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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看似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多年来,一直喜欢韩国电影那种细腻与暧昧,诡异又现实的风格,《燃烧》赫然在榜。它改编自村上春树的小说《烧仓房》,讲述了人生空虚和饥饿,生存和毁灭的故事。

一、寻找饥饿的爱人

钟秀是个贫困的边缘青年,兼职送货,理想是当作家。在一次送货中,遇到在大卖场跳劲舞招揽顾客的儿时伙伴惠美。两人一见如故。

钟秀喜欢灵魂闪动的惠美。惠美吸食大麻以后,情不自禁地脱光上衣,在他和本面前跳起饥饿之舞。钟秀对她恶语相向。谁知,那天之后,惠美便消失了。

他去了惠美的家里,发现,收拾整洁干净,但行李箱还在。他意识到,惠美出了事。

钟秀,深感不安,开始找她。

他去见惠美的家人,家人却说,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如果钟秀找到了,请转告她,没还清债之前,不要回家。

钟秀去惠美曾学哑剧表演的地方,老师也告诉他,惠美很久没有来过了。

钟秀去找惠美的同事,得知,她跟谁也不是朋友。

越寻找,钟秀越是了解惠美。

越了解,钟秀越是深深地牵挂她。

惠美与自己是同一类人,都处于社会底层,没有家人关爱,没有朋友关心,没有爱人倾心。他们孤独,贫困,精神和物质,都处于饥饿之中。

钟秀也因此而理解了惠美为什么一定要去非洲看饥饿的族群。惠美说,非洲卡哈里沙漠有一个布希族,他们族群有两种饥饿的人,一类是little hunger,即肚子饿的人,称为小饥饿,一类是great hunger,即因为找不到生活意义而饥饿的人,称为大饥饿。惠美去非洲,是去看她自己,找寻生存的意义。她看到晚霞流泪,情不自禁地跳起了饥饿之舞,她希望自己像晚霞一样消失。这是在大饥饿里,寻找人生的意义而不得,痛苦,矛盾,艰难到无以名状。

她深陷在还不清的卡债,被家人抛弃的现实里,却喜欢走进自己营造的虚幻里,在小饥饿和大饥饿之间游荡徘徊。心向往高远的天空,双脚却深陷泥泞。她和钟秀是同一类人,本身是一个little hunger,但有天赋成为一个great hunger。

他们各自在困顿里,精神的空无里,人生的毫无意义里,无法呼吸。

越寻找,钟秀和对惠美的爱,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他们是可以相互偎依的一类人。

终于有一天,惠美的电话打进来,里面却是一阵慌张的脚步声,吵杂,凌乱。最终,复归平静。

钟秀怀疑惠美的消失和本有关。

本是一个高富帅的青年,优雅,和蔼,有着谜一般的微笑。他生活优渥,四处旅游。与惠美在非洲旅行时相识,——只有他们两个同乡人。

惠美描述一个人在非洲看到晚霞落下去时,泪流满面。本不置可否,他说自己自记事起,就从没有流过泪,他不知道,悲伤是什么。对于一生下来就是盖茨比的本来说,锦衣玉食,奢华生活见得多了,一切都波澜不惊,或许,人世间,已经不能够再有什么能让他感动了。本既不快乐,也不悲伤。

钟秀想起,在不久前和本、惠美聚会时,本告诉他,自己有着每两个月燃烧一个不被人关注的“塑料棚”的喜好。他表示,这次的燃烧在离钟秀很近的地方。

钟秀因此而每天查看自家周围的塑料棚。很奇怪,没有塑料棚被烧掉。但本告诉他,已经烧掉了,就在他周围。

惠美还是没有出现。

钟秀去找本,在本的家里,看到了自己送给惠美的腕表,连同许多不同风格的女性饰品,都存放在一个抽屉里。还有惠美的那只猫“锅炉”。在钟秀呼唤它名字的时候,它乖乖地走近了钟秀。钟秀觉察到了什么。

种种迹象表明,惠美的消失,与本有关。本甚至对钟秀说惠美“像烟一样消失了”,叫钟秀“不要太认真”。

钟秀这才明白,本燃烧,清理的“塑料棚”是什么,原来 是那些不被关注的底层边缘女性

本这种没有小饥饿的人,更是需要满足自己精神的需要,从而找到自己的生存意义。而清理底层边缘的女性,正是他感受生活的乐趣所在。

钟秀约本见面,用一柄短刀刺向了本,并将这个喜欢燃烧没人关注的“塑料棚”的富人,连同他的豪车,一起浇上汽油,愤怒地燃烧起来。

故事到此结束,精彩似乎才刚刚开始。

、卑微又怯懦的爱

钟秀爱惠美,但是,贫困的他看到惠美和本在一起时,收起爱慕之心,希望她捡到高枝。物质,他无法给予。

他希望她幸福。

然而,钟秀还是悲哀地看到,不仅自己与本存在悬殊,与本的圈子格格不入,惠美也从来没有融入过本的圈子。穷人与富人之间,差的,不仅仅是钱,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隔阂。

在本的一群朋友里,惠美兴奋地舞蹈,讲述非洲经历,一群人像是观看猎物表演,一开始透着新鲜,审视,渐渐地,就失去了兴趣,甚至本,看着看着,居然打了哈欠。

惠美每一次渴望的眼神,都期待着钟秀能说些什么,但钟秀什么也没有说。惠美离开了。那通每晚响起,接通后又默然无声的电话,在惠美消失以后,就再也没有响起。

钟秀和惠美,是可以一起抱团取暖,相互慰藉以及相爱的,但钟秀就是把惠美丢了。

吸食了大麻的惠美,在晚霞中裸舞,泪流她的人生悲哀,她的精神更是空无,她希望自己像晚霞一样消失。钟秀理解不了,也看不清楚,却说“只有妓女才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然而,从本的口中得知,自己却是惠美最特别的存在和依赖的人。

钟秀在不断的找寻,也在为自己对惠美的指责而赎罪。他不该丢下孤独的惠美,他明白了她的饥饿所在。

贫困世界里的人,无法给予对方更多,他只能爱得辛苦,希望她好,却又看着她消失。惠美也是,她爱钟秀的真诚质朴,与其说她感激钟秀把她从枯井里救了出来,勿宁说,她在钟秀那里,得到过精神的满足。

但惠美又向往本的优雅与富有。可惜他们两个人不能完美合体。

、变态的追求

本带着惠美去钟秀的家,本看钟秀喜欢的小说,或许,这些,都是他的考察,他在了解钟秀,看他与惠美之间,到底有多深的感情。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又或许,本对钟秀是深感兴趣的,在他看来,钟秀的某些品质,是他羡慕和嫉妒的。

结果,令他满意,钟秀轻易就放走了惠美,在本看来,那是一个信号,钟秀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在乎惠美。

对于本来说,世界是无聊的,总要找些什么东西,来感受自己活着。他不在意什么犯罪,只在意自我感受。所以,他公然吸食大麻,他吃东西,上升到了祭祀的层面,像是神吃祭品。本超级自恋,把自己上升到了神的地步。

他清理掉底层的女性,从他的角度去看,是替社会解决麻烦,也替这些边缘人解决烦恼,她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他能从这些事件中得到一种刺激,一种精神满足。

也因此,在杀死她们之前,他给她们很隆重的上妆,那是送给自己的祭品。他把自己当成神一般的存在,或许,也只是因为,他已经冷漠麻木到没有喜怒哀乐。他痛不痛苦,我们不知,但是,最后一刻,他伸出手去,拥抱了刺他的钟秀,或许,这个拥抱,包含了太多的意义,他羡慕钟秀的真情,羡慕付出与得到的爱情,同时,也感激,感激钟秀结束了他无意义的生命。

失去与得到

对于钟秀来说,在与惠美的感情里,实现了一段人生的意义。与惠美的性爱,让他终于成为了一个男人,或许,也拯救了惠美的灵魂。在惠美的房子里,看到那抹难得的阳光,也成为钟秀心底里,永远的阳光。很像是宿命,惠美正如那道阳光,照亮了钟秀,却又很快消失。他一次次地在惠美的房子里自慰,那是他的青春,他的爱,在贫困的世界里,疯狂滋长。

他是贫困的,却也因了这点儿爱,而比本富足很多。

本一次又一次地寻找祭品,从某种意义上,他是空虚孤独的,可悲的,是无人真爱的空心人。他关心钟秀的小说,在他看来,那或许,是活着的更大意义。

而钟秀的小说迟迟没有下笔,他没有找到主题。失去了惠美以后,他却有太多太多想写的东西。

两个阶层的灵魂,富的嚣张麻木,无聊到游戏人生,而穷的,孤独压抑,屡屡尝试突破,却又屡次失败。两类人,用什么方式解决自己的空虚,物质的空虚,精神的空虚?

惠美在夕阳之下跳起的饥饿之舞,不仅是自己的绝命之舞,也是对现实、对社会问题的抗争和超越之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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