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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的“不响”

《繁花》的“不响”

2012年10月30日 14:02
来源:新民晚报

原标题:《繁花》的“不响”

西飏

金宇澄30余万字的长篇《繁花》,发表在刚出版的《收获》长篇专号。这部别具一格的作品可以说在技术上基本退回到了话本小说的状态,其着重表现的是上海人的讲话,而小说的叙述成分却被压到最低。尤其“现在”部分,写得最多是一群人碰头,往往无啥要紧事,无非是吃饭、讲话乃至吵架。但作者却可以写得精彩纷呈。原来上海人讲话,有得可写。

随便举小说一节。一群人到“夜东京”吃饭,围坐一张台子,其中菱红带来的日本男人,一句听不懂坐在一旁。玲子讲了芳妹跟算命大师打闹过的经过,大家议论讲包养,讲牢骚,与日本老人逛花园饭店趣闻,塞班岛陪酒经历,最后菱红跟小阿嫂吵起来了,惹得葛老师拍台子光火。总之,密集讲话的接力,表现了常规写作极少注意到的生活真实面。太阳底下无新事,生活如此琐碎,这帮人一开腔,天南地北,一点不枯燥。

写城市,尤其写上海和上海人,让人物开口就难了。上海的作家与读者,已习惯一个消去原声的上海,与外界交流,必配翻译版语言——写作以沪语为主,几乎不现实。沪语只在本埠口语中存在,无法成为全国读者能了解的语言载体。与书写脱离,沪语不可避免地停留于日常世俗的层面。因此上海作家大多是“双语”的,经过长期的训练,说和写的分离已融入本能,不再有障碍。评论家郜元宝有“上海文学某些超方言的地域文化色彩”一说,指“上海作家在写作中用普通话模拟上海话的琐细平滑已经非常到家”。

但是《繁花》用了沪方言短句精粹,多为上海人物,也听到别地口音,阿婆讲绍兴话,理发师傅讲苏北话。北方人讲北方话……归根结底,人物恢复到本来的状态,本来如何讲,就讲出来。但外地读者,照样看得懂,作者细心选择了合适书面的语言,结合话本小说的古老体裁,焕发活力。任何内容,只要有意思,就让人物去讲,将时空内外,统统一网打尽。无数人讲天讲地,每人有机会开腔,材料包罗万象,琳琅满目。读的过程中,我常常会心一笑,觉得作者像是在耍宝,信手拈来,几乎能想得到的本地“土特产”,全都能被带到小说里来。

《繁花》有一个频繁出现的词,“不响”,多少次?将近一千次的“不响”。当然不会有一千种含意,但是结合上下文,一个“不响”表达了差别细微的指向,也可让看到人物的态度与神情:装糊涂,尴尬,不悦,撒胡赖,忍耐,逃避,高高挂起,道貌岸然,等等。老上海对这个“不响”肯定是心领神会的。这究竟是方言表现力的丰富,还是词汇的使用上的缺失呢?但我更看重的是这个词的两个音节。出现无数次不一样的涵义,这是我在文学作品中第一次看到,可以细品字面后意味的一种提示,最先触动的,其实是读者的听觉。

但有时,比方听到周立波唱:“中国猿人,背起箩筐,上海音乐厅,大光明。”心里晓得,并无具体的意思,但听到了,会唤醒声音的记忆。不少传统的特殊声音,像这句唱一样,消失很久了,或渐渐地被放弃。

如今的小朋友,还会讲,某某人“不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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