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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是我们世上的盐——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迦

“愿你疯狂的巨大努力

找到少年神祗纯净的爱

在永恒玫瑰的葱郁间;

因那神圣的渴望,已从这地上消失,

在多少痛苦与离弃之后,

以自身的伟大向我们提醒

某个宏大的创造之灵,

将诗人化为自己荣耀的喉舌

然后籍死亡将他慰藉。”

——塞尔努达

“向前进!我也许微不足道,我相信我注定为人所爱。”

——洛尔迦

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迦

1934年10月底,洛尔迦开始写作他一生中最长的一首诗,《伊涅修·桑切斯·梅希亚思的挽歌》,这首诗起稿于格拉纳达和马德里两地之间,终稿与聂鲁达的公寓。与这最长的二百余诗行相比,洛尔迦作为诗人的时间未免过于短了一些,他终于不能像对他吝啬夸赞的博尔赫斯一样活得绵长,做好关于天堂的设想之后坦然离开。洛尔迦没有来得及,那张柔软的孩子的脸只歌唱了三十八年的月亮,随后染上血倒向泥土,这首诗被迫被掐上句点,起稿于格拉纳达,终稿于格拉纳达,三十八行,没有临终祷告。

他这样清白地爱着一切,那些组合性的、激越短促的深歌,属于过去的传统和隐喻的探索,洛尔迦的音乐性和创造力在后期剧作中的体现,是年轻诗人面对世界时激情之语的延展。他避开主流的追求,在某种程度上也避开了过分沉溺的参与和狂热。

他的诗是纹路起伏的,它在格拉纳达潮湿的、田园牧歌式的理想化生活中,它在诗人手中鸣响的琴键上,它并非是久已有之的纯洁,而是在片段式生活和碎布一样飘摇的局势中被净化过的,有时孱弱而温顺,永远停留在那片嘴唇上,所有的爱人都不知去向,所有的墙壁都从未安全,所有的死亡都在对面聆听它,而他认出了它们。

深歌与最初的注视

1924年,在Residencia de Estudiantes寄宿学院的合影,左一为达利,中间为布努埃尔,右二为洛尔迦
“谁说水会送来
一个哭泣的磷火!
哎,爱情呀,
一去不回顾!
带些橄榄,带些橙花,
安达路西亚,
给你的海洋。
哎,爱情呀,
一去永难忘!”
——《深歌诗集》

洛尔迦在1921年11月创作组诗《深歌诗集》(深歌,一种旧时安达路西亚吉普赛民歌,十九世纪时被弗朗明戈取代),这是洛尔迦第二本诗集,从深歌的变调与组合中,诗人试着进行短诗范畴内的探进,这种“音”与“形”糅合的主要特征,讲究句法简短感情激越,从最初的创作,到最终的电台发言,洛尔迦从未放弃过对抒情的热忱。西班牙诗歌的新时代已经逐渐成浪成潮,如何在浪潮中找到自我的声音,并克服古典诗歌影响带来的焦虑是一件极其复杂的工作。

年轻的诗人没有选择绝对因袭传统,他是公然地不愿走入主流的,只要他有这样的机会——朗诵。1922年夏天,洛尔迦与法雅等人积极筹办深歌艺术节,他对一位本地记者说起深歌是“月亮和雨比赛,正像太阳与阴影之于斗牛。”青年诗人选择用歌来作为他的媒介,用音调来暗示情感与力量。另一方面,这肆意也是有节制的,那些音律无疑是作为诗人最有诚意的致敬。对于音乐和戏剧的熟稔使他在最初,也是永久地保持了浪漫的气质。

并非是洛尔迦刻意的这样选择,也不是说这是他诗歌创作的永恒目的,由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由一个句式到另一个句式中自然地表露出他的基本素质,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技术练习,而是由这种气质出发,进而向外围展开的不断波纹扩展和注视,向教会,向西班牙的社会动乱,向死亡,而最终还是返回诗人本身,用注视来表达爱意。

人群与诗人

1925年,Lorca与 Jacinto Dali在地中海小镇Cadaques

1928年,Lorca 与Emilio Aladren(左)

1935年,Lorca 与Rapún(右)
“船在海上,
马在山中。
影子裹住她的腰,
她在露台上做梦。
绿的肌肉,绿的头发
还有银子般沁凉的眼睛。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在吉普赛人的月亮下,
一切东西都看着她,
而她却看不见它们。”
——《梦游人谣》
“最先出来的人骨子里都明白
那儿不会有天堂,也没有不动武的恋爱;
他们知道他们是到规程和数字的污泥里去
做没有艺术的把戏,出没有结果的汗。
光明被埋葬在链条和喧哗里,
在一种没有恨的科学的无耻的挑战里。
街上充满了蹒跚而失眠的人
好像刚从遇到血的灾难的破船上登岸。”
——《诗人在纽约》

一个不吝啬于自我才华的诗人身旁将会聚集人群,当然他保持了距离以便观察他们,人越多他就越能够获得素材,他就越与众不同。洛尔迦有两种述说,一种面向人群,一种面向自己,人群关心作为诗人的他如何站立,而自从1928年与达利渐行渐远,新结交的男伴转投他人,洛尔迦精神濒临崩溃,诗人离开人群,乘火车去往巴黎,转道英国,再从英国前往纽约。

《诗人在纽约》创作于1929至1932年之间,这位“安达路西亚之子”离开西班牙故地,成为一个更孤独的观察者与讲述者,这一时期他的述说同样呈现出两种样貌:对于美国社会的观察,发出关于种族、宗教、对自然的漠视、社会团体等的谴责;对于自我意识的确认和创作风格的转变。这是洛尔迦罕见的回顾,在与豪尔赫·纪廉的信中,他曾经写:“我那些吉普赛神话让我有些厌烦了。”“吉普赛人只是一个主题。别无其他。我也同样可以写缝纫针或水利景观。”“我绝非那个样子。我不想被定型化。”于是《诗人在纽约》同时也是洛尔迦诗歌中一个切分音,他说出“民谣诗人”旁边的事物。

一张被人群规定了的脸是不值得追求的,即便这张脸并未使人失望,也曾为他带来了诸多名誉,但诗人的脸应是干净且复杂的,那些音节和意象无声地自我浓缩,凝结在他的脸上,只有这样的脸符合他内里长久的清明和困惑,也只有携带着这张脸他才能进入更深的世界。一张证明和护照,背后是一个万物生长这等待他的世界。他的目光改变了,于是目光所见的事物也随之改变。

他就坐在月亮上

洛尔迦

1930年底,西班牙政局再次动荡,1931年4月14日,国王最终离开西班牙,洛尔迦昔日的老师,共和运动领导人雷温斯被释放并担任教育部长。西班牙第二共和国的新时期开始,新政府立即将政教分离,实行一系列社会政治改革,雷温斯安排洛尔迦组建“村舍剧团”,到洛尔迦之死时,他已经重新回到人群,五年的时间让其完成了戏剧创作的构想,充满古典主义的诗作,使之前那种“自由和肆意”的创作逐渐沉淀向传统诗体。乔治·李森在评述其剧作时表示:“他在戏剧文学上获得的地位,至少可以和二十世纪前半期任何一个剧作家并列,而将来的批评家和剧作家一定也会对他的作品加以注意。”

与此同时,洛尔迦并未放弃完整其作品的整体性,无论是他的剧作、音乐受到普通民众的如何追捧,都不能掩盖那些作品中属于诗人的敏感和诗化倾向,这是洛尔迦自己也无法摒弃的,它自始至终是所有纹路的起点。从《伊涅修·桑切斯·梅希亚思的挽歌》来看,全诗是分为四部分的交响乐曲,从第一部分《摔和死》中不断重复的“在下午五点钟”,以及第二部分《流出的血》,诗人在其中依然使用了一部分“深歌”的形式;第三部分《存在的肉体》是工整严格的四行诗,而第四部分《逝去的灵魂》中那高尚的献词,我以为或许已经足以成为西班牙挽歌中登峰造极之语。

洛尔迦之所以从未真正远离世俗世界,是因为世俗世界已经作为他爱意的表达方式,无论教会,政治或秘密组织如何针对那些诗歌可引申的概念,如何针对诗人展开了不知疲倦的讽刺和攻击,他们始终忽视了诗歌的终极奥义即无法被抹去,诗人是诗歌短暂的庇护所,而一旦诗人死去,诗歌将更坦率地庇护自己,只要它除了存在和显示自身之外没有别的需求。与其说洛尔迦之死是处决,毋宁说他本身就从未真正属于某个政权或标签,他是在一个比这些更高,也更美的秩序中表达自我的,且只有对于那些他的爱者,或被他爱的人来说,他才是更高也更美的。

“没有人认识你了,可是我歌唱你。

我要追颂你的形象和你的优雅风度,

你的著名的纯熟的技能,

你对死的意欲,你对它的唇吻的渴想,

以及你的勇猛的喜悦底下隐藏的悲哀。

我们将等待好久,才能产生,如果能产生的话,

一个这样纯洁,这样富于遭际的安达路西亚人。

我用颤抖的声音歌唱他的优雅,

我还记得橄榄树林里的一阵悲风。”

——《伊涅修·桑切斯·梅希亚思的挽歌》

Federico Garcia Lorca,1898-1936

注:题目及文首引用出自塞尔努达 《致死去的诗人(F· G·L)》;

文中诗作出自洛尔迦 著 戴望舒 译《小小的死亡之歌》;

参考资料:W·S·温默 《从洛尔迦开始》、何塞·波尔加明《死于黎明——血与泪的夜》、克里斯多夫·毛雷尔《洛尔迦诗选序言》、乔治·宇森《洛尔迦活在人民心里》、布罗茨基《小于一》、维基百科 Federico Gericial Lorca条目;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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