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浦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始发港，由于历史原因，地下埋藏大量汉墓。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至今，合浦发掘的墓葬逾千座，出土大量的珠饰，有玛瑙、水晶、琉璃、绿柱石、石榴子石、琥珀、黄金等材质，其中发现少量绿松石串饰，这些串饰按形制进行分类，可分为动物微雕佩饰和几何形串珠。
一、动物微雕佩饰
合浦汉墓出土的绿松石象生器有绵羊和禽鸟佩饰。绵羊佩饰出自北插江盐堆一号墓，为西汉晚期墓。小羊前腿跪地，后退收缩，头上雕有弯曲的双角，长约1.3、高约1厘米，身体中间有小孔，用于穿线[1]。国内报道有两件与此相似的绿松石佩饰。一件发现于湖南长沙汤家岭M1，长1.5、宽0.9、高1.2厘米，中间有穿孔。1963年考古人员在死者颈部发现这件小羊，应是墓主人生前挂饰。该墓年代为西汉中期[2]。另一件为河南偃师商城博物馆藏品，为征集物。小羊头部雕有双角，特征十分明显。因为没有确切出土地层，有学者认为此件小佩饰是夏代遗物[3]，乔梁先生将其与国内汉墓出土微雕瑞兽进行比较，认为是汉代串饰[4]。国外印度摩亨佐达罗遗址[5]、巴基斯坦塔克西拉遗址[6]也发现类似的微雕小羊。
广西合浦北插江盐堆M1绿松石小羊
湖南长沙汤家岭M1
绿松石小羊
河南偃师商城博物馆藏绿松石小羊
巴基斯坦塔克西拉遗址
红玉髓小羊
合浦汉墓出土多件绿松石禽鸟微雕，分别出自文昌塔生资仓库M1[7]、凸鬼岭汽车齿轮厂M17[8]和风门岭M26[9]，造型相似，均刻有双翅和尾巴，尺寸很小，仅1厘米左右。文昌塔生资仓库M1出土一件，雕刻较简单，面部刻一道凹痕表示嘴部，身体两侧雕有微张的双翅，整体打磨光滑。凸鬼岭汽车齿轮厂M17两件均采用有黑色网格纹的绿松石制作，形制相似，尖嘴、垂尾、张翅，于翅下有横向穿孔。风门岭M26出土4件禽鸟形绿松石。其中串饰M26:67出土三件，串饰M26:69出土一件。
国内类似的绿松石禽鸟微雕发现于陕西咸阳东郊张家堡汉墓和西安市南郊曲江财政干校墓地[10]。张家堡汉墓出土两件禽鸟饰。一件为鹰形，通长1.2、宽0.9、高0.4厘米，尖勾喙，大尾，张翅，腹部穿孔。一件为鸽形，通长0.7、高0.7、宽0.5厘米，昂头，尖嘴，鼓腹，腰部穿孔。曲江财政干校墓地出土两件鸽形饰，一件与凸鬼岭汽车齿轮厂M17相似，通长0.87厘米，大尖嘴，张翅，垂尾，身体肥胖。另一件为昂头张翅状。此外，江苏徐州土山一号墓也出土鸽形饰，但造型较特别，为母鸽与小鸽连体雕塑[11]。东南亚泰国三乔山、差那港，越南Lai Nghi墓地[12]出土类似的微雕。
广西合浦凸鬼岭汽车齿轮厂M17绿松石鸽子
广西合浦文昌塔生资仓库M1绿松石鸽子
陕西西安市南郊曲江财政干校墓地绿松石鸽子
陕西西安市南郊曲江财政干校墓地绿松石鸽子
陕西咸阳东郊张家堡汉墓绿松石鸽子
越南Lai Nghi墓地
红玉髓鸽子
二、几何形串珠
除动物微雕外，合浦汉墓还出土一些几何形绿松石串珠。风门岭M26出土一粒钺形绿松石。母猪岭M4出土两粒管状串饰[13]，长1.1，宽0.6厘米，与玛瑙、水晶、琥珀等串珠一起发现于死者头部右侧。堂排汉墓也发现绿松石，出土时已破碎，形状不清[14]。这三个墓均为西汉晚期墓葬。
除合浦外，广西境内的贵港、柳州汉墓也发现少量绿松石饰品，多与其他材质串珠组成混合串饰。1954年至1955年贵港城郊汉墓出土8颗[15]。1982年柳州市九头村西汉晚期墓出土由玛瑙、琉璃、绿松石等组成的串饰，共24颗[16]。1983年柳州市郊区东汉墓出土绿松石、水晶、琉璃等组合串饰131粒[17]。
广西周边的湖南和广东汉墓也出土一些绿松石串珠。在湖南长沙西汉墓M217发现两颗绿松石串珠[18]，与鸡血石、玻璃等一起出土，资兴东汉墓M302亦有发现。广东多座汉墓有绿松石小珠。广州东郊沙河M2[19]、番禺市屏山SM：1[20]、员岗村M2[21]，以及《番禺汉墓》所列的M10、M11、M12、M25[22]均有出土，且大多都与玛瑙、水晶等一起发现。其中员岗村M2出土最多，共14粒，可能为一套串饰，出土时散落于甬道陶盆、陶豆等器底下。
三、结语
早在新石器时代，我国先民就已开采绿松石制作装饰品，制成串珠佩戴或制成片状镶嵌于器物表面[23]。先秦时期，国内偶见绿松石微雕动物，如蛙形饰[24]，而有明确出土地层的狮或虎微雕则晚到汉代才出现，这与狮子的传入有关，是中外文化和贸易交流的结果。
我国虽有绿松石矿产，但质量较好的绿松石产自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干附近、阿富汗和伊朗东北部，尤其以伊朗北部最出名[25]。到汉代以后，随着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的开通，中外贸易和文化交流加强，国外的绿松石可能也随着其他珠饰一起被交易到中国。
合浦当时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始发港，是海外珠饰品的重要集散地，很多珠饰品经合浦输往内陆和东南沿海地区。合浦西汉中期墓就发现玛瑙、琉璃、水晶、琥珀等材质珠饰，表明海上丝绸之路刚开通时，合浦就已开始从事珠饰贸易。合浦、贵港、柳州及广东汉墓发现的绿松石，多与其他材质珠饰混合出土，应是由海上丝绸之路输入。
除上文提及的绿松石绵羊、鸽子外，河南、河北、山东、安徽、江苏等地汉墓还发现绿松石狮、虎微雕。南亚、东南亚的巴基斯坦塔克西拉遗址，泰国三乔山、差那港，越南Lai Nghi墓地也出土其他材质的微雕狮、虎、绵羊、鸽子。国内部分微雕象生器与巴基斯坦、泰国、越南等地的相似，很可能是由南亚或东南亚一带经海上丝绸之路，辗转交易到中国；部分在形制上存在明显的差别，不排除进口原料进行加工或采用当地矿产进行仿制的可能性。
河南洛阳西郊东汉晚期墓出土三件绿松石小兽，长1.3厘米左右[26]。洛阳李屯东汉墓发现一件绿松石卧虎[27]。山东莒县双合村汉墓出土一件蹲踞状绿松石兽，小兽双手扶膝盖，龇牙瞪眼[28]，可能是汉代辟邪形象。2009年安徽寿县寿春镇计生服务站施工过程挖到一座汉墓，文物被哄抢，后公安部门立案追讨文物，追回的文物中有水晶串饰、绿松石小狮和串珠[29]。类似的小狮还发现于江苏徐州土山一号墓[30]、河北定县43号汉墓[31]和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32]。二里头发现的绿松石小兽现藏洛阳博物馆，说明牌上将文物年代标注为夏代，二里头发掘报告未见公布其出土层位，仔细观察，此件小兽与国内多座汉墓微雕小狮造型相似，年代应早不到先秦时期。
伊朗帕萨尔加德遗址
青金石小狮
安徽寿县寿春镇计生服务站绿松石小狮
河南洛阳李屯东汉元嘉二年墓绿松石小狮
河南洛阳博物馆藏
绿松石小狮
江苏徐州土山一号墓
绿松石小狮
河北定县43号汉墓
绿松石小狮
安徽寿县计生服务站东汉墓、江苏徐州土山一号墓除发现绿松石小狮外，还出土青金石小狮，两座墓青金石小狮十分相似，均为伏卧扭头状。青金石是典型的海外贸易品，阿富汗是其重要产地，伊朗帕萨尔加德（Pasargadae）遗址曾出土年代为公元前450年至前350年的青金石小狮[33]。安徽、江苏汉墓出土的绿松石、青金石小狮，造型接近，应是海上丝绸之路贸易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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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单先进：《长沙汤家岭西汉墓清理报告》，《考古》1966年第4期。
[3] 董俊卿、干福熹、承焕生等：《河南境内出土早期玉器初步研究》，《华夏考古》2011年第3期。
[4] 乔梁：《偃师商城博物馆藏绿松石瑞兽的年代及相关问题研究》，《华夏考古》2014年第4期。
[5] http://museumsofindia.gov.in/repository/record/nat_del-dk-11229-209-12745
[6] （英）约翰·马歇尔（John Hubert Marshall）著；秦立彦译：《塔克西拉》（2），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085页。
[7] 叶吉旺、李青会、刘琦：《珠光琉影——合浦出土汉代珠饰》，南宁：广西美术出版社，2019年，第1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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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许建强，邱雪峰：《安徽寿县寿春镇计生服务站东汉墓遗物及相关问题》，《东南文化》2014年第3期。
[30] 南京博物馆：《徐州土山东汉墓清理简报》，《文博通讯》，1997年第15期。
[31] 定县博物馆：《河北定县43号汉墓发掘简报》，《文物》1973年11期。
[32] 古方主编；田凯主编：《中国出土玉器全集·河南》（5），北京：科学出版社，2005年，第15页。
[33] David Stronach,1965.Excavations at Pasargadae: Third Preliminary Report.Iran,Vol. 3.pp.36-40.
作者 | little天天
编辑 | 蓝胤天
核发 | 叶吉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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