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威尔逊

《中国——世界园林之母》，当它被我缓缓打开时，就停不下来。连续几晚都追看，还发动雷大状一起看。以至于第三晚还没看完图书，就一口气看完三集纪录片《中国威尔逊》。

隔着百年光阴，这白纸黑字，给我打开一个旧世界，也是一个新世界：色彩纷呈、 精妙迭出、传奇跌宕，却又平静如水，正如那四季无语却亘古存在的山河。

作者英国人威尔逊说：“我所游历的中国和我所谈及的中国不是游客和居民所熟悉的中国，也不是城市充满了居民或到处是水稻的中国，而是一个有森林、蛮荒的沟谷和群山，高峰上终年积雪的中国”。

斯时斯处的中国，具体来说是100多年前的中国西部，华西。我也只能透过威尔逊的眼睛——“一个自然爱好者和对自然历史各个方面有兴趣的植物学者的眼睛” 去触及。

首先满眼都是植物。

图书里每一页几乎分布了植物的名字，眼花缭乱的各种熟悉和不熟悉的植物。

“珙桐特别漂亮之处在于它那两片承托花序的雪白苞片.....每当微风吹过，就像一群大蝴蝶飞翔于大树间。在我的思想中，珙桐是北温带植物中最有趣、最美丽的树种。”

“然而我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杜鹃花，其花之华丽难以形容。它们数以千万计，长成不同大小的灌丛，有些足有30英尺高，直径还要大些，上面开满了花，几乎把叶子完全遮盖，花有洋红、鲜红、肉红、淡红、黄、纯白等色。”

“紫斑风铃草是耕地中的杂草”——我种过紫斑风铃草，连年复花。它的花朵非常美丽，此句令我恍然大悟并不是我种得好而是它本乃生命力强的杂草。

威尔逊作为勤奋有天赋的园艺师，二十四五岁就被选拔前往中国收集植物，那一年是1899年。此后将近12年，他四次漂洋过海跨越2万多里来到中国西部，共收集此地6.5万份标本，并将1500种植物引种到欧美各地栽培。要知道，彼时的英伦三岛的植物种类也就是1500种而已。出发之前，他默默无闻，12年之后，他的贡献轰动整个欧美，成为谈起植物时绕不过去的著名“植物猎人”，享誉世界。

其次是景物。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威尔逊看见了西部深山远偏广大天地的壮阔寂廖。他多次在书中感慨没法用语言描述眼前的风景。

“我无法用文字来恰当表达这荒野深谷的蛮荒和令人敬畏的景色。巨大的石灰岩峭壁高三四千英尺，峻峭无比，甚至不容植物有半点立足之地，但一般在溪流和道路两侧都有稀疏或茂密的森林。瀑布极多，溪水的支流很少。植物种类非常丰富，但大多数都可望而不可即。”

“谷内的景色，论其宏伟、蛮荒和壮丽无可超越者。”

“在白雪覆盖之下，这地区的凄凉、四周极度的沉寂和奇异的山峰，是最令人难忘的景色。”

“从垭口我们直下到一山谷，然后很快来到一片金色的麦地，种有小麦和大麦。麦子已成熟，人们正忙于收割……欢快的溪流蜿蜒流过，形成一连串优美的弯曲。在田间一片繁忙景象，男人、女人和小孩（多为当地部族人）忙于收割，他们穿着古雅的民族服装，全像图画中一样粗犷而健康，一边劳作，一边歌唱。在西藏似的蓝天之下，整个地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这农业丰收的繁忙景象使我们这些经历艰难险阻、穿越具有壮丽景色和新奇植物的荒山峻岭、困乏和筋疲力尽的人都从内心感到高兴。”

第三是民俗。威尔逊告诉自己的同胞在中国陆地旅行不能使用帐篷，只能使用当地提供的住所。中国人不懂用帐篷，要在一个人们特别好奇的地方试用这种新玩意儿也是不明智的。

说起好奇，威尔逊与中国人比有过之无不及。西部地区他每经历的眼前新奇都必背后要加一番调查研究。

“四川省盛产食盐，同时山间小道也极多。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我认为这些网状偏僻小道应是食盐贸易，尤其是非法贸易的产物。”

“各集市间相距大约30华里，每月每处有9次集市。集市日是这样安排的：三个邻近的村子的集市安排在不同的日子，这样它们之间的集市日就覆盖了全月。每逢集市，四方乡里云集进行买卖。”

“这一天所见最有趣的事物可能算墓碑。这些墓碑与我在其他地方所见非常不同。石材是软质石，通常多加雕刻，工艺上乘，即庄重又有艺术性。”

最后是博物。从地质、房屋、茶马古道上的运茶工负重多少茶叶，行船技巧等所经之处涉及的见识，都有表述。

“在中国，地块如此之少，以至用果菜园而不是农场来形容它的农业更为恰当。人们从长期的经验中得知如何在不耗尽地力的情况下获得最大的回报。确实，中国农业不寻常之处是虽然经过了长久的种植，土壤没有丝毫退化的迹象。中国农民不知有化肥，同时一般的农家肥很少，几乎是个可忽视的因素。不断地翻耕，尽量加施可获得的人粪尿，是作物丰收的保证。”

“当地的船只十分适合在此种艰险水域中航行，它们是很多代人经验的产物。平衡舵和塔式结构在这些船只上的应用远早于西方国家。以驾船为生的船夫，驾船技术相当熟练。有为数不少的出自轻率旅游者的文章，报道这些船夫的缺点、无能，那是不真实、不应当的。这些中国船夫细心，绝对有能力驾奴他们的船只。对他们及他们的工作观察越多，你就会对他们更加佩服。东方的方法和西方的方法不同，但同样能取得成功。当一个西方人在船上，应当使自己很好地适应东方的方法。”

凡此种种经验或百科，都有讲述。

我唯一困惑的是，穿越前面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山林道路如此长久的年月，他一次都没有提到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