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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诗似画是秋野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宋·朱熹《秋月》

空明澄澈的秋野,隐去了春的妖娆妩媚,褪去了夏的绚烂热烈,清新、温婉、雅致、浪漫,这别样的清丽,让人身心愉悦。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五代·李煜《长相思》

晨曦里,与河湄的几株栾树不期而遇,清露沾满枝头,树冠上端的长穗尚开着灿灿黄花,细碎的黄花在晨风中簌簌飘落,而四周的花穗已结了灯笼红果。叶梢尖浅露着半黄半粉的艳丽,与朝霞交相辉映,染靓一溪秋水,水彩画般艳丽。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唐·杜牧《山行》

坐在山路的石阶上,秋色连波,青山斑斓,满眼都是唐人诗篇的浪漫。天高云淡,雁阵横空,吟哦出秋色的美丽与温柔。草木染黄,田野灿烂,山涧的野果、野花、野草,荡漾着迷人的气息。阡陌上,黄牛“哞哞”,徐缓的声音透出了浓浓的悠闲韵味,如一首缠绵的秋日小令,清爽舒心。

不听夜虫话,焉知节物来。

——宋·刘一止《次韵子我秋分一首》

石阶下草丛里几声浅浅的、短短的、怯怯的蟋蟀呢喃,烘托出秋野的况味。时代更迭,沧海桑田,然蛩鸣不绝,穿越古今,极易引人遐思: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

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它是《诗经》里的那只蟋蟀?

促织甚微细,哀音何动人。

它是让杜甫忆妻思乡的那只蟋蟀?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或是让壮志难酬的岳飞感叹“弦断有谁听”的帐外那只蟋蟀?

昨夜庭前叶有声,篱豆花开蟋蟀鸣。

当然,也或是伴你勤奋夜读的那只蟋蟀……虫歌婉转,凄清缠绵,是一曲思乡怀古的秋野小调。

一带江山如画。风物向秋潇洒。

水浸碧天何处断,霁色冷光相射。

蓼屿荻花中,隐映竹篱茅舍。

——宋·张升《离亭燕》上阙

乡间秋野的记忆,影印于这阙宋词里。村头小桥,溪水娇柔,澄澈欢畅;游鱼碎石,历历可数。

漱流复濯足,前对钓鱼翁。

——唐·王维《纳凉》

浸染了岁月沧凉,累积了几多闲逸,好一幅清雅高古的宋画。

白雾埋阴壑,丹霞助晓光。

——唐·李隆基《早登太行山中言行》

山下小村鸡鸣阵阵,犬吠声声。村里村外,田间地头,晨雾浓浓淡淡,柔白朦胧,飘飘荡荡。雾中行走,如入梦幻仙境。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晋·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一》

农家小院炊烟冉冉升起,如植物的根系,缠缠绵绵,渐渐与天空的薄雾融为一体,爬满袅袅乡愁。烟火气息夹杂着饭香,氤氲了整个山村。瓦蓝的晴空,清澈的溪水,幽静的小村,朝晖温润着的秋野,漾出几分恬淡与喜气。

村边紫豆花垂次,岸上红梨叶战初。

莫怪烟中重回首,酒家青纻一行书。

——唐·陆龟蒙《江南二首》

背倚青峰的山坡果园里,意蕴古朴的篱笆小院,隐于挂满红灯笼般柿子树茂密的叶子下。丝瓜挂满篱笆,几朵稀疏的牵牛花正羞怯地窥探秋色;顺着篱笆向前爬的葫芦秧上,挂着几个晃晃悠悠、好不得意的葫芦。篱笆墙边的柿子树、枣树、石榴树、花椒,醉红酡颜,微风里轻轻回眸,像一位风情万种的娇媚新娘: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

不胜凉风的娇羞。

——现代·徐志摩《沙扬娜拉一首——赠日本女郎》

阳光晕染的篱笆小院,五彩缤纷,远远看去像一片盛开的山花。柴门虚掩,荣光满面的老婆婆正采摘篱笆上的扁豆,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古老的“周姑子”调,如同从遥远的“在河之洲”一路走来,古意疏朗。

顽皮的小孙女抱着黄灿灿的玉米棒喂几只在土里悠闲刨食的土鸡。一群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嬉闹不停,没有丁点怕人的迹象。小花狗蹦跳吠叫着追赶它们,搅乱一地明晃晃的秋阳。小花猫饶有兴趣地追逐着一片飘落的树叶,或许它把树叶当成了蝴蝶?犁耙绳索、碌碡、独轮车、扁担、扬场掀等“退休”的农具静默于小院一角草棚里,如《诗经》中古朴苍凉的一章。

柴扉前的菜地里,染一身水绿的老汉正轻轻地泼洒着溪水,悉心侍弄着一畦畦嫩绿的白菜萝卜。泥土潮润湿软,青菜一片幽翠,水淋淋的绿直透人心。

月团新碾瀹花瓷,饮罢呼儿课楚词。

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

——宋·秦观《秋日》

恍若置身在这首婉约的宋诗里,使人溘然忘俗。

庭前丹桂香,篱外菊花黄。

昼夜平分后,月光如水凉。

——古佚名诗

秋分时日,天高、云淡、气静、风轻,诗意。春种秋收,春华秋实,向山下望去,谷子、玉米、红薯、花生、瓜果,都成熟了, 它们举行着盛大的集会,胜友如云,少长咸集,大地覆盖上一层明艳的色彩,如梵高的油画,展现出一种恢宏浪漫的境界。

故园应露白,凉夜又秋分。

月皎空山静,天清一雁闻。

感时愁独在,排闷酒初醺。

豆子南山熟,何年得自耘。

——明·孙作《客中秋夜》

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田野里开始忙碌起来。如今的农村基本实现了机械化,站在地头打个电话,联合收割机就把丰收的粮食装上了农用车,直接拉回家。紧接着秸秆还田,省时省力绿色环保,为大地散发一份清芬,创造出一个更加美好的新时代,构成乡村的现代风光。人欢牛哞闹秋收的热闹成为往昔的记忆。农业科技成果,给农民带来的是丰收的喜悦和轻松的惬意。

曾经汗珠子摔八瓣的老农,手捧饱满圆润、金灿灿的玉米粒,如细数着一粒粒散金般虔诚,那沟壑纵横的脸把季节滋养得丰满多姿,欢乐笑声在田野上空回荡。

塘南塘北九千顷,八月村村稻饭香。

——宋·陆游《稻饭》

庄稼归仓,忙碌的农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村人却无事,欢喜入秋分。

——清·黎简《秋雨》

河边广场上锣鼓响天,正在庆祝“农民丰收节”。秋高气爽,既是秋收、秋耕、秋种的重要季节,也是稻谷飘香、踏秋赏景的大好时节。如今农耕文化的传播以“文化节”为形式,成为发展乡村文化的一个方向。农耕文化底蕴深厚,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璀璨辉煌。桃花节、樱桃节、红薯节等,传承着农耕文明,弘扬了民俗文化,对振兴乡村起到了推动作用。

丹枫锦树三秋丽,白雁黄云万里来。

——明末·陈子龙《秋日杂感·其一》

如今的乡村,美在景色,美在人心,美在由此而生的各种农作物、特色小吃以及不同式样的乡间工艺品。近几年,直播带货、农产品地头营销的视频,直观地展现在外地客户手机上。优质农产品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地。人们凝眸乡野,比以往有了更深的乡土情怀。

水满寒塘菊满篱,篱边无限彩禽飞。

西园夜雨红樱熟,南亩清风白稻肥。

草色自留闲客住,泉声如待主人归。

九霄岐路忙于火,肯恋斜阳守钓矶。

——唐·韦庄《题汧阳县马跑泉李学士别业》

秋色入画,不染一尘,人游画中,淡远宁静的画卷徐徐展开;秋色如诗,浪漫隽永,吟咏怡情,悠远简静的诗章洇染心灵!乡间秋野,是寻觅诗情画意的上好去处。听,“稻花香里说丰年”,我们便拥有了“听取蛙声一片”的无比喜悦!

-作者-

朱少华,莒南县人,中学高级教师。喜欢写作。教学论文、散文随笔、诗歌、剪纸等作品,散见多家报刊及网络平台。在征文及网络文学作品大赛中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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