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朋友口述整理成文。
我不知什么是母爱,我妈在我4个多月的时候离家出走,之后就是我爸把我带大的。
但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不被爱的,因为我爸给了我全世界最好的呵护。
1
我妈长的很漂亮,村里不管是结婚还是单身的,无不垂涎。
有天晚上我妈沿着路边的小田埂走路回家时,一把被人拽进麦田里,遭到了强暴。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惊魂未定的妈妈回家后家人看出了异样,一再询问下,妈妈哭着说出了事情。
妈妈的老父亲一巴掌甩到了妈妈的脸上,骂到脸都被丢光了,怎么不去死。
羞愧伤心的妈妈跑出了家,一夜未归。
清晨天朦朦亮的时候走到了邻镇,路边有条河,一头就扎了进去。
那年我妈16岁。
2
我妈被刚到河边放牛的爸爸救了。
我爸把我妈背回家。
爷爷奶奶走后就给我爸留家间土坯房。我爸是由东家一口汤,西家一口饭给喂大的。
当时21老爸长得人高马大眉清目秀的,家里没大人又没钱,一直没人给张罗婚事。
我妈醒来后,一句话都不说。我爸也是个腼腆的人,问了两遍我妈叫什么名都没回,也就不说话,给了碗地瓜搁在窗台上,人就走了。
晚上从外面回来的爸爸知道我妈大概的事情。什么都没提。默默给我妈打点了些吃的。
就抱了床棉絮都跑出来的被子,在屋后空的牛棚里搭起了床铺。
之后每天我爸出门干活前都给我妈把吃的备够;
晚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倒尿桶,再给老妈烧热水。
我妈每天就是望着窗外发呆,不说话。
这情况持续到3个多月。
我妈怀孕了。也就是我。
3
我妈第一次开口跟我爸说话,问怎么办。
我爸又高兴又黯然。
高兴的是我妈终于开口说话了,黯然的是她有身子了。
我爸说都可以,想要就留下来,不要就打掉。
按理说,一般人都会选择打掉,因为这是被侮辱的证据。
但我妈选择留下我,我爸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好在我爸附近就他一户,也就没人诧异突然出现的孕妇。
我爸尽可能地用劳力去换取有营养的东西来给我妈。
猪油,鸡蛋,些许野味,水牛奶,有时候是些布头。
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我妈还能吃得白白胖胖的。
4
我如期而至。
月子里,我妈都没休息,喂饱了我,就不停地裁裁缝缝,把我的尿布,布裙,小衣服小裤子,缝了一小筐。
我爸劝我妈月子里不能用眼用针,我妈不听,一直在做,甚至有点拼。
我爸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有天我爸晚上回家,老远就听到我一直在哭,纳闷地推开门。
我哭得声音都哑了,屎啊尿啊把被褥都氲湿了。手忙脚乱地处理好我,我爸就屋前屋后找我妈,然而都没有。
我妈的衣服都在,屋里依稀还有淡淡的奶味,但就是没有我妈。
我妈消失了,在我4个多月的时候。
5
就这样,还没有结婚的老爸,直接晋级成为我爸。
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把我给扯大的。
印象中,我总是被放在篓子里,老爸背着我一起出工。
他在田里忙,我在埂边上哭。
哭一会停一会,时不时也有浑身脏兮兮的阿伯阿姆过来逗我乐,捏我的脸,顺便把我流到嘴里的鼻涕给抹掉。
我爸年轻力壮老实又肯干,干活一人顶俩。
在我6岁的时候,我爸带着一个女人到我家,那天感觉他很高兴,家里做了很多好吃的,那个我叫梅姨的女人还送了套衣服给我。
梅姨住在我家。
梅姨很会讨好我爸,只要我爸在跟前,她就待我极好,我爸没在家,就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小小的我总是弄不明白她。总觉得她一会好,一会就变脸。
有次爸爸到邻镇出工,晚上没有回家。
晚上睡觉时,大腿感觉被什么用来掐了下,我马上疼醒了,看到梅姨一脸恶狠狠走开。
我连哭都不敢。
第二天大腿就乌青一块。我爸回来了,梅姨马上又忙前忙后的,还煎了香喷喷的鸡蛋给我,我就又疑惑了。
接下来,梅姨总是给我穿半干的衣服在里面,外面再套上干的衣服,没多久我生病了。
这些无意中被我爸看到,才终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发火。我爸跟梅姨吵得很凶。
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一直听到梅姨在嚷叫着。
梅姨走了。
我爸对我很是愧疚。
对我更加好,甚至有些溺爱。
农村里,没有哪个父亲会把女儿放在肩头上骑脖子,但我爸会。
6岁多,我尿尿还是由我爸抱着。
家里又剩下我跟我爸两人,我爸再也没有带女人回家过了。
我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因为我没有妈妈。
其实从没拥有过的,也就不会去期待。
从小就跟我爸一起。我爸用他的方式呵护了我整个童年。
夏天的时候会带我去游泳,会带我到山上捡果子,好吃的都是留给我。
读书时同学问起我妈,我说被我爸赶了。甚至不去在乎。
6
在我初一的时候,有个同学在班上传我不是我爸亲生的话。
我很生气去质问他。他说我妈是别人强暴怀上的,我爸看上我妈才收留我妈,他还没说完,我就给了他一巴掌,当时真的是发怒了,感觉自己像一头发狂的小兽;
被打的同学脸上挂不住,也打了我一巴掌,我使出浑身力气去撞他。
他一个不稳,面部朝地摔了下去。大门牙齐刷刷断了3个。同学们都吓坏了,叫老师的叫老师,拉人的拉人。
我一点都没怕,胸脯起伏异常愤怒地看着地上的同学。
结果很严重,对方有点势,直接说要开除我才罢休。学校顶不住压力,只能劝我退学。
我无所谓。
我爸知道后,第一次扬起了他的大手掌,却没落下来,看得出他的无奈。
接连几天爸爸都很忙,早出晚归,回来之后也是唉声叹气的。
学校没有开除我,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高中时才知道,我爸为了不让学校开除我,找到同学家给人家下跪了)
为了要远离那个被我打的同学,我发奋读书,如愿考上了实验高中。
7
去报道的前一天,我忙着收拾东西,因为要住校。
爸爸破天荒地的倒了点酒,在桌前叫我坐了下。
我知道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以为是嘱咐我住校要注意的话,没想到是在谈我的身世我的妈妈。
这么多年来,我没想过要问,爸爸也没说。
原来同学说的都是真的。原来我是这样来的……
我恨起了我爸,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让我痛苦
我没见过我妈,甚至不知我的亲爸爸是谁。
天一亮,我拒绝了爸爸的相送,自己一个人上了车。
第一周周末没有回去,一个月了也没回去,尽管我知道家里有人在期待着。
我爸给的生活费,尽可能不动。
既然不是我爸,干嘛还要用别人的钱。
我开始帮同学抄作业,打开水,打饭,洗衣服,占位置,做值日…
什么都做,只要能赚钱。
忙得每天倒头就睡。
因为舍不得吃,裤头总是松的,衣服套在身上松垮垮感觉是穿大人的衣服。
8
有天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教室门口有人喊了我的名字说有电话。
我心里疑狐了会,瞬间明白肯定是我爸打电话来了,慢吞吞地走进校长办公室里。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话。
电话里传来了村长急切洪亮的声音,说我爸帮别人砌砖,从两层楼上摔了下,情况严重让赶紧回家。
我脑袋“轰”一声,电话从我手上掉了下来。
校长忙问怎么了,我眼泪掉了出来,心慌得语无伦次地说要请假,我爸有事。
一路上我胡思乱想,自责得不行,为什么要跟爸爸生气,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打回家。
一直祈祷,只要爸爸没事,我不再生气了,不再生气了。
还没到家就看到屋前搭着张床盖着白布。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一路上最最的担心成真,眼一黑,瘫软在地。
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心揪得不能呼吸。
不敢相信离开前还好好的爸爸再见时已是阴阳两隔。
爸爸的工友说,这些天看我爸总是闷闷不乐,精神恍惚,劝说先休息不干了。
我爸不听,说娃长大了上高中,要花钱的地方多。
结果不留神脚踩空,悲剧发生了……
我听得五内俱焚,都怪我,我自责得一直扇自己,是我害了我爸。
如果我不生气,如果我回家,如果我能打个电话回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可惜我爸看不到我的悔恨……
风刮了起来,带着沉重的叹息。
爸爸,如果可以,下辈子还做您的小孩。
把这辈子未尽的孝道统统加倍偿还给您。
End
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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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不是为我而来,却能为我而留
如果不能渡你上岸,我愿陪你数尽人生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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