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已去诗长留

——读崔颢《黄鹤楼》

刘向军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当年站在黄鹤楼上的时候早已见不到黄鹤，更见不到骑着黄鹤西去的仙人。

李白到黄鹤楼的时候，仙人和黄鹤当然也不在，但是黄鹤楼在，黄鹤楼上崔颢所写的诗也在。不知道那一天李太白是没有喝酒而缺少了写作灵感的原因，还是不愿意留下诗作与崔颢争锋的原因，总之李太白没有写下诗篇。于是后人移花接木、恶搞李太白，说他写了这样一首打油诗：“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早有人考证，这纯属“栽赃陷害”，然而人们乐得以李太白的无敌与无奈，来衬托崔颢《黄鹤楼》的绝妙。后人更是在黄鹤楼下面建了“搁笔亭”，把历史上这一桩莫须有的公案演绎得活灵活现。

南宋的诗论家严羽生前似乎并未到过黄鹤楼，然而他确定是读了崔颢的《黄鹤楼》，他在《沧浪诗话》中这样评价：“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在严羽看来，崔颢的《黄鹤楼》胜似老杜的《登高》。

于是，因为黄鹤楼而有了《黄鹤楼》，更因为《黄鹤楼》而成就了黄鹤楼。

一代代的人们诵读着《黄鹤楼》，一代代的人们去游览黄鹤楼，今天我们再到黄鹤楼的时候，仙人和黄鹤固然杳无踪影，崔颢也早已远去，就连黄鹤楼也早已不再是崔颢当年所登临的那座黄鹤楼了。但是葱茏的树木仍在，萋萋的芳草仍在，《黄鹤楼》这首诗仍在。杰出诗歌的生命远比具体的楼宇长寿得多。

当我们今天诵读着崔颢的《黄鹤楼》的时候，没有人在意崔颢当年曾经是个超级渣男——这一个赌鬼、酒鬼、色鬼，人们在意的是他唱出了人们心中普遍的那一种怅然与无常。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是崔颢崔夫子当年站在黄鹤楼上的一声长叹，今天，四海为家的人们对于乡关可还有崔颢那一份忧愁？

2023.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