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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山村

冬日里夕阳被山尖的树林撑在空中,不能下坠。它留恋最后的让人心动的一瞥,在山村人家心中定格。我被眼前的村庄镇住了,两眼痴痴地凝视这平时熟视无睹的故土。

我仿佛从梦中醒来,朦胧而惺忪的睡眼不能适应明亮的光辉。驻足在村前,瘦小弯曲的褐黄土路把我直往山村里扯。但我更愿意流连在层层梯田构成的绿野里,让双眸留下一幅幅心动的图片,心儿在天地间飞扬,刺骨的寒风离我远去。我敞开心中的一扇窗,接受早春的带着温暖气息的一片阳光,还有暖意深深的朵朵云彩。

村庄喜爱变换不同的色彩,万绿丛中的白墙瓦屋,在朝阳中更具魅力,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用芊芊巧手梳理自己的发辫,用不同的蝴蝶结把自己装扮得讨人喜欢。明亮的光与影中山村秀色牵引着我的目光。冬日,冷酷的寒风像一柄利刃,削去了树林的一片绿色,让裸露的躯体去面对冰霜雨雪。生命变得如此坚韧,也面对残酷的考验。生命也并非如此脆弱,山坡上满眼的绿色是云南松的身影,它见惯了稀疏平常的恶劣环境,心境放达,也就平心静气,抖抖针儿似的衣服,迎接那一轮冬天的朝阳夕晖。萧瑟的寒流中还有生命在孕育和勃发,那就是梯田里顽强的绿色,她让人忘记了冬日的存在。梯田就如一把巨大的天梯,级级台阶延伸到云的深处;钻进团团晨雾一个梦中的村庄就是天梯的尽头,山村人家的归宿之地。登临山村,回首远眺,扇面的梯田被你拥在怀里,就像拥有一个绿色的丰收的梦。那麦苗的绿是在寒风中的希望,绿得心跳,绿得醒目,绿得心儿荡漾。

村前的溪流是一年中最清澈透明的时刻,临溪而坐,面对晨曦,面对夕阳,遥望炊烟,和放归的牛羊,你的心扉跟阳光一样透明,周身涌动着和煦的温暖,脸庞与新娘子一样灿烂。朝露夕阳下的山村播撒了一片金色的希望,有的人家已点燃的炊烟,把归家人的心儿挠得坐立不安。一阵牧羊狗吠声击破了静寂的山野,一朵朵白云似的羊儿漂浮在山坡林中,找寻枯萎山野中的绿色。踩着冬天的尾巴,遍坡犹如飘洒了一场瑞雪,迎霜绽放的是一树树腊梅,寒风飘过,落英缤纷,恰是飞雪迎春,村民们说,春天就要来了!语气中仿佛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冬日里,并非都是冷酷和萧瑟,你看,一溜尽着新衣新裤的山里人就盘旋在弯弯山道上,在山箐间袅袅回应的是迎亲的唢呐声。一对新人胸佩红花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笑嘻嘻乐哈哈走向新的生活。冬天,不仅是结婚的日子,还是杀年猪的日子。经过精心喂养,膘肥体壮的年猪在某一天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变成了美味佳肴。离家的儿女们回来了,亲朋好友都来了,人们喝酒吃肉叙家常,其乐融融其心也融融。上梁的鞭炮的余音还在山梁间回响,一座座新屋又矗立在麦地边上。很多人生大事都选在水冷草枯的冬日,一个悠闲或者繁忙的季节。

阳春的日子,率先知晓的是吐出鹅黄色嫩芽的柳枝,遍坡的梨花和露出灿烂笑容的或在村边嫣然一笑的桃花。说到桃花,我不禁想起崔护的人面桃花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唐德宗贞元初年,举人崔护进京参加进士考试名落孙山,心中郁闷。适逢清明,便到长安南郊游玩,口渴难耐,进村讨水,恰逢一女,倚桃而立,彬彬有礼。心中暗恋不已。翌年清明,崔护再访桃庄,却是佳人未遇,屋门挂锁,只见桃花灼灼,笑对春风,不禁心中怅然,便在门上题诗一首,表达了知音不遇的动人情思。桃花由此而生动,人面从此而增色。今天的桃花虽然没有崔护人面桃花的浪漫,但也让人怦然心动,浮想联翩,为古人由桃花而产生的爱恋感动不已。

悄然而至的春风,没有铿锵的声响,也没有响亮的呐喊。古人说,春江水暖鸭先知。但梨花桃花柳枝却在一个平常的日子听到了春的脚步声,不知她飘浮在空气中,深潜在泥土里,畅游在溪流中,还是蕴藏在山村人家的心里。不管如何猜测,它总是如期而至,用神奇的画笔把萧瑟的冬景勾画得五彩缤纷,山明水秀。

    当山里人家脱下厚重的冬衣,那片梯田里的麦苗已是日夜拔节,村前屋后绿荫重重,柳暗花明,又是一番新景象了。麦收季节,开镰的呼声打破了山村的黎明,散发着麦香的梯田沁透了汗水,老牛憋着劲儿拖着犁铧翻开了对秋的憧憬,一溜灰黑色的泥土里又播下了希望的种子,萌发了生命的光辉。老农额头上那一粒粒汗珠,闪着光亮摔在泥土里化作了秋天的金黄。

    收获是付出后的回报,付出越多,回报越丰厚。梯田上的村庄收获后富足了许多。淅淅沥沥的雨季降临山村的时候,葱茏的山野,闪着波光的梯田,泥泞得像抹过油的山路弯弯,山村在湿漉漉的季节里成长。当蜻蜓和蚂蚱在田埂上稻谷间飞舞跳跃的时候,一个比麦收还浓重的季节来到了。

    村庄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轮回,一年又一年,庄稼一茬茬的收获,日子悠悠地流失,山村的人而换了一拨又一拨,山村人心中希望就是明天,一个清新美好的冬日早晨或者一个晚霞普照的秋天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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