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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为何是“宝玉”
贾宝玉是《红楼梦》主人公,是作者曹雪芹笔下浓墨重彩的人物。有人说,贾宝玉就是曹雪芹,有人说贾宝玉是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也有人说贾宝玉是曹雪芹的父辈,还有其它几种说法,不一而足。我们今天不管贾宝玉是现实中的谁,只讨论文学作品《红楼梦》中贾家的宝玉,讨论贾家的宝玉为何是宝玉。
01      贾宝玉是莹润如酥的通灵宝玉的化身
贾宝玉是“宝玉”的化身,所以贾宝玉是“宝玉”。《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中,叙述了贾宝玉的出处:远古时,由于“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女娲在大荒山无稽崖下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彩石以补苍天,她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剩下的一块就弃在了此山青埂峰下。这块石头“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这“灵性已通”的石头就是贾宝玉的原身,既然通了灵性,这块石头就成了一块“玉石原料”了。
这块“玉石原料”想到红尘中,“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后经茫茫大士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就把这块大石变成了一块“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的美玉。这块玉虽有五色花纹缠护,茫茫大士还是觉得不太名贵,就又给玉携了几个字,正面上部横批“通灵宝玉 ”,下是两句吉谶“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反面是三句解语“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这样,这块玉不仅色相名贵,还真是具有通灵的功效了,所以这块玉就成了举世无双的宝玉,是贾宝玉的魂魄。这块玉一丢,贾宝玉立马迷迷瞪瞪,三魂失了两魂,六魄丢了五魄。所以说这块“通灵”的宝玉就是贾宝玉,贾宝玉就是通灵“宝玉”。
02       贾宝玉是一众下人们的“宝玉”
贾宝玉是一众下人们的“宝玉”。贾宝玉作为贾母最宠爱的孙子,他就成为了这些人谋取外快好处的对象。
宝玉是贾母的心肝宝贝,零花钱多,身上戴的值钱配饰也多,宝玉又是个赏赐大方、视钱如粪土之人,所以能与他拉的上关系的人,都时不时想从他身上得点好处。特别是贾政那一帮子小厮、宝玉自己的小厮如得力跟班茗烟,连同宝玉的丫鬟。
一次史湘云来到了贾家,和黛玉同住,宝玉早上早早地去了黛玉房中探望。看湘云黛玉洗漱,他也要洗漱,见湘云梳完了头,他就央求湘云也给他梳辫子。他的辫子,自发顶至辫稍,一路四颗珍珠,下面有金坠脚。史湘云发现珍珠少了一颗原配。宝玉说是丢了,黛玉就冷笑了,拆穿了他的谎话“也不知是真丢了,也不知是给了人镶什么戴去了。”
不知哪个丫鬟看上了这珍珠问宝玉要走了。
宝玉是经常“丢”东西的。
大观园建好后,宝玉随他父亲贾政在大观园题完对额出来,贾政的几个小厮上来就拦腰抱住了他要赏,宝玉给他们每人一吊钱,小厮们嫌少嫌钱不新鲜,就把宝玉身上佩戴的荷包、扇囊等所配之物尽行解去。袭人见他身边配物一件无存,打趣他:“带的东西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们解了去了。”这些东西能干么?它可比一吊钱值钱多了!
因为这件事,林黛玉怀疑他把自己送他的荷包也给了人,一气之下,把做了一半,准备送他的香袋儿剪了个粉碎。
宝玉常被小厮们索要,不仅贾政的小厮要,自己的跟班更要。跟班茗烟那是但凡为宝玉跑跑腿、干个私活,明里暗里得捞点好处。
人常说“马无夜草不肥,”对这些人来说,贾宝玉就是他们的“夜草”,是他们谋利的“宝玉”。
03    贾宝玉是袭人之流的“宝玉”
贾宝玉是袭人之流的“宝玉”。贾宝玉是贾府掌权人物贾政的儿子,是贾府权威人物贾母最喜爱的孙子,是贾府的承继者。所以,也就成为了丫鬟们争先巴结的宝二爷。巴结好了,有好处,巴结的再好点,可能就是宝二姨奶奶了,命运就会改变。
一等丫头袭人为了套牢宝玉,在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后主动献身,美其名曰:以此免宝玉被别人勾引学坏而牺牲自己。
袭人看宝玉对晴雯亲近,怕宝玉对晴雯有了情不受自己控制,在王夫人面前进谗言,以致晴雯病中被撵出贾府,悲惨地死去。晴雯死前不甘心就这样遭人诬陷,到底把自己的贴身小袄脱下送给了来看她的宝玉。
袭人、晴雯等大丫头们时时提防小丫头接近宝玉,只要谁没有她们的允许伺候了宝玉或和宝玉接近了一下,那重者找个由头撵走,轻者必要打骂惩罚。
贾宝玉是一众丫头们的香饽饽。贾宝玉就是他们抬高身价、改变命运的“宝玉”。
04      贾宝玉是姐妹们,特别是林黛玉薛宝钗的“宝玉”
宝玉是姐妹们的“宝玉”,特别是林黛玉薛宝钗的“宝玉”。十二钗正钗中贾宝玉同辈的就有十人,分别是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贾元春、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李纨、王熙凤、妙玉。
其中,元春、探春和贾宝玉是亲姐弟兄妹;迎春、惜春和贾宝玉是堂兄弟姐妹;李纨是贾宝玉亲嫂子;王熙凤和宝玉有两层关系:一是姑舅姊弟,二是嫂子和小叔子。她们一由于亲情,二由于贾宝玉情商高招人喜,三由于贾宝玉在贾家的地位或由于贾母的关系,自然把宝玉当宝贝蛋蛋,当“宝玉”了。
史湘云是贾母的侄孙女,她神经大条单纯,他喜欢二哥哥宝玉,只是能和“爱”哥哥宝玉(湘云咬舌,二发音为爱,黛玉常以此打趣她)说在一块,虽佩戴金麒麟,好似可和宝玉的通灵玉配对,却只是喜欢而已,所以史湘云是把宝玉看作可玩可谈的“宝玉”罢了。
妙玉是贾家家庵拢翠庵里带发修行的尼姑,自视挺高,一贯看不起臭男人,觉得他们俗不可耐,但他偏偏就看得起贾宝玉,别人觉得到她庵里折支梅花好难的,她却偏偏允许宝玉到庵里折梅花;她款待宝玉喝茶并给宝玉用自己常日吃茶的绿玉斗(一种名贵酒杯),却因嫌弃刘姥姥,把不得已给刘姥姥用过的成窑的茶杯(也是名贵品,用此敬茶给贾母)不要了。妙玉洁癖太重,所以她用自己的杯子款待宝玉,并非是看在贾母的份上。妙玉是把宝玉看作纯洁晶莹的一块“宝玉”的。
薛宝钗是贾宝玉的姨姐,佩戴金锁,锁上是八字吉谶:“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和宝玉通灵玉上的字恰成一对儿,所以有“金玉联姻”之说。这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在宝钗眼中,贾宝玉除了不喜仕途,没有上进心外,别的都好。况且自己成了宝二奶奶后,更可劝宝玉致仕了。所以贾宝玉是宝钗入主贾府必须抓住的“宝玉”。
林黛玉是贾宝玉的表妹,是贾宝玉姑姑的女儿。林黛玉没有麒麟,更没有和通灵玉配对的金锁。有的只是前世的盟约:“木石前盟。”但前世的盟约怎么也敌不过今生的命运摆布——“金玉联姻”。在金玉联姻之夜凄惨地负了“木石前盟”——一缕幽魂飘飘地回到了太虚幻境。
林黛玉是真喜欢贾宝玉。他在贾宝玉跟前使小性子,她和贾宝玉一起看“禁书”《会真记》,她吃宝钗湘云的醋,她不想也不愿逼宝玉读经济仕途的书,她看到宝玉挨打了心痛难禁,违心地劝宝玉:“你改了吧,”她悲叹自己命运不济——诸般心事没有可倾吐之人,连个替自己做主终身的人也没有。她把这个自己几乎没有出口叫过“哥哥”的哥哥贾宝玉看作自己最最心爱的无暇“宝玉”,不带任何功利,只因喜欢只因爱。
05      贾宝玉是贾母王夫人等的“宝玉”
贾宝玉是贾母王夫人等的“宝玉”。王夫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贾珠二十来岁就死了,所以贾宝玉就成了王夫人的独子。有一次贾政想起了贾珠,看着两鬓花白的王夫人,想到王夫人身边只有宝玉这一个儿子可依靠,不觉心酸,反思到自己对宝玉有点苛责了,从此对宝玉也就不那么严了。贾政打了宝玉,王夫人“儿”一声“肉”一声地哭:“······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那一个!”贾宝玉是王夫人的心尖宝贝,是王夫人赖以依靠的“宝玉”。
贾宝玉更是贾母的“宝玉”。贾母的孙子除死去的贾珠之外还有三个,一个是人称琏二的贾琏,一个是宝二爷贾宝玉,一个是贾环。老人们特别讲究长子长孙,但贾母偏就疼爱宝玉。这一是与人的偏爱有关,二是与曹家的实际情况有关。
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对子女一碗水端平,对孙子孙女一碗水端平,事实上,人都有所偏爱,真正的公平是不存在的。贾母对三个孙子的态度就大大的不同。贾母从来不顾及贾琏夫妇的想法,自然也就更不会顾及贾政的妾生的儿子贾环的感受了。
贾母对宝玉的态度,有可能与曹雪芹家里的实际情况有关。我们都知道,曹家几辈子的历史,是《红楼梦》这部书的原型材料。
贾母身上以曹雪芹的曾祖母孙氏为原型的部分,所对应的孙子贾宝玉应是曹雪芹的父亲曹颙。当年曹雪芹的爷爷曹寅有二子,其中一子珍儿是小妾所生,早夭(书中贾宝玉的哥哥贾珠早死),曹颙成为独子。自然孙氏和曹家会特别看重曹颙,把承家的希望寄托在曹颙身上。因曹寅是江宁织造,承继的是他父亲曹玺的职位。
贾母身上以曹雪芹的祖母李氏为原型的部分,所对应的孙子贾宝玉是曹雪芹本人。曹雪芹还有个哥哥,是康熙五十年生的,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曹雪芹是曹颙的遗腹子。李氏对他钟爱有加是可以理解的。
经过艺术加工之后,小说中的贾母对贾宝玉就表现出了无以名状的宠爱。曹雪芹难掩家族史,难掩对家族辉煌的傲娇和对家族败落的失落悲凄,字里行间,有意无意总会带出家族的影子。总之,贾宝玉是贾母的最最宠爱的“宝玉”。
06       贾宝玉是贾家光宗耀祖的“宝玉”
宝玉是贾家中兴的希望,是贾家光宗耀祖的“宝玉”。贾政大儿子贾珠早死,宝玉含玉而生,贾母把宠爱和承家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宝玉身上。
贾宝玉有一同父异母的弟弟贾环,但贾环既不是贾政的妻子生的嫡子,又生的猥琐不讨喜,承继家业的希望是不会放在他身上的。
和贾环相比,贾母的长孙,也就是贾母的长子贾赦的儿子贾琏本应是承继家业的第一人选。可惜,贾家贾母最具权威,贾政掌着实权。而贾母不喜儿子贾赦,不把长孙贾琏看做长孙,只认宝玉是其孙。
除此之外,贾琏和贾宝玉比,也有诸多不如。我们试看贾琏和贾宝玉的周边关系:
贾宝玉关系图                                       贾琏关系图
从中可以看到他们有共同的薛家、王家。
表面看来,还有共同的贾家和史家。但远不是那么一回事:
贾琏的父亲贾赦在贾家地位是很尴尬的,作为承袭父亲爵位的长子,本应在荣府地位是最尊崇的,事实反而是荣府的老二贾政地位最高。那么,贾琏的地位也就不会高到哪了,这从贾母对待贾琏的态度就可见一斑:贾母从来不顾及贾琏夫妇的想法,做什么事情都不藏不掩地偏向宝玉,从不把贾琏看作长子长孙!
于是,贾琏是得不到贾母的眷顾的,相应的,也就少了史家这座依靠。
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贾宝玉有亲姐姐贾元春,贾元春是王妃,有皇帝这个大靠,就是元春死去,皇帝还是宝玉的姐夫。贾琏有什么?
所以,贾宝玉是贾家宝贝“宝玉”,无人可代替。承继祖业,光宗耀祖的重担,非他莫属!
所以,整部《红楼梦》,都是围绕着贾宝玉写的,贾家的所有人,归根结蒂,都在围绕着贾宝玉在转。贾宝玉是支撑整部红楼的“宝玉”。
 李子硕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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