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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振林|永远的怀念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我的老伴姚春英,于2023年6月27日(葵卯年五月初十)离开了人世,距今已有一月有余。她的匆匆离去,对于和她朝夕相伴一起生活了60多年、已年逾八十多岁的我来说,可算是伤心透了。精神的打击、悲痛的心情总是难以逆转,使我的生活失去了依靠,每天丢了魂似的,不能从情感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回忆起和妻子相伴60多年的岁月,难忘的回忆更是让我悲痛欲绝。

01与妻子的缘分

我们是1962年结婚的。那时的我们才刚到结婚的年龄,一切都是父母做主,初识的感情也不是很深,深入了解都是后来的事。说来也许是缘份吧!我和妻说起话来感到很投机,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日子久了,夫妻感情也就加深了,成了永不分开的终身伴侣。

是有缘还是偶遇,我也琢磨不透。结婚后,我曾表明我愿意和妻结婚的原因是一见钟情。我曾经问妻:“你和我原来并不相识,后来经人介绍撮合,1960年我第一次去你家相亲,两家人在一起说了很多话后,你父母突然提出让咱两再谈谈。他们走后,我问你愿不愿嫁给我,你竟然毫不犹豫地说'你愿意’为什么这么自信?”后来她回答我:是一次在学校刚做完早操,队伍还没有解散,班主任吴冬青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远远地指着我给他们说,“那个从东边走过来的学生家在果园村,果园村距离田家庄小学有十多里路,而且是冒着风雪,他都没迟到。你们都是本村的,有人还迟到,你们和那个上学不怕苦不怕冷的同学精神相比差得多远了。”妻说她从那时起就对我有了一个好的印象,即不怕困难,也能吃苦,一定会学有所成,以后或许是个有出息的人。所以,我第一次去她家,她从窗户里一眼就认出了我,因为我的头上还有个核桃大的疤痕,不会错的!这也许就是我前边所说的缘分吧!后来她还给我说,是我母亲嫌她皮肤有些黑,问我嫌弃她不?我说我才不在乎皮肤的黑白哩。这或许是应了人们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02对妻的一场误会

1962年的正月初六,我们结婚了。当时的我在凤翔师范上学,还有一个学期才能毕业。可是到了5月份,省教育厅来了通知,全省所有中专学校一律放假,从那里来回那里去,凤师也属于中专,也就于5月10日放假了。于是,我就回到了老家所在的果园大队第六生产队当起了农民。天有不测风云,世事难料。我真没想到,国家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了一批有知识有文化的新中国建设人才,怎么一下子就不需要呢?这不是人才浪费吗?我当时始终想不明白。我只觉得,从此我梦寐以求当教师的希望破灭了。但面对现实又想,当个有文化的新式农民也不屈才。

只是担心刚结婚的妻子是否想得通,会不会有其他想法?会不会因为我回乡当了农民就变卦和我闹离婚?还是海枯石烂不变心,就当一个农民的妻子呢?我想,这也许对她是一个人生考验吧!她是看重人的道德素养、品行高低、才能大小?还是职业地位、贫富差距?这也许就是一块试金石。

1962年的夏收大忙结束后,妻就回了她的田南村娘家。两三个月也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去她家接她回来。后来她自己回来了,我问她怎么回娘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想回家了吗?她说:“我怎么能不回来呢?我早就想回了,只是答应给一个亲戚家绣结婚用的绣花枕头,一时半会回不来,让你久等了,对不起。”我说:“没有关系的,只要你回来就好,一切顾虑就都打消了。说实话,我也挺想你的。”她接着说:“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接我回家呢?”我打趣地说:“我怕你不认我这个上门客,使我为难尴尬。”她说:“你这么说就有点委屈我了,我怎能是那种不顾情谊没有立场的人呢?除非是你抛弃了我。我当初自愿嫁给你,就永远是你的人,绝不会中途变卦的。”“我说这话也绝不是凭空瞎猜,伯母从她女儿家(也在田南)回来,几次给母亲说你可能不回来了,所以我才这么认为的。”我解释说。一场误会就在我们的坦诚交流中终于消除了,我们夫妻之情从此更深切了,关系更和谐了。那年的12月份,我终于被分配当了老师,而且一直干到了退休,当了一辈子的人民教师。

03妻的终生的遗憾

妻子生于1944年,可上学读书却已到1953年,整整9岁了。她只记得是10岁了,可能是虚岁。为什么这么晚才上学?那时她爷爷还活着,不让她这个将来要嫁出去的女孩子上学,说女娃娃谁还上学?一马挡定不准去。后来她的弟弟都已上学几年了,父亲才出来为她解了围。说开会时上级派来的干部讲,以后农业要实现机械化,无论男女都要上学读书,没有文化怎么开机器?别挡了,叫念书去吧!她的爷爷也无话可说,只好答应了。她的爷爷口头答应了,但在行动上却不停的阻挠。每天吃过饭,总是坐在门外的大石头上不让她出门。她就先让弟弟顺便也把她的书包背离家里,爷爷见她没背书包就放松了警惕,她见爷爷不注意就偷偷跑出家门去了学校。就这样偷偷摸摸、战战兢兢地终于读完了小学。由于她读书很用功,胜过其他学生。每次考试,成绩都很优秀,学校就保送让她读上了中学。

她爷爷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受旧思想旧观念旧传统的影响比较深,不让农村女娃上学念书也在情理之中。可后来给她带来的影响,造成的麻烦却再也无法弥补了,成了她终生难以补救的遗憾。

正当她信心十足的想在中学里再加把劲,一定要学出个名堂,将来为国家为社会做更大贡献的时候,又一个沉重的打击像石头一样砸在了她的头上。学校动员年龄偏大的学生回乡支援农业生产,她也在回乡名单之中,班主任侯老师说她年龄超了两个月,叫她也回乡。看来,书是真的读不成了,没有一点办法。回就回吧!她只好背上书包铺盖永远地离开了彪角中学的大门。她后来给我说,她当时难受得简直无法形容,她为自己没有把书念成,不知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她觉得不是自己贪玩不认真造成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没想到读书就这么难,左一碰右一磕,好像钻进风箱里的老鼠,逃不出这个围堵的圈子。无奈,她只好埋怨自己的命运不好。既然是新社会,人人都有学知识学文化的权利,青少年正是渴求知识,学更多文化来满足建设新中国的需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阻拦啊?非要断了这个成才之路不可啊?这个遗憾可不是自己造成的,然而却成了她终生的遗憾。

04坟地解困

1985年秋,我的父亲去世了。由于某种原因,坟墓需要大开挖,又是多雨季节,秋雨连绵。为了不使雨水冲坏墓坑,我家借了九龙村一块大帆布,这块大帆布可值钱哩,如果被人偷走,损失可就大了,每晚无论如何都要操心看着。天黑后,打墓的人回家吃饭去了,留我一个人看守坟场以防不测。可几个小时过去了,回去的人还不见来替换我,或者来人给我作个伴。我一个人在这个距村二里多的乱人坟地里着实恐惧胆怯,又饿又冷又怕,就一个劲地向路边张望,希望有人赶快过来。可是既看不到人,也看不到树,远处漆黑一片。我等啊等,就是没一个人影。走又不敢走,等又等不来,真是急死人了。大约等到晚上十点半以后,才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向我走来,我都吓了一跳。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妻子。我急切地问她:“你怎么敢来?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她说:“你一个人在地里不是更害怕吗?我一想到你,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被她不顾一切的深情大为感动,原来天底下真有如此关心丈夫的人。她说她督促过弟弟几次,每次都是“对、对、对,我就去,”但就是迟迟不肯动身。没办法了,她就大着胆子来陪我了。妻现在虽然去世了,但是她对我的真心关爱使我永生难以忘却。这也是我永远怀念她的一个重要理由。

05主内也主外的妻

中国自古以来都是男耕女织,即男主外女主内,男子耕好田、种好地,女子则是纺线织布缝衣做饭等。在我家,由于我长年在外村教学,没有生产队的劳动收入,妻子如果参加生产劳动少了,不但少分粮食,还会欠更多的口粮款。于是,她每天除了做两顿饭,打扫卫生、织布纺线缝衣服等之外,就尽量在生产队多出勤,出满勤。除了雨天,她几乎是天天出满勤,但也赶不上别的家里有精壮男劳力的工分。为了过上好日子,她简直是黑不当黑、明不当明的干活,一年忙到头。雨天了就干家务,真是拼死拼活的干活,年年月月地忙碌着。我说一句实在话,如果没有妻子的勤快能干,我家的日子不知会过成啥样子。左邻右舍的人对我说,你媳妇真是你家里的顶梁柱、生产队上的好社员。我庆幸一生能遇上她这样的好伴侣、好搭当,真是三生有幸!她太心强好胜了,始终把骨气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妻啊,你太辛苦了,你为家里付出得太多太多了,可惜你实在没有过上几年的安闲日子就匆匆离去了!我的心痛得简直要死,真想随你而去!

06重视育人的妻

我的妻子在处理家务上不但是个行家里手,样样事情都会安排得井井有条,干得扎扎实实,而且在教育培养子女上也很到位,有见识,有成效。

她认为一个家庭的景况不只看现在,还要看到将来。是日渐兴旺发达?还是衰落倒退?就看后继是否能出人才。人才是最关键的。人才是培养教育出来的,世上没有“生而知之者”。那么除了学校与社会的教育之外,家庭教育也显得尤为突出。比如家庭环境的影响,父母的耳濡目染对孩子不断熏陶,再加上其他长辈们的引导指正都很重要。有人说时势造英雄,环境出人才,也有它一定的道理。

在现实生活中,有的妇女就认为母亲的责任就是管孩子吃饱穿暖不挨饿受冻就行了,教育孩子是爸爸的事。那么如果孩子的爸爸又太忙,没功夫,那不是把孩子教育的事架空了吗?我的妻子认为教育孩子,首先是要想办法塑造好孩子美好的心灵和高尚的道德情操,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以后走上社会把人生之路把握好,品德好是个首要问题。

不仅如此,她还很重视孩子的知识文化课学习。她要求孩子要珍惜美好时光,刻苦学习,每天晚上都要抽出时间检查一下孩子的作业是否认真完成?练习题作对了没有?当然她不大懂的也就无法指导改正。她还激发勉励孩子,积极主动地学习,增强自信心,要有克服困难勇于攀登的顽强精神。她还用自己过去刻苦学习的事例启发孩子。由于她苦口婆心地耐心教导,不怕麻烦地天天提醒督促,孩子们个个都很争气,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有的是研究生毕业,这些好学上进的精神也体现在了孙子辈身上,后辈出人才,也是我们好家风一脉永续、薪火传承的硕果。

07悲伤寄语

妻已去世一月多了。这段时间,我没有一天不想念怀念她的,只要一看见她使用过的东西就泪流不止,只要一想起她叮咛嘱咐过的话,就按捺不住我心中的悲痛。我轻轻地呼唤,妻也不肯给应一声,我好悲哀啊!我的好妻子姚春英,你在哪里啊?你临终前曾说下辈子咱们还是夫妻。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继续当你的好丈夫。要不换我给你做妻子,你来做丈夫也好。我觉得今世的缘分已尽了,可来世还可期啊,让咱俩世世都做好伴侣吧!为什么?因为在咱俩60多年的坎坎坷坷、拼死拼活、奋斗不止的艰难日子里,朝朝暮暮都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美好,那么的诱人,那么的使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昔日的生活真快乐,然而现在却已荡然无存,永不再来。那时觉得有你在我身边,我啥事都好办,啥事都好像心里有底,很踏实很放心。你简直成了我心中的一块压舱石。所以有你在,什么都是好的。现在你走了,我好孤单,好寂寞!总是提不起精神,空虚、茫然、苦闷。所以我也幻想能有个下辈子该有多好啊!
我在失意之时,也曾向自己发问,世间到底情为何物?竟然使自己如此地失魂落魄、牵肠挂肚,不能使自己安心静神。莫非它是一只恶魔在困扰着、束缚着我?使我不能从这个精神羁绊中解脱出来。我想,长时间地沉浸在这种回忆悲伤的氛围之中,不能自拔没有多大意义,太伤身体了。妻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如此悲伤下去吧?我应该让自己精神振作起来,让生活快乐起来,让思想活跃起来。妻啊,你说对不?我的可爱的老伙伴、老伴侣,来生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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