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雨

廖秋（蓬安）
　　“春雨清明湿杏花，小山明灭柳烟斜。”无意间看到这句诗时，才知道清明来了。
　　关于那些杏花，那些春雨，还有小山背后的垂柳，已悄然长成细条儿。烟雨朦胧，总有隔着数不尽的光阴，在细长细长的柳丝里翻飞。
　　杏花，初见很柔弱，有点弱不禁风。像蒙着一层幽远的时光，总能在记忆里搜到儿时的光阴，那时的清美和单纯。
　　春天一到，我就会联想到杏花，梨花，桃花……
　　去山上看风景时，总忘不了在杏花树下驻足，尽管桃花和梨花烂漫到放肆，而我的脚步始终会在杏花树下多一些停留。站在树下，有清香直往鼻孔里窜，那味儿似旧时的暖暖，酥酥入骨。风吹来时，花瓣儿簌簌下落，像雪棉，像花絮，像一段久违的恋情，还有一种莫名的相思，在心里偷偷泛滥。
　　以前，不曾见过杏花，总以为这种花定是生长在山野，乡村，田坝，周边还有无数多的碎花野草陪衬。如今，看到杏花，如同被一种纯纯的乡间气息包裹，那感觉是带着浓厚的淳朴味道，直接把人心给俘虏。
　　“春雨清明湿杏花，小山明灭柳烟斜。”带着湿湿气息的这句诗，仿佛一幅山间水墨在眼底呈现。是的，就是水墨，雪白的宣纸上，就那么清淡的几笔素描，把整个诗句的意境全都勾勒。
　　画中有远山，山挨着山，连绵不断地起伏。丹青水墨，烟雨朦胧里，隐约可见微风裹着细雨飞舞。近处的田坝，菜花丰盈着春的色彩，细窄的田埂上，三两棵柳树陪衬着几棵杏树。青绿红白里，点点粉红似羞涩低眉的女子，被清风微雨浸润得楚楚动人。因为是清明，更透露了雨中的凄凉，还有一份对故人的怀想。
　　到底是湿气较重，连杏花的颜色都被雨水洗去几分，极淡极淡的，仿佛是某个写生之人故意抹去了那点粉色。
　　杏花不同桃花，也不能和梨花攀比，桃花太艳，缺乏了该有的内涵。梨花太白，在春天这个暧昧的季节，少了那么一点温情。所以，只有杏花，才适合女子的心思，素净中带着淡雅的情怀。
　　记得第一次在山上邂逅杏花，看见有几棵树，很高大，满树的枝桠上开满了粉白粉白的花朵。那时还不认识杏花，因此一直惊呼，久久不愿离去。树下，那花瓣儿不停地往下掉，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像天女散花，又像密集的杏花雨，落在身上，落在心上……满满的清香，迷惑人心恍惚不是在人间，而是在幻境中游离。
　　都知道，杏花开了，清明也就来了。
　　清明，这个对故人祭拜的传统节日，一直在很早就流传。唐代诗人杜牧的一首《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道出了多少祭拜人的悲凉心情。
　　我学不来古人，也不会喝酒，但我可以想象杜牧那时的心情。离家久了，思乡的情怀越来越深，恰逢雨天，那些被雨淋湿的路人都满怀惆怅和悲凄。衣衫湿了，心更加湿，连同一些人情冷暖都湿得彻底。想借酒消愁，可酒家又在何处？唯有借问牧童，才知远处的杏花村才可一解凄苦。
　　春天，是一个播种情感的季节，只因为有了清明这个节日，又增添了一些惆怅。
　　尽管春雨湿心，但我还嫌不够湿，我还想选一个细雨纷飞的日子，去一趟乡下老家，看看久违的乡景，还有那时的山，那时的水，那时的人。再祭拜已去世多年的父亲，我只想对他老人家说一句，女儿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