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5月11日,梁漱溟已由二层病房转移到三层三一一病房。医院的治疗,不是灌肠,就是让病人服中药大黄,以此排除尿毒。5月10晚,梁漱溟泻了五六次,全身难受。第二天他便拒绝灌肠,拒绝吃药,饭量也减了一半,烦躁,叫嚷着肚子不好受,要求回家。医生们有点束手无策。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外界仍有许多人想采访或拜访梁漱溟,但都被他的家人挡驾了。台湾《远见》月刊记者尹萍女士来京采访,再三请求探视梁先生。她对梁培宽说:“我在台湾上大学时就读过梁老的著作,一直非常敬重梁老的道德学问。现在,我只想见梁老一面,拍张照片,决不多打扰。”在恳切的言辞下,尹萍被同意进入病房。
尹萍在病房只呆了一会儿,算是梁漱溟最后一次接受记者“采访”。虽然短暂,但也是弥足珍贵的。尹萍后来在专文中写到当时的情景:
“5月17日,我在协和医院外宾病房三楼见到他。他躺在病床上,看来清瘦而疲乏,右眼紧闭,左眼微睁。他的儿子梁培宽在他耳边大声告诉他,我是从台湾来的,他的左眼一睁又闭,双手在被单覆盖下,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脸来,示意梁培宽附耳过去,继续说出:'台湾,郑彦棻与我相熟……还有张群,……李朴生……他在美国……,胡秋原……。’我告诉他,台湾有许多人读过他的书,问他愿不愿意对台湾青年说几句话。他迟疑片刻,困难地说:
'要注意中国传统文化,……要读我的《中国文化要义》。’
“我再问他,他对中国的未来有甚么期望。
这次他回答得比较快:
'要顺应世界潮流。’
“其它的,他就闭目不语了。”
应该说,在这段时间,尹萍并不是惟一进入梁漱溟病房的台湾客人。叶笃义的文章中提到一个感人的场景:
他(指梁漱溟——编者按)住进医院时,已疲惫无力,躺在床上,神智虽然还清楚,但不能多讲话了。有一次我去看他,正好刚从台湾来的一个人,由一位中国文化书院的同志陪同一道去看梁先生。他看到梁先生的样子,知道无法进行对话了。于是他站在梁先生病榻前面,央求陪他一道去的人为他照了一张像。他又拿出本来预备同梁先生对话时所用的录音机来,一个人在机前喃喃自语讲了大致如下的一小段话:“我是一个刚刚由台湾来的人。我在台湾时候就对梁先生的著作有所接触。来到北京,我首先提出来要求见见梁先生。我今天见到了梁先生是我莫大的荣幸。我要求见的是一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而不随风倒的如×××式的人物。……”讲完了上面一段话后,他就向梁先生鞠躬告退了。
据了解,此来访者为台湾著名学者韦政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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