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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青年人写作,应先着笔外在事态

图片发自简书App
这世间的一切现象,都可以归结为四个大类,分别是情、理、事、态。

情指喜怒哀乐之类主观的感动,理是思想在事物中所推求出来的条理秩序,事包含一切人物的动作,态是指人物的形状。

文学的材料也不外乎这四种。因此文学的功用通常分为言情、说理、叙事、绘态(亦称状物或描写)四大类。文学作品因体裁不同对这四类功用各有所偏重。例如诗歌侧重言情,论文侧重说理,历史、戏剧、小说都侧重叙事,山水人物杂记侧重绘态。

当然,这只是比较粗浅的划分,实际上情理事态常常交错融贯,事必有态,情寓于理,不易拆开。纯粹属于某一类的作品颇不易找出,作品的文学价值愈高,愈是情理事态打成一片。

不过我们在习作提升的时期,我们不妨粗略的以这四大类的分别作为区分,因为这四类作法对于初学的人有难有易,初学者应由易而难,循序渐进 。

耗精力去说理,还是逐想象去发展

以前我们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教导我们,写作要以论说文为主,于是我们舍弃了其他的作法,现在再提起笔写文时,除了那些空洞的言论,老掉牙的论证事例,其他的就再难想出,写出,其实这样是不妥的。

说理文需要丰富的学识和谨严的思考。这恰恰是青年人通常所缺乏的。他们没有说理语文所必具的条件而勉强做说理文,势必袭陈腐的滥调,发空洞的议论。现在我们看到的大多数高考作文,常常是一篇篇的“古今中外、大凡天下”的词调。

过早的写作说理文还有不利的方面。青年时期想象力较为丰富,所谓“想象”是指运用具体的意象去思想,与一般成年人运用抽象的概念去思想是不同。这两种思想类型的分别恰是文艺与科学的分别。

所以有志于文学创作者应该趁着想象力丰富时期,学会驾驭具体的情境,让世界本其光热色相活现于眼前,不只是一些无血无肉的冷冰冰的说理。那种舍想象不去发展,只耗费大量精力去说理,结果心里就只会有“理”而不会有“象”,这就养成一种与文艺相反的习惯了。

青年人富于情感,不见得适宜作言情诗文

还有很多青年人喜欢写抒情的诗文。文学本是表现情感的,青年人是最富于情感的,这两件事实凑拢起来,结论当然是青年人是爱好文学的。在事实上许多青年人走上文学的路,也确是因为他们需要发泄情感。不过就写作来说,一开始就写言情诗文是不太妥当的。

第一,情感迷离恍惚,不易捉摸,正如梦中不易说梦,醉中只觉陶陶。诗人华兹华斯说得好,“诗起于沉静中回味得来的情绪”,意思与中文成语“痛定思痛”相近。青年人容易感受情绪,却不容易于沉静中回味情绪,感受情绪而加以沉静回味是先“入乎其中”,再而“出乎其外”,这需要相当的修养。回味之后,要把情绪表现出来,也不能悲即言悲,喜即言喜,必须使情绪融化于具体的意象,或寓情于事,如“步出城东门,遥望江南路,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去”,不言惜别而惜别自见;或寓情于景(即本文所谓态),如“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不言悲凉而悲凉自见。

所以言情必须借叙事绘态,如果没有先学好叙事绘态,言情文章是绝对不易写好的。现在一般青年作家只知道抽象地说悲说喜,再加上接二连三的修辞、感叹,以为这就算尽了言情的事宜。悲即言悲,喜即言喜,谁不会?堆砌词调,谁不会?只是你言悲言喜而读者不悲不喜,你用惊叹而读者并不觉有惊叹的必要,那还算得什么文学作品?

其次,情感自身也需要陶冶熔炼,才值得文学来表现。人生经验愈丰富,事理观察愈深刻,情感也就愈沉着,愈易融化于具体的情境。最沉痛的言情诗文往往不是一个作家的早年作品,我们的屈原、庾信、杜甫和苏轼,西方的但丁、莎士比亚和歌德都可以为证。

青年人的情感来得容易,也来得浮泛,十个人失恋就有九个人要悲观自杀,就有九个人表现同样的姿态,过了一些时候,就有九个人都仍旧欢天喜地过日子。他们的言情作品往往表现一种浅薄的感伤主义,即西方人所谓sentimentalism。这恰是上品言情文的大忌讳。

所以说,初学者写作,说理文可缓作,言情文也可缓作,剩下来的只有叙事绘态两种。

事与态都是摆在眼前的,很具体很客观的,比较容易捉摸,就好比联系画画写生,景物就摆在面前,看着它一笔一笔地模拟,如果有一笔不像,还可以随看随改。紧紧抓住实事实物,就不至于堕入空洞肤泛的恶习。

叙事与绘态之中还是叙事比较关键。叙事其实就是绘动态,能绘动态就能绘静态。纯粹的静态文容易流于呆板,而且在事实上也很少见。事物不能很久地留在静态中,离静而动,即变为事,即成为叙事的对象。因此叙事文与绘态文不易于区分,叙事文即于叙事中绘态,绘态文也必夹叙事才能生动。

叙事文与绘态文做好了,其他文体就可迎刃而解,因为严格地说,情与理还是心理方面的动作,还是可以认成“事”,还是有它们的“态”的,所不同的地方是它们比较偏于主观的,不如一般外在事态那样容易着笔。在外在事态上下过一番功夫,然后再以所得的娴熟的手腕去应付内在的事态(即情理),那就没有多大的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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