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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别久不成悲|姜夔词选


姜夔画像

姜夔,字晓章,号白石道人,饶州鄱阳人。南宋文学家、音乐家。有《白石道人诗集》《白石道人歌曲》《续书谱》《绛帖平》等书传世。

姜白石兼工诗词、书法、音乐,尤以词才闻名于当世。他二十余岁始浪荡江湖,多流连应和于吴越、湖湘之地。据夏承焘先生的《白石怀人词考》记载,在娶妻之前,姜白石曾与两位合肥歌女相恋。而后因生计无着,姜白石被迫离开合肥,致使双方无法厮守,不得已抱憾终生。

据夏承焘先生考证:“合肥所遇,以词语揣之,似是勾阑中姐妹二人,丁未金陵江上感梦做踏莎行、有“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句,歌曲卷四解连环,有“大乔小乔”之语,同卷琵琶仙湖州感遇亦云:“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解连环、琵琶仙皆忆合肥之作也。”如“叹杏梁双燕如客”(《霓裳中序第一》),“燕燕轻盈,莺莺娇软”(《踏莎行》),“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琵琶仙》),“为大乔能拨春风,小乔妙移筝”(《解连环》)。


姜夔 《过垂虹》

过垂虹

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

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此七绝是白石携妓由石湖范成大家,乘船归湖州时,路过垂虹桥所写。


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此词作于宁宗庆元三上元宵节,由情入梦,怀念合肥女子。“人间别久不成悲”乃词眼所在,久别相思,悲戚隐忍,是更为深藏沉郁的悲愁。


浣溪沙

序:沙露,衰草入云。丙午之秋,予与安甥或荡舟采菱,或举火罝兔,或观鱼簺下,山行野吟,自适其适,凭虚怅望,因赋是阙。


著酒行行满袂风,草枯霜鹘落晴空。销魂都在夕阳中。   

 恨入四弦人欲老,梦寻千驿意难通。当时何似莫匆匆。


白石此词作于三十二岁,是怀念合肥情事最早的作品之一。上阙触景生情,尾句“销魂都在夕阳中”歇拍精辟,有江郎“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之悲。下阙以对方视角着笔,写极思念之苦。


【序】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隶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暗香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疏影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这两首词为姜夔自度曲,文学史上咏梅佳作。张炎《词源》有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真为绝唱。'主旨含蓄,众说纷纭:或寄托国事,感慨今昔;或追念旧游,思恋情人。


扬州慢

序: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此为自度曲,写于白石途径战后扬州之时。此词抚今追昔,发为吟咏,以寄托对扬州昔日繁华的怀念和对今日山河破的哀思。


江梅引·丙辰之冬予留梁溪将诣淮而不得因梦思以述志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湿红恨墨浅封题。宝筝空、无雁飞。俊游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晖。旧约扁舟,心事已成非。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萋。漂零客、泪满衣。


此词借梅怀人。上片以”手同携”“漫徘徊”两种梦境的反差表相思之情。下片首句用晏小山“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之意,无限伤心事,皆在手书中。随后“俊游”四句,以回忆展现内心的惆怅伤感。结句低徊深致,泪下沾襟,是既恨相见之难,又兼以自叹飘泊,自伤身世。

编辑|练书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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