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撷奇丨姚意克：扔彩电

扔彩电

文/姚意克

从失色到失声，最后家里这台老彩电终于没了影像。说起来这台18英寸的彩电还是凭票那会儿，我托朋友从外地购买后邮寄回来的。十几年相视为伴，多少也有了感情，所以原本想请人修一修继续使用，可行家说寿终正寝的玩意儿，修一修少说也得几百块，不如趁早更新换代也算随了潮流。想想这话也是，可这么个没用的大家伙摆哪儿都不是地方。于是我想到送给农村老家的亲戚。但妻说：“一个又哑又瞎的废物你送人，这不找人戳咱脊梁骨吗！要我说还不如你到街上叫个收废品的收走算了。”

这话提醒了我。于是骑上车连串了几条胡同，还真找到一个收纸箱子的小伙子；可他刚一听我说明来意，立马客气地说：“大哥，这么着吧，您把家里没有用的纸箱子给我，再饶我几个钱，我帮您把那破电视扛走处理了，您看中不？”我两眼一瞪，说：“你蒙谁呢？别看这电视没用了，可拆成零件也是钱呀！”收纸箱的一撇嘴：“看来大哥您不懂了，这年头谁修电视还用旧零件呀，搁您也准不愿意。不信您找个师傅问问去。”我一下语塞，干脆扭头回家，赌气对妻说：“不费那劲了！把装电视的纸箱找出来，我当垃圾扔了它！”妻子还有些嘀咕，说：“倒听人说国外的垃圾堆里有电视、冰箱什么的，可咱还没富裕到那份儿上，真扔大街上行吗？”

我一想也是，中国人都怕冒头露富，这大白天的……得，天黑再说吧。

一直熬到小半夜，我和妻轮流到外面探寻了几次，直到确信胡同里没了人影，才像做贼似的一溜小跑把彩电抬到了垃圾站，然后心里顿觉去了一块心病，关上门不禁相视大笑。

然而，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打开门，街道主任带着两个警察堵在我的门口，脚边还放着那个清清楚楚写着我的邮寄地址和姓名的电视箱，老主任一脸责备地大声冲我嚷：“你们过日子也太大意了！还不快谢谢两位警察同志。昨晚上要不是人家巡逻时抓到两个小偷，你们的大彩电早就甭想了！那两个贼家伙还死咬定是在垃圾站旁拣的；垃圾堆里拣彩电，这不是做梦吗……” 

（刊于《微型小说选刊》1996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