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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帘外芭蕉梧桐雨 ——秋爽斋之环境描写

  《红楼梦》中有一个奇女子,其性格柔中带刚,既有北方女子的豪放,又有南方女孩儿的婉约。她就是素有大观园“政治家”之称的三姑娘——贾探春。说起她的婉约,她也曾赋诗一首,含蓄地表达自己喜欢以菊花饰其容颜,“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要论她的豪放,当你走进她的居所秋爽斋,便会恍然有所悟。

  这秋爽斋前后非常开阔,曹雪芹没有直接描写它外部的花草树木,只是通过兴起海棠诗社时几个人的对话间接地进行了介绍。探春笑道:“我就是‘秋爽居士’罢。”宝玉道:“居士主人,到底不恰,且又累赘。这里梧桐芭蕉尽有,或指梧桐芭蕉起个倒好。”探春笑道:“有了。我最喜芭蕉,就称‘蕉下客’罢。”众人都道别致有趣。在元妃省亲之时赐匾额“桐剪秋风”。以此断定,这里种植最多的当属梧桐、芭蕉了。这两种植物都是秋季最为突出的花木,加上秋天气息清爽,探春也是大方爽朗之人,又喜好读书,精通书法,斋即书房,秋爽斋可谓名副其实了。

  若从梧桐芭蕉的诗文意象上分析,秋爽斋的环境与探春的命运也是融为一体的。文人常常以芭蕉比喻美人迟暮,进而表现自己的怀才不遇、人生失意,而深夜卧听雨打芭蕉更增添了失落感和凄凉的人生滋味。探春公正无私,做事果断干练。她虽具有男子的才气、潇洒的性情、成就事业的志向,却生为女儿身。然而更不幸的是她生不逢时,正处在这个大家族走向没落的时期。判词有“生于末世运偏消”一句。因此,尽管她心志奇高,却有才无处使,只能压抑着自己,虽兴改革之风,也未能挽救走向衰亡的家族。

  探春之不幸还缘于她的出身。她的生母是贾政的妾室——赵姨娘,按照封建礼教,她的生母只是半个主子,仍有奴才的身份,她也只能认嫡母为母亲。因此,探春表现出过分的自尊,她的生活内容以研诗进学为主体,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培养自己高尚的艺术情操。再看她的屋内陈设:

  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的白菊。两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看到这样的陈设,你一定疑惑,这哪里像一个姑娘的闺房?在这里,你最突出的感受就是一个“大”字。一切的文房艺品,透着高雅的气质。这一幅《烟雨图》,不讲究工笔细致,只寥寥数笔就勾勒出高远的意境。那一副对联,字字苍劲有力,而对联所传达的意思是:天性风流闲散好比烟霞一样,山野之人常以泉石为伴。这一切说明这秋爽斋的主人,雅趣高洁不同于媚俗的凡尘女子,心思高远如鸿鹄翔于九天之上。的确,探春仰慕的是爱菊花而成癖的杜牧,以菊花明志的陶渊明。“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但她也毫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和无知的讥笑,“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

  贾探春就像梧桐树下栖息的一只金凤凰,我们希望她有一个好的结局,只是世人不能接受这只带刺的“玫瑰花”,最终她远嫁异乡,抛下这一院的芭蕉、梧桐,经受风吹雨打,惹得多少情思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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