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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的轮回?帝国崛起背景下短暂兴盛但迅速衰弱的两个高原王国

引言

17世纪初,占据天山南北的卫拉特蒙古内部发生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变革。人口的增长与明末短暂小冰河的叠加使得曾经强悍一时的卫拉特蒙古内各部矛盾激化。不过这种矛盾的激化最终没有引发战争而是通过部分部落的主动外迁而意外化解。当时的卫拉特蒙古可以说是四大部落的联盟,它们分别是准噶尔部、杜尔伯特部、土尔扈特部及和硕特部。四部之中原本是和硕特部最为强大,作为成吉思汗哈布图哈萨尔的子孙,其高贵的血统给予了其极强的号召力,因此该部大汗一直担任卫拉特蒙古部落联盟的首领,但这种情况随着17世纪初准噶尔部的强势崛起而嘎然终止。

准噶尔部,源自蒙古帝国崛起时的斡亦剌惕部,他们也就是成吉思汗口中的“林中百姓”。论血缘,他们的确不如和硕特部,但论战功,其余三部只能望其项背。因此在强悍的武力支持下,准噶尔部迅速降服四部之中最弱的杜尔伯特部并迫使如辉特部等小部落臣服。而就在这场悄无声息的争夺中,落败的其余两部-土尔扈特部及和硕特部不得不远走他乡。其中土尔扈特部一路西行扎根伏尔加河畔,而和硕特部则一路向南登上青藏高原建立起自己的汗国。作为曾经的领袖,和硕特部南下青海的确堪称屈辱,但他们这一迁徙却意外打开了一个“宿命轮回”。缘何这么说?无它,在和硕特蒙古人南下青海的数千年前也有一批被排挤的游牧民远遁此地,他们便是鲜卑慕容的一支-吐谷浑部!

今日的青海蒙古人

‬千年前的奋起:鲜卑吐谷浑部的迁徙与建国!

公元3世纪中,游牧于漠北的鲜卑慕容部庶嫡子之间爆发了一场争端。这场争端的主角一位是慕容部首领慕容涉归庶长子慕容吐谷浑,另一位则是嫡子、前燕奠基人慕容廆。根据史料记载,两兄弟之间的争端源自慕容廆被人挑拨而怀疑其庶长子,但从当时部落内部的局势来看其背后可能是慕容廆忌惮慕容吐谷浑的实力担心其夺取部落大权。兄弟隔阂是草原部落的大忌,面对慕容廆的猜忌,作为长子的慕容吐谷浑展现了其“深明大义”的一面-决议率部离去。于是在公元283年慕容吐谷浑率所部1700户踏上了漫漫西行的道路。

公元3世纪后半叶的中华大地在经历了汉末三国的乱世后暂时步入了大一统王朝的繁荣时期。然而西晋短暂一统的繁荣下满是隐患,其中最为严重的一点便是因战乱导致的汉族人口下降让周边异族有了进入中原的机会。异族进入中原本可填补人口减少问题,但巨大的文化差异造就了胡汉矛盾的激发。在这种背景下,河湟地区的羌族率先发难,可惜彼时晋军依然强悍,因此在晋朝的打击下河湟之地的羌人就此一蹶不振。羌人的衰弱给了西行的慕容吐谷浑建国立业的机会。借助晋朝松弛的边防慕容吐谷浑率部越过晋朝控制下的河西走廊进入青藏高原北麓。利用羌族虚弱的机会一举在此站稳脚跟并成功建国。作为吐谷浑汗国的创始人,慕容吐谷浑并未真正见到汗国的建立,汗国之名也是在其孙慕容叶延借助晋末乱世中原王朝无力控制边疆之机建国后为缅怀祖父而号吐谷浑。吐谷浑的诞生开启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高原王朝的历史,作为整合了羌族与鲜卑族的国度,它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吐谷浑遗迹

‬顽强的发展与覆亡:吐谷浑四百年不平凡的历史!

所谓时势造英雄,吐谷浑汗国的诞生本质上也是当时东亚巨变格局下的产物。强大中原王朝-西晋的崩溃给足了胡人异族们机会。吐谷浑人虽然没有如其他五胡(匈奴、羯、羌、氐、鲜卑)一般进入富饶的中原发展,但成功避开中原战事的它却能在青藏高原北部得以迅速发展并成为控制青海道贸易路线的强国。乱世背景下控制商道崛起的吐谷浑汗国在青藏高原上纵横长达三百年,直至中原新的大一统王朝诞生。那么谁终结了吐谷浑汗国呢?正是将政权从异族帝王手中夺回来的隋国公、隋朝奠基人杨坚!

杨坚,北周十二大将军之一的杨忠之子,作为关陇集团军事贵族的一员,因与北周皇室宇文家联姻而触摸到了帝国大权并借助其女杨丽华为北周皇后之机欺负宇文家的孤儿寡母登位建隋。隋朝既立则中原一统则指日可待。公元589年,隋军南渡长江覆灭南朝陈国完成一统。统一后的隋朝很快走上了对外扩张的道路,北击并分裂突厥,东退高句骊,而西向便是击溃了时常骚扰河西、陇西地区的吐谷浑。吐谷浑面对强悍的隋军,自知无力抵挡遂选择臣服,在迎娶了光化公主后正式成为了隋朝的藩属国。然而终究隋朝的一统是短暂的。随着隋炀帝欺兄杀父自立并挥霍耗尽隋朝国力后,吐谷浑抓住了隋末乱世之机重新自立。可惜这一自立时间并不长久。公元634年,统一中原建立新大一统王朝-大唐帝国的唐太宗李世民以战神李靖为帅西击突厥兼攻吐谷浑。强悍的唐军再次令吐谷浑臣服。可以说,风光三百余年的吐谷浑最终是被中原大一统王朝所折服的。似乎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吐谷浑最终会被大唐所同化,但一个“意外”发生了!吐蕃王朝骤然崛起于青藏高原之上并迅速对外扩张。在吐蕃的铁骑下,昔日强悍的吐谷浑仅仅一个回合便被吐蕃覆亡。随着吐谷浑的灭亡,它的故事终结了,但并不意味着占据青海的高原王朝故事的结束,千年之后另一个王朝将重新演绎“吐谷浑”的故事!

和硕特蒙古进入拉萨

‬不同时却同命:和硕特汗国的流星飞逝!

鲜卑吐谷浑人的故事结束了。但它在历史上碾过的印记却并未消退,千年之后另一个崛起于漠北草原的王朝似乎开启了其沿着吐谷浑人的足迹纵横高原的历史,它就是卫拉特蒙古和硕特人。和硕特,被明军击溃遁入漠北草原而分裂出的卫拉特蒙古(明称瓦剌)四大部落之一。当然和硕特部落并非一开始便是卫拉特蒙古的一部。和硕特部落首领家族源自明初兀良哈三卫中的福余卫,是成吉思汗弟哈撒儿后裔。靖难之役,因兀良哈三卫鼎力支持燕王朱棣夺位而被赐予大宁地区游牧的权力,由此正式脱离明朝的直接管辖摇摆于明朝与漠北政权之间。15世纪初,摇摆的兀良哈三卫遭到卫拉特蒙古的血洗,大量部落民被劫掠西行,为了安抚统领这部分民众,卫拉特蒙古不得不委任血统高贵的福余卫首领为部落领袖,这便是和硕特蒙古的起源。和硕特蒙古是在卫拉特蒙古西行的历史中完善壮大的,并由于部落首领高贵的出身得以成为日后卫拉特蒙古部落联盟的盟主。但这份领袖地位并未持久,当时间进入17世纪,崛起的准噶尔部让和硕特部在卫拉特蒙古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最终不得不出走寻求新的家园。

和硕特部的出走犹如昔日被迫离开的慕容吐谷浑部落,相似的历史背景(中原王朝衰弱)下,它同样选择了青海作为自己新的家园。16世纪初的东亚,曾经朝贡体系的核心-大明王朝在内忧(农民起义)外患(东北后金政权)之下步入暮年。在大明王朝无力顾及的西部地区和硕特部悄然发展并与藏传佛教格鲁派结合成功一统青藏高原盛极一时。虽然和硕特汗国并未如吐谷浑汗国一般被崛起的高原帝国灭亡,但它依然在大国对峙中覆灭。吐谷浑算是在吐蕃帝国与大唐帝国的夹缝中破灭,而和硕特汗国同样在两大强敌争夺下亡国。这两个强敌是谁?正是17-18世纪间争夺东亚主导权的大清帝国与准噶尔汗国。1717年,虎视眈眈的准噶尔汗国派出铁骑翻越雪山攻入拉萨,杀拉萨汗(和硕特汗国最后一任大汗)覆亡和硕特汗国。匆匆数十年,和硕特汗国没有吐谷浑汗国那般“长寿”却随着它的脚印迈入了坟墓。

和硕特蒙古贵族陵墓

‬余音绕梁:“推恩令”下和硕特蒙古人成为了今日青海蒙古族的主体!

随着拉萨汗的死,正统的和硕特汗国的确已经不在。但散落在青藏高原上的和硕特部落人数众多依然保存着巨大的“能量”。如何解决和硕特部落这一不稳定因素成为了摆在驱逐准噶尔汗国恢复了对青藏高原掌控的大清帝国面前最为紧迫的问题。此时掌权的康熙帝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根本-即断绝和硕特汗王家族对部落的掌控可有效遏制和硕特部落的再次联合壮大,于是借鉴汉武帝推恩令的承认各部落自主权的诏令被颁布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和硕特部内部分汗王家族成员迅速发现了大清帝国的野心并最终由固始汗之孙罗卜藏丹津举起反旗抵制大清的政策。推恩令,利用了人性贪婪维护既得利益的本性,虽然有萝卜藏丹津举起反旗,但应者寥寥。随着和硕特汗王最后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领袖被大清帝国绞杀,和硕特蒙古人犹如昔日的吐谷浑人一般融入了今日的青海地区,成为了今日青海蒙古族人的主要组成部分。

吐谷浑与和硕特蒙古,同结局却不同命,这背后与千年前东亚文明圈中华夏文明的一枝独秀有着密切关系。但随着时间推移,东亚各地步入封建社会,吐谷浑的好日子结束,和硕特蒙古的开拓变得不能长久。而它们败亡的根本还是在于如同地方割据势力的体量注定不能抵御崛起帝国的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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