至于底气,自然是清廷充足的国库存银,毕竟当年国库存银居然高达八千万两。

乾隆掏了老本

钱多自然底气足,乾隆也豪言壮语不断:

但能扫荡擒歼,为一劳永逸之计,即使再多费一千万两,朕亦不靳

钱多虽然好办事,但金川难打的客观情况摆在眼前,一开始,乾隆派遣温福、桂林为将,但温福在木果木的大营居然被劫,清军死伤四千余人,鉴于前线绿营兵战斗力不强,乾隆皇帝决定换帅增兵。

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五月,乾隆以以阿桂为主帅,并不惜重金调集京师健锐营、火器营、满洲索伦兵、以及多地驻防的八旗兵等等,可以说这次下了血本,将能用的精锐都用上了。

第二次出征

除此之外,乾隆还下令制造三千斤的重炮,不惜一切代价运输到金川前线,虽然后勤压力陡增,但效果很好,大炮所攻之处,碉堡皆被攻破。

大小金川不过弹丸之地,虽然有地利的优势,但如何能和整个清朝对抗?长期封锁下,粮食短缺,不少金川当地人纷纷投降清朝,至此平定大小金川再无悬念。

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正月,索诺木被迫投降,持续多年的大小金川之战彻底结束,改土归流已无悬念。

04

大小金川,前前后后花掉乾隆七千多万两银子,甚至出兵将近十三万人,花费不可谓不高。

但从事后来看,这些钱花的很值的,毕竟能够掌握每一寸领土都是值得的,羁縻统治根本不保险,属国统治更是自欺欺人,真正的领土必须由朝廷完全掌握。

对于清朝来说,如果不占据西藏,金川就是化外之地,改土归流也不在乎一时半会儿,但如果要牢牢控制西藏,金川就是入藏重要咽喉,朝廷必须对其完全掌控。

如果金川不能控制住,那么以后西藏发生什么大事得花更大的成本去解决,可以说,后面郭尔喀之乱能够顺利解决就是得益于此。

如今的金川红叶美景

而且掌握西藏后,就可以顺利完成对心腹大患准噶尔汗国的战略大包围,为日后彻底消灭准噶尔汗国做准备。

除此之外,平定大小金川,也为川西土司树立了改土归流的核心,没了大小金川这个硬茬子,其他土司不过乌合之众,改起来就顺风顺水了。

说实话,西藏虽然在康熙时期就已经算清朝领土了,但真正完善统治却要等到乾隆时期。

早在乾隆十五年(1750年)的时候,第一次大小金川战役刚刚结束,乾隆就是彻底建立驻藏大臣制度,并予以驻军。

可见平定大小金川是乾隆长期考虑筹划结果,并不是脑子一热就做的。

虽说有时候对乾隆评价两极分化,但从领土掌控和奠定领土方面,乾隆还是有功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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