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十月中旬以来，受多日阴雨天气的影响，蔬菜价格一路飙升，三元以下的蔬菜已经很难看到了。其中菠菜价格更是高的有点离谱，由原来的三四元钱猛增到近十元钱，直逼猪肉价格。
在我的记忆中，菠菜是农家最常见的蔬菜之一。看到超市鲜嫩的菠菜，引发了我儿时许多苦涩的回忆，它就像一枚绿色的乡愁，勾起了我对父母无尽的思念。
童年时代，农村还是合作社时期，在那个“以粮为纲”的年代，生产队除了种土豆、萝卜等易于做务，且耐贮藏的蔬菜外，是不种青菜的。记得集体食堂解散后，我家门前有一小块地，父亲挖掉了几棵歪脖树，搬走了几颗大石头，捡拾尽砖块瓦砾，硬是整出了一个小菜园。父亲是种菜的好手，在他的精心做务下，小菜园四季都有新鲜的蔬菜，惹得乡邻们好生羡慕。
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菜园里的蔬菜开始返青了。当父亲揭去盖在菠菜上的玉米杆时，菠菜扁长宽厚的叶子已经窜出了地面。它沐浴着渐暖的阳光，盈盈而立，有微风拂过，娇嫩的枝叶犹如少女纤细的腰肢，轻轻摇动。它让我最早感觉到了春天的生机。
这时，母亲总会挖出几朵菠菜，去掉发黄的叶片，切除根部，把那些还显得幼嫩的菠菜淘洗干净，用手一揪，丢到锅里，嫩绿的菠菜在滚沸的面水里打了几个滚，然后就飘浮在面水之上，于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菠菜拌汤就做成了。在哪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经历了一个严冬的桎梏，能首次喝到菠菜拌汤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过了几天，菠菜越发长得茂盛，叶片更加肥厚宽大。于是母亲就会把那些肥厚的叶片整齐地码放在一起，淘洗后用开水焯熟，拌上蒜末，清油一炝，浇上老醋汁，一盘清香四溢的绿菜就端上了饭桌。这时的菠菜腰身就会变得极为柔软，入口的感觉也是温润顺滑，让人馋涎欲滴，食欲大增。
等到农历三四月间，菠菜挺起了腰杆，迅速往上窜，并会长出无数个枝杈，枝繁叶茂，就像一棵棵小树，最高的都差不多一米了。但由于父亲上足了底肥，并定时浇水，那杆也是翡翠般脆生，鲜绿多汁，一点也不老。这时母亲就会给我们烙菜盒，常用的材料自然就是菠菜和韭菜了。母亲烙的菠菜盒外表金黄，馅料嫩绿，吃起来香而不腻，味道鲜美。记得我上凤师时，周日回家带了母亲特意为我烙的菠菜盒子，分食给舍友，外县的同学赞不绝口，但谁也猜不出那到底是啥？至今想起舍友大朵快颐却又无限怀疑，质问我的样子：“这真的是菠菜吗？菠菜能有这么好吃吗？骗人吧？”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这一幕，还是让我忍俊不禁。
记忆最深的当然要数母亲做的菠菜绿面了。母亲做的菠菜绿面是一种通身皆绿的的面食，绿得就像冬后返青的麦苗，宛如早春二月的柳叶，绿得那么清新，那么可爱，散发出一种青春的活力。记得母亲每次做菠菜绿面时，我们姊妹几个都眼巴巴地望着，满心的期待。
做菠菜面时，母亲会先把挖来的菠菜，摘去黄叶，再切除根部，只留下鲜嫩的菜叶淘洗后入锅焯水，出锅后挤掉部分水分，然后和面，攒成面团，揉光后盖上湿蒸布醒面，十分钟后再揉，然后再醒，反复三次，光滑的面团整体呈淡绿色，已经看不出菠菜绿色的纤维了。
醒好的面还要反复揉，直到面光了，就开始擀面了。母亲的手擀面可以说是一大绝活。看母亲擀面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只见她身子微微前倾，两臂用力地推拉着案板上的面团，一上一下，非常有力道，而且还有节奏感。动作是那么娴熟，那么的干脆利落。在母亲的一推一拉中，面团越推越大，越卷越薄。
面擀好后，母亲把它切成宽面、细面或者面片，入锅煮熟后捞入碗中，加入调料，放上母亲早就炒好的西红柿、韭菜等，只见面绿汁红，油汪汪的。鲜艳的颜色，诱人的香味，还没吃呢，早已经垂涎欲滴了。搅拌均匀后，挑起一筷头放进嘴里，菠菜的清香，辣椒的浓烈，在舌尖缠绕，直抵味蕾。细细品着，滑滑的，爽爽的，越吃越有味，吃了一碗，还要再来一碗。
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再也尝不到母亲做的菠菜面了。每每想到母亲，就会想起母亲的菠菜面。不过，在母亲的潜移默化下，我从母亲那里得到了真传，擀面对我而言已不是什么难事了。周末闲暇时，我就会一头扎进厨房，为家人做我最拿手的菠菜面。每一个步骤都是母亲做菠菜面时的复制，擀出的菠菜面同样色泽鲜艳，光滑劲道，和母亲做的菠菜面一样好看，而且现在食材也极大丰富，炒的菜也有多种，还放了自己亲手做的臊子，但再也吃不出从前母亲做的菠菜面的味道了。
也许是爱屋及乌吧，我对菠菜特别偏爱。菠菜成熟的季节，每次回老家，总不忘挖一些家乡的菠菜。记得以前我拿菠菜回县城的时候，车上老有人说，你拿这么多老菠菜干啥啊？甚至有人还误会我是不是穷的买不起菜了。我总是得口干舌燥的解释一番。后来干脆学乖了，把菠菜一刀两断，放到袋子里拿回家。省的多费口舌。他们那里知道，我对菠菜的那种特殊的感情呢？
时已初冬，但暖阳和煦，站在我的小菜园边，思绪万千。一地的菠菜，一地的思念。物是人非，我不觉潸然泪下。莹莹泪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身体微微前倾，两臂用力推拉着面团，干脆利落地为我们擀菠菜面的情景。
卢旭升，网名永不言败，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喜欢在闲暇之余，徜徉于文学殿堂，用文字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描写大自然的诗情画意，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聊以自娱，倍感开心。
▼精彩回顾▼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