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
水中月
最近在看《我的前半生》，有读者跟我讲了她的一段经历，与剧中的子君几分相似。今天的故事，改编自此。主人公，依旧叫她莉莉，她的丈夫，暂且叫小武。
莉莉和小武是在朋友的生日宴上认识的，因为在场只有他们是单身，大家就起哄让他们一起唱首情歌，莉莉羞死了，躲在角落不出声。小武主动去解围，他抢过麦克风说：“你们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我给你们唱个《好汉歌》吧！”
小武的嗓音条件很好，听得出有两把刷子，但他故意耍宝搞怪，歌声和动作都怎么夸张怎么来，逗得哄堂大笑。唱完了，他坐下来，跟莉莉说：“你别介意啊，大家也是一番好意，怕我孤独终生。”
这样妥帖的男人，在任何一个姑娘心里都加分，莉莉也不意外。就这样，他们真成了朋友。网络上一来二去的，又约了几顿饭，渐渐就有了点意思。成年人的爱情，往往没有刻意的仪式，更像一种默契，水到渠成地，两人就在一起了。
莉莉说，她是真爱小武，小武绅士，有分寸，待她也好，冬天棉袄夏天伞，男朋友该做到的，他一样都没有落下。恋爱谈了两年，中间也没怎么吵过架。双方父母见了也喜欢，就这样，订下日子就结婚了。
婚后，日子依旧波澜不惊而又不失温情浪漫，小武会带她去海边城市度假，去城郊野外踏青，去农家餐厅吃一口风味菜。她以为她就是那个被上天眷顾的人，直到另一个女人的出现。
那个女人叫米雪，在电视台上班，人长得漂亮，还多才多艺。小武因为工作的原因认识了她，聊了没几句，就着了魔似的迷上了。
米雪写过一本散文集，粉红色的装帧，都是些少女情怀的散句，夹了书签，签了名，热情地送给小武，告诉他回头多联系。
没联系几次，小武就彻底沦陷了，米雪懂他，他们在一起，可以聊文学聊宇宙聊天上星星和地上山川，而莉莉什么都不懂，只会柴米油盐和电视剧里的宫廷戏。
跃跃欲试的心一旦有了怦动，就有千钧难挡一往无前之力。小武到底是个实诚人，他没瞒莉莉，回家劈头盖脸地就坦白了：“莉莉，我爱上了一个人。”
莉莉说：“我当时正在收拾衣服，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根本没往心里去。”
可是小武太实诚了，他一定要让莉莉知道：“我没法瞒你，也没法骗自己，我是遇到她，才知道自己前面二十几年都白活了……”
莉莉这才停下收拾衣服的手，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丈夫。
他疯了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叫二十几年都白活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婚姻，会出现如此戏剧的一幕，结婚一年多，两人一直相处得很融洽，本来还计划着明年要个孩子，怎么一下子来了个晴天霹雳？
小武不管不顾就要离婚。
他说：“我不能背叛你，也不能背叛自己的心，我还年轻，我今年三十都没到，我想谈一场真正的轰轰烈烈的恋爱。”
莉莉说：“那我们之间的不是恋爱吗？你难道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小武说：“我以前也以为我爱过你，但直到遇见她……那种爱是狂喜的，热烈的，不顾一切的……”
莉莉尖叫着打断了他，他的每一个字都在侮辱她，侮辱她的爱情，侮辱她的婚姻，侮辱她对他信任。
如果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心笙摇荡，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结婚？
可是眼前的男人就是着了魔，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没头没脑地，就要跟她离婚。
她能怎么办？他什么都不要了，房子、存款，通通都给她了，他只要去寻找他的所谓的真爱。她还能怎么办？
她是有自尊的女孩，做不到卑躬屈膝地哀求，反正又没有孩子，离就离吧。
说没有怨恨、愤怒、绝望，那是假的。刚离婚那段时间，她总是每晚咬着牙关到天亮，恨得心里怒火直拱，她就希望他们能得报应。真爱？真爱过了几年，还不是一样萝卜白菜？
她在漫漫长夜里瞪大眼睛，她瞪大眼睛等着，等着他的天雷勾地火，有一天会焚灭自身。
再自强的女性，从一场婚姻中死里逃生，都是要褪一层皮的。
最难捱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出门见人，生怕别人笑话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这个小县城，分分钟是会变成谈资的。
她只得拼命工作，狠命工作，把所有时间放在加班加点上，才能扛住前一秒的想念和后一秒的憎恶轮番来袭，才能把那些嘲讽的、排挤的、冷落的目光，通通挡在身后。
是的，没有人会因为离婚而死，没有人。
莉莉没有死，莉莉好好地活着，不过两年的时间，她又活过来了。她升了职加了薪，发现世间自有大天地，那个小武，已经是上辈子的人了。
那么，那个上辈子的人，现在在干嘛呢？
一年前，他来找过莉莉，借钱。莉莉说，她实在没想到，他怎么开得了这个口，他向她要回离婚时给她的存款，不多，两万。
但可想而知，他实在是被逼急了才来向莉莉开口。因为谈恋爱要花销，米雪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一个包一双鞋，没有一万也要几千。小武要讲真爱，就得舍得掏钱。
半年前，小武在微信上告诉莉莉。他说他们要订婚了，问莉莉最近过得怎么样，莉莉说，很好。小武在那头似有一些失落，半晌才回了一句：“是吗？现在想想，你这么好的人，是我不懂珍惜……”
后来，莉莉随手翻了下小武的朋友圈（原先已经屏蔽），这才发现，原来他和米雪的感情生活，并不称心如意。米雪的追求者很多，而她似乎没有打算拒之门外，或许又给别人送书了，或许又跟别人聊诗词歌赋了，总之因为这些事，两人时常闹得不欢而散。
最近一次的联系，是在三个月前。小武在一个喝醉酒的深夜给莉莉打电话，小武告诉她，他和米雪的婚礼泡汤了。他早该知道，她这样的女孩，他是降不住的，他偏偏要犯这个傻，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她在一起，眼看就要结婚了，她居然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莉莉握着手机静静地听，在心里放了鞭炮放了礼花放了窜天猴，那些缤纷的灿烂的焰火，一个个地炸开，噼里啪啦的，她简直就快哼起歌来了。
那头的小武显然很颓废，他又失望又懊恼，他在等着莉莉给他一点安抚，慰藉他一个中年男人痛失真爱的心酸。
可是莉莉呢，她哪管那头的肝肠寸断呀，她就想说一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呀，或许，米雪也遇见了她的人生真爱了吧！”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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