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送 李晓燕
东湖对面，是狭窄的太白巷，巷口常常被卖菜的摊贩占道，让路面更窄。太白巷里面，有三所学校，云集了几千名师生，每到上学放学，这条巷子全都是摩肩接踵的人流，浩浩荡荡。好在巷口的南北两端，都安装了监控，在上学放学的时间段对进出车辆有了限制，紧张拥堵的状况才有了改观。
在放学之前的一个小时左右，校门口就会陆陆续续聚集大量的人群，这些都是接送学生的家长。有很少的爸爸妈妈，有很多的爷爷奶奶。这些接送的家长，成了放学人潮中的一部分。接送的全都是小学生，最小的一年级，最大的个头甚至会超过一些家长。有离远的，也有离得很近的。
想我在上学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人接送。学校离家也不近，大约有二里多路。不管是天阴还是天晴，哪怕下雨，道路泥泞，也从来没有人接送过，所有的同学都是这样。那时候一般家里孩子多，大的带小的，相互为伴。大人要下地干活，收工后又要烧火做饭，又忙又累，根本也顾不上接送。再说，孩子也多，所以就没有那么娇贵。还有，那时候车辆也少，基本上没有什么安全隐患。我们自己去上学，自己回家，一个个都很硬棒。及至到上中学，学校离家就更远，也是自己带行李背书包去，下晚自习夜都很深了，也是结伴而回。
进城后，儿子在东湖路的私立幼儿园入托，父亲帮我们照顾接送。等到熟悉了路径后，先生让儿子一个人去上托儿所，不让父亲接送。儿子果然就去了，果然也就回来了。过了两天，儿子给先生说，爸爸，你那天没在，我爷又去送我了。先生训父亲，再不要去接送了，我小的时候，也没有见你去接送我，还不是好好的过来了。父亲说，你那是在乡下，这是在城里。车这么多，娃那么小，出个麻达咋办？先生说，城里车多，他适应了就对了，儿子娃，要早锻炼才是。
有一天，先生从外面回来，进了门父亲也没有发现。父亲趴在餐厅的窗台上，一直望着幼儿园的方向，仿佛定格了一样。那一刻，先生突然间明白了父亲。是的，儿子可以自己回来，可以不用去接，但进城后的父亲却需要排遣他的孤独。城里的房子就像一个个封闭的笼子，不像在村子里，一出门就可以找到人说话，甚至可以去田间地头散步。在这里家家都关着门户，没有人串门。出了门就是街道，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他只有在接送孙子的时候，可以碰到与他相同的人，拉拉家常，散散心。
那一天儿子回来，先生对他说，你爷爷要接送你，就让他去吧。
想必今天站在太白巷的这些人，大多也是这样的心情。不接送，孩子也会适应红绿灯，也会自己过马路。但这些爷爷奶奶们呆在家里没有人陪，没有人交流，学校门口，就是一个露天的广场，他们可以说说话，可以很放松。
老人的孤独常常被我们忽视，城市化的生活隔膜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如果愿意，就随他们去吧。他们背着孙子的书包，牵着孙子的小手，那是一种天伦之乐，也是一种陪伴。
他们走在太白巷的人流中，会感到幸福，感到温暖。
作者简介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