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梅《清明时节忆慈父》

又是一年清明节。

有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惹人悲伤的诗句。在以前，一到清明时节，我心里就异常思念我已逝去多年的父亲，有时也在泪眼模糊的悲伤中写下慈父在世时的点点滴滴。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加深，我对父亲更加怀念。但这种怀念，再不是年轻时单纯的悲伤和泪水，而是加深了地对父亲的理解，加重了对父亲的敬重和爱戴，在我的心中，他永远活着，我周身流淌着父亲的血脉，他的精神已同鲜血融入我的生命的每时每刻，他的梦想就如眼前这姹紫嫣红的春色，在灿烂阳光里，缤纷绚烂、尽情张扬显现。

啊，父亲，慈爱勤劳的父亲，我不想说上天对您的不公，把您充满理想和抱负的一生永远拦截在年轻的47岁。尽管每当看到您的同龄人领着孙子或在街上悠然自乐，享用天伦；或拿个板凳围坐在一起聊天、下棋，安度晚年；或老两口携手蹒跚而行，品味夕阳真情。我心里就不由自主涌起股股酸楚，为什么您就没有资格享受人生的种种乐趣？只能带着一身疲惫悄无声息的默默离我们远去。但我现在渐渐理解了您，您的一生写满了责任和奉献，对社会、对家庭，操心劳力、呕心沥血，在所不辞，以致于透支生命，过早地离开您深爱的妻子、疼爱的儿女，挂念的病号。我也真正理解在您去世的那天，为什么许多被您治愈的病号在我们家门口嚎啕大哭，久久不愿离去。我们兄妹几个脑子里一片空白，欲哭无泪，撕心裂肺，几欲死去。因为您的真爱、厚爱深深扎根在儿女心中、病号的一生中。如果说，您高超的医术给了许许多多病号第二次生命的话，您的言传身教影响了儿女的一生甚至几辈。

如果说真的是“打是亲，骂是爱”的话，在我的印象中，您只因我吃不净碗里的饭轻轻敲过我一筷子，因我嫌收音机声音效果不好，无法听清英语讲座而摔机子骂过我没出息。就是这轻轻的一打，悄声地一骂，让我学会了珍惜，学会了忍耐。

而影响我最深的莫过于您对二爷始终如一的态度，让我学会了宽容。二爷是个倔强自私的老头，他家的屋檐总是比我们家高，雨水老往我们家流。每当大雨天，您第一个反应就是冒雨爬上屋顶去修房补漏，而此时二爷不但不帮忙，反而操起家伙去与您干仗，蜷缩在屋里的兄妹几个除了为您担心，心里害怕，什么忙也帮不上。母亲只能站在一旁唉声叹气、默默流泪。这样的场景出现过多少次，我们母子为此收了多少惊吓，谁也数不清。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他虽是本家，但他就是一恶魔，除了畏惧就是恐惧。有时不懂事的弟弟眼馋二爷低坠到我们家屋顶的大红枣而偷偷摘吃的时候，必定遭到他无情的辱骂和恐吓。二爷年轻时的霸道换来的是晚年的多病凄凉。他脑血栓后遗症，卧病在床，生活无法自理。您好像从来不记得二爷对您的种种暴行和不恭，天天为他输液、针灸，有时家里做了好吃的还送给他，不止我们不理解，连街坊邻居都说：“你对他这么好干什么，好了再让他作恶。”您只是微微一笑：“他是个病人，也是我的长辈，跟他计较什么。”后来，二爷奇迹般地站起来，并且还能骑三轮车。他病愈后，判若两人，看见我们老远就笑，吓得我们更加不敢接近他。后来秋天收枣的时候，他破天荒地为我们送来一大簸箕红枣，从那以后，我们才知道，二爷真正变了，变得和善近人了。

父亲，虽然您离开我们整整31年了，但每当来到您的坟前，认认真真清理完杂草棘荆，在坟上添上一点新土，跪伏在您的面前时，我的心依然很痛。泪眼模糊中，慢慢燃起一沓沓黄黄的草纸，看飘飞的纸灰随风逝去，我的心飞出好远好远。总在想，父亲，慈爱的父亲，您能听得见儿女们的心声吗，您能捡拾起我们送与您的片片孝心吗？有生之年，您没有享一天的清福，如今，忙碌的儿女即使再忙，也要写下这苍白无力的只言片语，任肆虐的眼泪流淌，寄托我们的哀思，呈上我们的孝心。愿您的在天之灵，能够享用这份来自儿女的真情厚意。啊，父亲，我亲爱的父亲，让我千遍万遍呼唤您，即使您在天涯海角，也要穿越时空界限，跨过阴阳两界，让您听到我的声声呼唤。因为我们感觉您并没有走远，您就生活在我们身边，永永远远活在我们心中。

作者：李长梅，1965年生，语文高级讲师，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多年。热爱文学，笔耕不辍，创作的多篇散文、诗歌选登在中国作家网、中国煤炭网、散文在线及齐鲁晚报今日泰山等媒体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