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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江西一学生因叫“赵C”,被公安局勒令改名,结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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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27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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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20多年的名字,怎么能说改就改呢?现在让我改名字,那我的档案,学校颁发的证书,我从小到大的证明,这些怎么改?”

2006年,在贵州读大三的学生赵C非常苦恼,他突然收到老家江西省鹰潭市公安局发给他的通知,要想换二代身份证,必须马上改名!

赵C的名字他从小用到大,用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说他的名字不符合规范,让他改名。

赵C信息

“老爸,您是律师,您说说我这名字为什么不能用?”赵C并不情愿改名,想起这名字还是他老爸取的,他只好征询父亲赵志荣的意见。

“是啊,你的名字当初可是过了户籍登记,这是写在咱家户口本上的名字。初代身份证不也办下来了吗?”赵志荣也觉得,公安局强制儿子改名不仅不合理,甚至不合法。

与公安局协调未果,赵C和父亲一合计,决定依法保护自己的姓名权,把公安局告上法庭……

殷切期盼,取名“赵C”

如今很多人会给孩子取些标新立异的名字,但在当年,“赵C”这个名字的诞生却不是为了某些吸引眼球的目的,实际上,赵C的名字寄托了赵志荣对儿子的殷切希望。

赵C出生于1986年7月18日,是个标准的80后,在遥远的80年代,电脑还是个稀罕物,能在互联网上冲浪也是少数人,但是英语已经流行开来,国内学生学会英语、学好英语就能拥有更大的机会出人头地。

英语字典

对于赵志荣来说,他的求学与就业经历让他更加明白了知识的重要性,早年中专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彼时他学历不高,也算是四处碰壁吃过许多苦,后来通过自学努力终于考取了本科文凭。

有了本科学历,赵志荣也成功入职江西鹰潭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成为了一名专职律师,直到成家后有了儿子,赵志荣希望自己的人生经验能引导儿子,帮助儿子的人生走得更顺利些,少走弯路、少些挫折。

赵志荣给儿子取名“赵C”,这个中西结合的名字其实意味深长,赵志荣不仅仅是希望儿子学好第二语言英语,名字中的字母“C”身上更是大有文章,首先C是“China(中国)”的首字母,又是“西”的谐音。另外以字母C开头的单词数量最多,象征着人丁兴旺、家族昌盛。

赵志荣希望儿子能学好英语,甚至去往西方国家留学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同时也不能忘本,学有所成不能忘记报效祖国,要铭记自己是个中国人,他的根来自中国。

赵C的名字虽然与众不同,但实际上仍然是源于初为人父的赵志荣一颗殷殷期盼的中国心,融入了传统中国父母望子成龙的愿景。

赵志荣给儿子赵C做了户籍登记,赵家的户口本上就此多了一份子。

赵C渐渐长大,顶着这个时髦洋气的名字,赵C经常是一入学就吸引了老师和同学的关注,据赵C自己说:“这个名字好听好记,而且很实用,老师、同学一看到我的名字就能记住我。

居民户口簿

“大家都对我非常友好,因为这个名字,大家都亲切地叫我'西西’。”这个名字,为赵C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便利,他从来都不用担心重名的问题。

因为赵C的名字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名字陪伴着他成长。

赵C也因为这个名字变得更加热爱学习,尤其是语文和英语,在语言的科目上他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2005年,赵C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一举考上了大学,已经成年的赵C在这一年也领取了自己的第一代身份证。

第一代身份证

领取第一代身份证和当年户籍办理并没有区别,虽然工作人员对赵C的名字颇为惊讶,但赵C拿到身份证的过程并没有收到刁难,一切非常顺利。

然而这张身份证拿了没两年,2006年8月,赵C接到了公安机关的通知,为了方便全国户籍管理,公安机关进行了系统升级,斥巨资修建的电子系统如今变得更为规范,政府要求全国人口积极响应,更换第二代身份证。

此时赵C已经升入大三,没多久就要面临毕业和就业,身份证对他来说可是十分要紧。

在父亲的催促下,20岁的赵C趁着假期回家的时候,来到老家周边的派出所,办理更换第二代身份证。

没想到只是更换身份证,赵C却迎来了大麻烦……

无法录入,要求改名

“您好,我想更换第二代身份证。”

赵C把自己的初代身份证提交给派出所的民警,民警接过身份证好奇地看了一眼,也并没有多想,按照往常的流程把身份证上的信息录入系统。

然而,这位民警操作了好几次结果都是录入失败,他只能通知赵C:“对不起,你的名字里有英文字母C,无法录入全国户籍系统,不能为你办理二代身份证。

赵C需改名

赵C听到无法领取身份证便有些焦急:“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边建议你自行更改姓名后再过来办理。”

听到公安局的答复赵C愣住了,他的名字用了二十多年都没有问题,现在突然说要改名才能领取身份证。

当年上户口和办理第一代身份证时都很正常,户籍、档案、学籍上都写着赵C,在赵C看来,改名字不仅仅是改一个字那么简单,那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他马上就面临着就业求职,对着工作单位,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经历呢?

学生档案

赵C回去和父亲商量,赵志荣对改名的事情也非常反对。作为一个律师,他想到法律上是有姓名权这么一说的,姓名权是人格权,每一个自然人都依法享有姓名权,有权决定、使用、变更自己的姓名,而公安机关是公权力机关,无权干涉公民行使人格权利。

赵C也不愿意改名,他又做了一次尝试,2007年7月6日,他向鹰潭市公安局提出申请,要求继续使用“赵C”作为自己的名字。

4个月后,公安局作出批复,根据《姓名登记条例(初稿)》规定:已简化的繁体字、已淘汰的异体字、外国文字、汉语拼音、阿拉伯数字等字样不能运用到名字中,而且,如果他不改名,全国人口信息系统都要全面更改,因此公安局仍然要求赵C改名。

事情陷入了僵局,转眼到了2008年,换证期限就要过了,赵C即将毕业,由于二代身份证的编码规则和编号位数与一代身份证不同,如果不更换,等初代身份证不能用了,没有二代身份证他可能会寸步难行。

第二代身份证

即便打官司非常麻烦,但此时,打官司几乎成为了赵C和赵志荣唯一的办法。

公安局要求赵C变更姓名,但赵C不同意,此类问题应该归于行政纠纷,可以提起行政诉讼,因此,2008年1月8日,赵C委托父亲赵志荣将鹰潭市公安局月湖分局告上了法庭。

赵C提出的要求是,公安局核准签发赵C继续使用名字,并且为他换发第二代身份证。

法庭之上,唇枪舌战

2008年6月6日,赵C案开庭,鹰潭市月湖区人民法院二楼审判庭,这场决定赵C姓名去留的案子,赵C本人却遗憾地并未到场。

当时,赵C学校尚未放假,原告席上只坐了他的委托代理人父亲赵志荣,被告席上也只有月湖分局法制科科长一人。

鹰潭市公安局

虽然原告被告只有一人,但旁听席上却是坐了几个重量级的角色。

旁听席的第一排阵容强大,鹰潭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分管副院长、行政庭庭长,还有月湖区法院、贵溪市法院、余江县法院院长、分管副院长及行政庭庭长,众人悉数到场。

这种全员齐聚的情况在鹰潭市也是第一次,众人前来旁听的原因,主要在于这次庭审案件的特殊性,“我们都是来学习观摩的,毕竟这个案件具有典型法治意义。”

法庭上,原被告严阵以待,各自提出自己的观点和理论依据。

原告赵志荣提出,根据《居民身份证法》第四条规定:“居民身份证使用规范汉文字和符合国家标准的数字符号”。也就是说,第二代居民身份证的组成可以具有三种元素,汉字、数字,以及符号,而赵C的名字,赵是汉字,C既是英文字母,更是汉语当中的拼音字母,也是左半月形数字符号,是符合国家标准的数字符号。

报纸报道

另外赵C这个名字通过了户籍审核和第一代身份证的认证,使用期限长达二十二年,应当是符合法律规定的。

而被告方月湖分局法制科科长对此并不认同,如果赵C名字中的C是汉语拼音字母,不应当发成“西西”类似的读音,赵志荣对赵C名字的称呼可以证明,这个“C”并非是我国标准意义上的数字符号。

另外月湖分局列举《公安部关于启用新的常住人口登记表和居民户口簿有关事项的通知》与《姓名登记条例(初稿)》指出,按照这些规定,居民户口登记和身份证认证应当使用简化汉字。

赵志荣对此进行了反驳,他认为这两份规定都只是公安部部门文件,目前并没有成为法律规章,并不具备法律效力,而《民法通则》明确规定了:“公民享有姓名权,有权决定、使用和依照相关规定改变自己的姓名,姓名权禁止他人干涉……

委托代理人赵志荣

最终,法院一审判定赵志荣胜诉。

法院作出判决的根据主要在于,赵C在三年前已经在公安机关的审核认证下获取了一代身份证,公民二代身份证的落实主要是为了提高身份证质量,增强防伪性能,并非改变登记的证件内容。

法院判决后,月湖分局并不认可,提出上诉。

2009年2月26日,案件开启二审,由于这一姓名权案件颇具争议性,二审吸引了许多市民自发前来旁听。

这次庭审,鹰潭市公安局月湖分局可以说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特意聘请了两位法学教授代理庭审辩论。

二审的针轮焦点主要有三个,首先是关于一审赵志荣提出的字母“C”究竟是不是数字符号。

月湖分局指出,赵C名字中的C是无论是读音还是含义来看,都是取自英文字母C,如果以左半月形C录入系统,会更改名字本来的含义。

赵志荣则认为,无论C的本义如何,都不影响数字符号可以被录入系统,正如身份证号最后一位存在X,说明这类字母可以被录入第二代身份证。

其次,是关于取名“C”是否会给国家、社会和他人造成不利影响。

月湖分局认为,这样的命名方式会影响国家对人口和社会秩序的管理,可能会导致人与人交往的障碍,甚至不利于汉文化的发展,是对传统文化的损害。

第二代身份证

对此,赵志荣辩称法律与文化是两套系统,“C”的数字符号广泛运用在各个学科,具有积极影响,造成危害的说法是危言耸听。

最后的争论点在于,公安局拒绝为赵C更换第二代身份证的行为是否合法。

有关这一点,月湖分局解释道,正是因为公安局当初的错误登记,相关法律文件并不完善,导致错误录入了赵C的名字,公安局要求赵C更换姓名,也是公安部门依法纠正之前的错误行政行为,这种纠正是合法的。

赵志荣则对此表示,一审判决认可C作为左半月形符号符合国家标准书字符号,身份证的初次登记是符合法律规定的,即便之后的行政行为要纠正之前的错误,也不能改变初始登记的内容。

人口管理系统

二审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庭审上的辩论可以说是非常精彩。

最终,考虑到公安部门耗费巨资建立人口信息管理系统,公民虽然具备姓名权,但也并不意味着取名不受任何限制,在法院的调解下,赵志荣作为委托代理人,同意与公安局达成和解。

赵志荣同意为赵C改名,将C更改成为规范的文字,鹰潭市公安局月湖分局也做出承诺,协助更改赵C的相关户口档案,并为赵C免费办理第二代身份证。

案件以和解告终,但作为“全国通过诉讼捍卫姓名第一案”,赵C案具有极大的意义,这个姓名维权案推动了相关法律法规的完善,更可以说是极大提升了公民的法律意识。

汉字

对于法律存在空缺的地方,也许只有做好查漏补缺,才能更好地维护人民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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