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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错误叫美丽,六朝粉黛张丽华与南陈后主陈叔宝的乱世悲欢

张丽华(559年—589年),南北朝时期南朝陈后主陈叔宝的妃子。张丽华出身兵家,聪明灵慧,有辩才,而且记忆力很强,因此深得陈后主喜爱,为陈后主生有二子。祯明三年(589年),隋朝灭亡陈朝,张丽华因“祸水误国”被长史高颎下令斩杀!

南北朝时期,被唐朝宰相魏征称为“生深宫之中,长妇人之手”的陈朝后主陈叔宝,即位后耽于酒色,终日与妃嫔、文臣游宴,制作艳词,不理朝政。

当时,后主的龚、孔二妃花容月貌,堪称绝色,皆承宠爱,而孔妃更胜一筹。后主曾对孔妃说:“古称王昭君、西施长得美丽,以我看来,爱妃比她们美。”

虽然有了比王昭君、西施还美的宠妃陪伴在侧,仍然满足不了陈叔宝的花心。

陈叔宝还是太子时,在孔妃那里发现一个年仅10岁的侍女,惊讶万分,端视良久,责怪孔妃有这样的国色天香不让他看见。

孔妃解释说,她年纪还小,就像还没绽放的花蕊,不足以承受殿下的采摘。这就是后来成为陈后主贵妃的张丽华。

“张贵妃,名丽华,兵家女也。父兄以织席为业。”(《南史。张丽华列传》

张丽华出身贫寒,10岁时父母双亡,后被选入宫,成为东宫的一个侍婢。

陈叔宝做了一首小词,以金花笺书写后送给张丽华。丽华年纪虽幼小,但天性聪明,吹弹歌舞,一看便会,诗词歌赋,过目即晓。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出落得轻盈婀娜,举止娴雅,姿容艳丽。

宣帝驾崩,陈后主正式即位,册封张丽华为贵妃。陈叔宝虽然身为太子,但其皇位却来得十分不易。宣帝的次子、陈叔宝的弟弟陈叔陵一直有篡位之心,想杀了陈叔宝取而代之。

宣帝去世后,陈叔宝在宣帝灵柩前大哭不止,陈叔陵趁机用刀刺向陈叔宝。陈叔宝脖子受伤,在左右的护卫下才得以保全性命。

陈叔宝在承香殿中养病时,“诸姬并不得进,唯贵妃侍焉”。病愈后,对其更加宠幸。

陈自武帝开国以来,内廷陈设很简朴。后主嫌其不能作为藏娇之金屋。

“至德二年,乃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高数十丈,并数十间。其窗牖、壁带、县楣、栏槛之类,皆以沉檀香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内有宝床宝帐,其服玩之属,瑰丽皆近古未有。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朝日初照,光映后庭。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后主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袭、孔二贵嫔居望仙阁,并复道交相往来。又有王、季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七人,并有宠,递代以游其上。”

《南史。张丽华列传》果然是脂溢粉重,香浓美艳。张丽华长相究竟如何?古书记载:

“张贵妃发长七尺,鬓黑如漆,其光可鉴。特聪慧,有神采,进止闲华,容色端丽。每瞻视眄睐,光彩溢目,照映左右。尝于阁上靓妆,临于轩槛,宫中遥望,飘若神仙。”

古代对美女所要求的三寸金莲、乌发蝉鬓、明眸流盼、娥眉青黛、细腰雪肤、肢体透香等,她几乎全占了。

更为难得的是,张丽华天资聪颖,记忆力超群。当时百官的启奏都由宦官蔡脱儿、李善度两人初步处理后再送进来,有时连蔡、李两人都忘记的内容,张丽华却能逐条裁答,无一遗漏。她起初只是管理后宫,渐渐地开始干预外政,以致临朝之际,百官启奏国事,陈后主常常同张丽华一起,同决天下大事。

皇宫家属犯法,只要张丽华乞求,无不开脱。王公大臣如不听从内旨,只要张丽华一句话,便遭疏斥。

因此,江东小朝廷,不知有陈叔宝,只知有张丽华。张丽华生下一个儿子后,立即被立为太子,她在陈叔宝心目中的地位更是得到了大大的加强和提高,皇后沈婺华的地位岌岌可危。若不是陈亡,张丽华肯定会取而代之。

陈叔宝热衷诗文,在他周围聚集了一批文人骚客,以官拜尚书令的“好学,能属文,于七言、五言尤善”的江总为首,天天与陈叔宝一起饮酒、作诗、听曲。著名的《玉树后庭花》就是陈叔宝的大作: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这首诗明明是形容嫔妃们娇娆媚丽,堪与鲜花比美竞妍,但笔锋一转,蓦然点出“玉树后庭花,花开不复久”的哀愁意味,亡国之音顿生乍起。

陈叔宝身为一国之君,整日与文人雅士饮酒赋诗,对带兵的将帅却多有慢怠,他们稍有过失就被夺去兵权,边备因此愈加松弛。国家的形势面临着文武懈体、士庶离心的局面,离覆亡也不远了。他却毫不在意,仍令数千宫女吟唱带有不祥之兆的《玉树后庭花》。

陈叔宝即位时,北朝的隋文帝杨坚任贤纳谏,减轻赋税,整饬军备,励精图治,随时准备攻占江南富饶之地。

陈祯明三年(公元589年),杨坚发兵51.8万人,命杨广出六合,杨俊出襄阳,杨素率水军出永安,分进合击,直指陈朝都城建康(今南京)。沿边州郡将隋兵入侵的消息飞报人朝,陈叔宝自恃长江天险,不以为然,君臣上下歌舞纵酒,赋诗如故。

岂知隋军势如破竹,陈叔宝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长江防线如同虚设,沿江守将,望风披靡,隋兵渡江如入无人之境。庐州总管韩擒虎亲率500名精锐士卒,自横江夜渡采石矶,杀向皇宫。韩擒虎攻入朱雀门后,才引起陈叔宝的恐慌。

有的大臣劝他仿照梁武帝萧衍见侯景的故事,摆足架势会见韩擒虎。然而,今天的韩擒虎不是当年的侯景,陈叔宝也不是昔日的梁武帝。侯景举兵叛梁,曾将梁武帝围困在建康台城里(宫城),终至饿死,陈叔宝自然不愿重蹈覆辙。

他没有理会君臣的建议,说:“非唯朕无德,亦是江南衣冠道尽,吾自有计,卿等不必多言!”众人听他说“吾自有计”,立即作鸟兽散。

韩擒虎本来期望攻入宫中,抓住皇帝,大功一件,想不到宫殿中空空如也,陈后主不知去向,当即下令搜查。

后宫佳丽都已在景阳殿前听候发落,只是不见张丽华与孔贵妃。韩擒虎掘地三尺也不见三人的踪影。当时陈后主称“吾自有计”后,就率后宫10余人至后堂景阳殿,难道还会人间蒸发了不成?突然间,传来一阵喊声,只见一群士兵趴在一井口边大呼小叫,井中寂然无声。

有人建议用大石头投入井中时,井中忽然传出求饶声,这才确信是陈叔宝。士兵们用粗绳系一箩筐坠入井中,合力牵拉,觉得十分沉重。

原以为皇帝龙体不同于凡体,拉上来一看,才发现筐中不只有陈后主,还有张丽华、孔贵妃,三人紧紧抱在一起。由于井口太小,三人同时挤上来,张丽华的胭脂擦在井口上。

此后,这口井被叫作“胭脂井”。鸣呼!亡国之痛和被俘之耻在陈叔宝这里,仍然抹不掉胭脂的印记。除了叔宝,谁能如此?

杨广早就听说张丽华美艳至极,他虽然身为主帅,但不懂军事,军队的指挥权全部交给元帅长史高颎。他曾私下里嘱咐高颎,进入建康后必须找到张丽华,勿害其命。

高颎来到宫中,召张丽华来见,果然是不同凡响。他想到的不是如何把美人献于晋王面前,而是想起昔日纣王被灭时,刽子手斩杀妲己时的情形。这个张丽华妖比妲己,怎能留下她?随即令人在清溪旁将张丽华处斩。

张丽华死时31岁,留有遗言:“妾死后,乞葬于秦淮,因妾来自秦淮,出身下贱,不敢与后主合葬。”最后葬于秦淮上游赏心亭井中。

《南史》评陈后主时说:“夫以三代之隆,历世数十,及其亡也,皆败于妇人。”张丽华,又一个“祸水论”的牺牲者。清代诗人袁牧曾赋诗《张丽华》一首:

结绮楼边花怨春,青溪栅上月伤神。

可怜褒妲逢君子,都是周南传里人。

张丽华的死似乎验证了那句话:“有一种错误叫作美丽。”可是,这亡国的罪过怎能归算到张丽华的头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波浪滚滚,六朝粉黛的香魂玉魄随流而去。又有谁知道,哪一朵浪花,哪一丝涟漪,是张丽华的幽灵再现。

陈后主被俘后,隋文帝并没有为难他,反而给了他非常丰厚的赏赐和三品高官的待遇。他每日与弟子饮酒一石,大醉不醒,就这样苟活于世,几年后病死于洛阳。也有人说他跳井是殉国之举,看他这副样子,怎么可能呢?

在陈后主心中,作词度曲是他生命的全部寄托,当皇帝管理国家反倒成了副业。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风流才子,皇帝的身份能为他奢靡的风花雪月之情提供便利,什么亡不亡国他并不那么在乎,连告急文书都懒得拆看。

隋军兵临城下时,他完全不顾皇帝的尊严,与妃嫔躲入井中,皇帝的体面更是无从谈起。张丽华有这么一个夫君,和伏皇后其实没什么差别。

倘若陈后主能够及早防备,隋军不见得就能轻而易举地渡过长江天堑;如果守城军士10万人能够齐心协力,隋军焉能轻易入城?即使城破之时,陈叔宝能够登高一呼,未尝不可以收拾军心,重整旗鼓,拼掉韩擒虎的区区500人马...怎奈陈叔宝只是一个脂粉堆中的风云人物,在国破家亡的那一时刻,简直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自以为投入井中便可以躲灾避难,结果只是给后人留下笑柄。

后来,唐代大诗人杜牧夜泊秦淮,听到岸上酒家女子还在月下高歌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歌声凄婉,兼蕴南朝幽怨气韵,于是作《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是啊,制作靡靡之音《玉树后庭花》的陈后主早已寿终正寝,但官僚贵族若不以国事为怀,仍以亡国之音声色歌舞,寻欢作乐,必将面临亡国厄运,历史上诸如此类的亡国故事还有很多,可时人却只知赶紧除掉“祸水”,岂知祸水非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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