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王朝,才华横溢之人多如恒河沙数。
公元1140年,当北宋第一文豪苏东坡逝去将近40年之际,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仍在苦熬晚年。毫无疑问,他们都是代表着宋朝文学的两座高峰,坐拥粉丝无数。
正当粉丝在讨论他们到底谁是宋朝第一词人之时,又一巨星划破天际,降临于齐鲁大地,随后他以“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气势加入到这场竞争中。
他的名字叫辛弃疾。
巧的是,李清照和辛弃疾两位大词人都来自山东济南。山东自古多豪客,酒品也是如此,二人更爱醉后写诗填词。
时隔千年,我们仍然能从他们的诗句中,一窥山东酒徒的精气神。(晓酒之前也对李清照好酒的事情有过探究,详情可以复习一下)
辛弃疾是宋词作品现存量最多的词人,据不完全统计,共计632首词作中有近十分之一的作品提到了酒。
这不仅是中国文人与酒的特殊情结使然,更是其一生的见闻的总结,从这些脍炙人口的佳作中,我们可以窥探出辛弃疾的诗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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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竿起义的江湖英雄
与苏轼、李清照也曾享受过繁华安逸的北宋生活不同的是,辛弃疾生长在一个民族矛盾极端激烈,战乱频繁的年代,金国俘获徽、钦二帝,北宋灭亡,懦弱的南宋只能屈辱地退居南方一角。
面对山河破碎,百姓受尽屈辱,北方沦陷于金人之手的困境,辛弃疾自幼便下定决心为大宋王朝一雪前耻,收复失地。
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眼瞅着金兵大举进兵南下,辛弃疾迅速抓住机会,聚集2000多名义军揭竿而起,反抗金朝。
不止如此,他还试过只身连追敌军三天,抢回大印。
随后,辛弃疾还带着50名骑兵,直奔有5万人的金兵营地,生擒叛贼,并成功带领投金的一万多义军浩浩荡荡冲出敌营,光荣归来,这也是他一生中的巅峰时刻。
原来“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可不是吹的!这些似乎只会出现在说书先生嘴里的传奇故事,就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这个大宋将领身上。这时的辛弃疾也特别意气风发,内心是充满希望的,就连喝酒也是满满的豪情壮志,我们看到他后来写的诗句,无论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还是“想稼轩、英雄年少,飞驰江北。”都能陡生一股豪迈之气,而不至于是纸上谈兵之说。
为事业卑躬屈膝的能臣
完胜归队,辛弃疾等待的是下一个再次上战场杀敌的机会。可是这一等,再也没有收到一丁点的回应。
接下来的就是漫长的从官生涯,从29岁到42岁,13年间调换了14任官职,来回任职于江西、湖北、湖南等地。频繁的岗位调动,使得辛弃疾根本无法很好地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才华。
可偏偏辛弃疾就是打不倒,无论大官小官,他都欣然接受:
为了安抚百姓和商人的心,他曾经向皇帝上奏请命减免租税,用好政策来赢得民心;
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他一方面积极帮助老百姓购置物品,修缮房屋,还想尽办法给他们提供就业机会,教百姓用劳动来实现自己的幸福生活;
为了治理当地治安混乱,他提出了“得贼则杀,不复穷究”的政策,抓到盗贼就杀,不再通过审理手续,解决了当地盗贼猖獗的问题。
不仅如此,心中一直还保留一腔抗金热血的他也曾自费组建军队,通过推行了“榷酒法”,将卖酒专营权收回来,用增加的收入来用作军需。
每到一个地方,辛弃疾都能把当地管理得井井有条。
可现实对辛弃疾是残酷的。虽有出色的才干,但碍于倔强的性格和执着北伐的热情,使他难以在官场上立足,不得不罢官回乡。
有诗有酒有远方的稼轩居士
难得浮生半日闲,官职被罢后,辛弃疾隐居于江西带湖一带,当起了“稼轩居士”,开始了他中年以后的闲居生活,活成了诗和远方。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清平乐·村居
这首词便是辛弃疾罢官隐居时期所作。这个时候,酒便成了他的最佳伴侣,他有过“一饮动连宵,一醉长三日”豪饮之举,也有过“万事一杯酒,长叹复长歌。”的慨叹,也有在醉酒下忆当年“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快意恩仇。
在一方小小的酒杯了,辛弃疾的才华得以充分释放, 喝醉的时候甚至还和一棵松树干上了: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西江月·遣兴
瞧瞧这酒鬼,多么有趣,喝醉了竟然把松树看成了人,还要来扶她,他竟然一手推开松树让它走开,短短两句,便构筑了一个有人物,有对话,有动作,有神情,还有性格刻画的小剧场,辛公真是个小机灵鬼。
辛弃疾的词句既有田园小清新,更有多年来戎马生涯带来的豪情气概: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喝醉了酒,在半梦半醉中挑亮了油灯,拿出自己的鱼肠古剑欣赏,突然想起了当年在战营中吹起战争号角,给部下犒赏烤肉的情景。雄壮悲凉的军歌想起,沙场上正在阅兵,战马就像带着刘备脱险的的卢马一样跑的飞快,弓箭就像惊雷霹雳一般飞快。
一生披肝沥胆,忠一不二,勇往直前,只想收复北方大好河山赢得时代相传的功勋,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在醉酒中满生华发的辛弃疾,空余的就只有悲愤。
酒能带来快乐,带来悲愤余恨,但天天喝,难免惹到一些毛病,辛弃疾于是决定戒酒,就有了这一首《沁园春·戒酒》:
杯汝来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甚长年抱渴,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气似奔雷。汝说刘伶,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浑如此,叹汝于知己,真少恩哉!
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平居鸩毒猜。况怨无小大,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与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犹能肆汝杯。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
这首词篇幅有点长,简单来说就是:
◆辛弃疾喊酒杯到他面前,说:老子把你当好朋友,你却让我惹来一身毛病,你太缺德了,赶紧滚蛋啦,再不走我就把你摔坏啦!
◆酒杯先生却彬彬有礼地回应:好的,我走啦,你叫我走就走,叫我来我就马上来,拜拜啦。
果然,没逃过真香定律。
过了没多久,自己就先破戒了,写到:城中诸公载酒入山,余不得以止酒为解,遂破戒一醉,再用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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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抗金,却没能如愿,现实对于辛弃疾来说是苦的,但他的酒却是畅快淋漓的。认识过生活的人,才会热爱着生活,热血而积极地活着,他喝过的酒一点也没有白喝。
一生奋斗向上,一生怀揣梦想,词中酒意浓,这便是辛弃疾最写意的诗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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