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如莫言最差的一部”，激起千层浪。它带来的闹腾，除了“莫言实力评测”的分歧，还有茅盾文学奖到底含金量如何的老话题。
莫言是诺奖大佬，可茅奖等级也是咱们的NO.1，国产未必输给洋货，甚至知名度可能也不亚于。前几天，我和友人在武汉街道口坐上出租车，无聊扯到上届茅奖是非，连司机师傅都忍不住接腔，滔滔不绝来一段议论，“茅盾文学奖就相当于中国的诺贝尔文学奖.....”，激动到口罩都歪了。可见，茅奖名气不输茅台，是行外之人都耳熟能详的。
至于说，“茅盾文学奖=中国诺贝尔文学奖”，这话除了涉及IP“知名度”外，还牵扯另一重大问题，即信誉度。我等皆明，茅奖之所以牛，重点在于它是宇内规格最高的文学奖，地位无可争锋：每四年只评选一次，评委俱为一代名流，6轮投票，最后仅海淘出4或5本。奖金，据说高达400万，当然是巨款，都够咱在东湖之滨换套小别墅了，但老实说得主未必很看重这个，因为茅奖有更大的价值。能斩获此奖，日后多可出任省作协一把手了，前途无量风光无限。近些年，诸如“南方文学盛典”、“宝珀文学奖”等等，影响也够大，但“民间”二字就足以让它们“丛居堂下”了。妾身未分明，紫岂能夺朱？
无需辞费，茅奖的含金量，当然也高。但这“当然也高”，并不意味着“必然也高”。其一，奖项越重要，其外部干扰就越大，几乎是一个中外通例。比如莫应丰的茅奖作品《将军吟》，有人批评“文辞之粗鄙让人难堪”，可当年就是高票当选的。很简单，当初某巨公读了，大加赞誉，于是不尽荣誉滚滚来。莫自己倒有自知之明，生前屡对人讲，“老子运气好，搭帮XXX，得了个茅盾奖”。这段轶事也能说明，早期的茅奖，屡受人事左右，“水分”是偏大的。坦白说，李国文、凌力、刘白羽、霍达包括姚雪垠的那几部茅奖，搁当年都只道平常，如今更难卒读了。
茅奖真正获得公信力，当在第四届即1994年始。标志性，就在于陈忠实的《白鹿原》与刘斯奋的《白门柳》都获奖了：都是意识形态因素几乎委弃，是纯靠“文学性”拨得头筹的。《白鹿原》自不待言，大家都悉，起初还被视为“小黄书”，不停删改才罢，那是不够“干净”的问题小说；而《白门柳》，内容无非“秦淮名妓与名士”啊，结局也是全盘破灭式的悲剧，所谓“烽火狼烟，河山半壁残，秦淮十里风流散”，笔法很文学，整个调子也都是悲观的，并不太“正确”。但它们竟然都入选了。这股“反转”，对作家们是有鼓舞和带动作用的：只要写得好，大家真的都是有机会的。
如此，随后才有了，鄙意以为是整体水准最高的第五届（1998年）：《抉择》、《尘埃落定》、《长恨歌》、《茶人三部曲》。名单中的4部，惟有《抉择》还残留一丝庙堂色彩，但也是此类作品的高标了，且主题是“反贪腐”，不可不谓新锐，还带出日后“官场小说”的繁荣。至此，茅奖的文学公信力立起来了。虽然，不少更优质的作品落选了，比如曹乃谦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韩少功的《马桥词典》、王朔的《看上去很美》等等；矬子里拔将军，水准较一般的又反倒金榜题名，诸如麦家的《暗算》、宗璞的《东藏记》等；还有个别毋宁说是“终身成就奖”或曰“迟到的安慰奖”。典型如2014年，王蒙与苏童分别靠《这边风景》 《黄雀记》如愿以偿，其实这两本都平庸。他们是早该得而未得，有点像诺奖为了补偿爱因斯坦，索性光电效应理论给他一个好了，人情之举。
可即便公信力落实，茅奖还有一个大争议悬而未决，这也几乎是所有文学奖的难题：同一部作品，读者的好坏高下观感，可以是天差地别的。文学，说到底是一种审美，而审美就是一种感觉，除非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等高层次，否则很难定于一准。这也导致，茅奖再怎努力都是非不断，当事人不惜赌咒发誓评选公正，可总有“黑子”质疑“暗箱操作”。以我自身观感为例，祈恕冒昧，近10年来国内文学界呼声最高、最终也的确“实至名归”的两部茅奖长篇——《应物兄》与《繁花》，我以为恰是其中最浮的，除了刻意的做作，读不出什么微言大义。最近6届24年，以鄙人文学趣味，私心以为贾平凹《秦腔》与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是最好的，但我所尊敬的一位前辈就嗤之以鼻。人类审丑出奇一致，但落到审美，差异太大了。如之奈何？
当然，对于茅奖，最清醒的言论，或许还得数茅奖 诺奖唯一双冠得主莫言。早在11年前，他就厉声警告，中国同行必须认识到，“与这个时代相匹配的好小说”至今都还没出现，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而已。其言下之意，区区茅奖还不值得小题大做，而且以为“得了奖忘乎所以才是可耻的.....”。这些话，说得大义凛然振奋人心，令人好不期待！谁承想，憋了10多年，中国文坛领军莫大师，表率群伦的文学结晶，仍然是《晚熟的人》这等货品。文人惯技，雷声大雨点小，大师亦莫能外？
眼下，第11届茅奖即将到来，别说是否稳妥得奖了，我就直接问：连入围，它都够实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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